同一個夜晚,同一個時間,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們。
K城的雲間酒吧。
一樓的吧台邊早已圍滿了客人,卡座里也是人滿為患。迷離的燈光打在舞台上,一個孤獨的男歌手正在懷抱吉他自彈自唱。他的歌聲憂傷而空寂,與周遭熱鬧喧囂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又是那樣極端的契合了這樣的夜晚里這樣的場合——夜色,夜場,卸下偽裝的人群;淡淡的懷舊,淡淡的放縱,淡淡的憂郁沒有人會對這樣的歌聲樂聲提出異議,一切都是那樣的隨意自然。入夜的酒吧里,人們三五成群侃天論地也好,成雙成對談情說愛也罷,哪怕獨自買醉,也都是一種自我釋放的表現——總要有一種無傷大雅的方式,可以讓人彼此交流、各自宣泄,不是嗎?
一個匆忙的身影閃了進來,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黑邊框的眼鏡,一進門就左顧右盼,然後直奔吧台。拉住一個服務生,他伏在她的耳邊問著什麼,服務生用手指了指樓上,這個人于是閃身上樓。
他一步一步,有些躊躇地走到一個雅座邊。那里有三男一女,正在舉杯豪飲。他目不轉楮地注視著那個一身紅裙艷若桃李的女子,見她正在仰著頭往喉嚨里猛灌著滿杯的酒液,他不禁皺緊了雙眉。他的雙手還插在褲兜里,卻瞬間攥成了拳!座上的四個人喝完了杯里的酒,放下酒杯,坐在邊上的男子這才發現桌邊站著個人,不由嚇了一跳!他噴著酒氣嚷道︰「你干嘛?」
「找人!」
眾人聞聲抬頭,一齊看向那個居高臨下巍然站立著的眼鏡男。只是這一眼,紅衣女子盡管有些醉眼朦朧,但還是馬上看清了這個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男子,是他,他怎麼來了?!她有些吃驚,酒意也因為驚愕被嚇醒了幾分。
「找誰?」
她身旁的幾個男子一齊對眼鏡男喝問道。
「找她!」
他依然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的女子,她酡紅的臉頰上,竟然連一絲看到我的喜悅都沒有嗎?
「婷婷,他是找你的?」
眾人又一齊望向紅衣女子,只見她顧盼生姿地嫣然一笑,「我不認識他喔!——來,我們接著喝!」
說著,她伸手就去抓桌上的酒瓶。然而,她的手在半空中被人鉗住了!同時,他的身音在她耳邊清晰地響起︰「席婷!你醉了!不要再喝了!」
她轉過頭來,他的臉已經近在咫尺,他鏡片後的眼楮里,一半是痛惜,一半是忍耐,那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她冷笑一聲,揮開了他的手,蔑然地斥道︰「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
「我是誰?我是申曼!憑」
他頓時語塞了!是啊,我憑什麼呢?憑那一夜之歡,還是憑我兩年的守候?在這些酒徒面前說出來?
「干嘛干嘛?哪冒出來的小子!別攪了我們的酒興!都說不認識你了,還不識趣點一邊待著去!」
「是啊!想搭訕我們的美女,也不是這樣的時候啊!」
「快走!快走!」
男子們你一言我一語揮斥著眼鏡男——他,是醫生申曼。而紅衣女子——她是席婷。她不再看他,她徑自拿起酒瓶,往每個人酒杯里注滿了酒。然後,她舉起了自己的杯子,「來!干杯!」
說完,她率先一仰脖,一杯酒很快見底!她身旁的三個男子一齊鼓掌,「婷婷,真是好酒量!」
「到你們啦!快喝呀!」
她把手中的空酒杯往幾人眼前一照,一臉的嫵媚,嬌柔的聲音幾乎可以將人融化!男子們再無暇理會一旁的申曼,全都一疊聲地應和著席婷,統統舉起酒杯來往自己嘴巴里猛灌!
隔著旁人,申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他忍耐地看著席婷;而席婷,隔著身旁的男人,她挑釁地迎視著申曼的目光,她的目光里滿是輕佻與不屑。
「你怎麼還不走?真無聊!」
一個男子喝完了酒,轉眼又看到一動不動的申曼,不由得對著他嗓門大了起來。
「不用理他!我們接著喝!」
席婷媚眼一飛,轉身又去抓桌上的酒瓶。這一下,申曼終于忍無可忍了!他一個閃身,一把搶走了席婷手中的酒瓶!
「不要再喝了!我送你回去!」
「拿來!誰要你送?」
這時,桌邊的一個男子站了起來——他身形高大。不待席婷反應,他一把揪住了申曼的衣領,反手奪走了酒瓶,「你小子誠心搗亂是不是?你想找揍嗎?」
申曼在男子的掌握中,他的雙眼卻依然投注在席婷身上,見她漠然地掉轉開了頭,他的雙眼瞬間因充血而變得通紅!他驀然地暴喝了一聲,一拳就向揪住自己的男子臉上揮去!那男子悴不及防,一下就中了拳,被正正地打在右臉頰上!別看申曼模樣文質彬彬的,這一拳卻是卯足了勁兒。男子被打得不輕,他急忙放開了揪住申曼的手,回手護住自己吃痛的臉龐。
其余一眾人等,包括席婷在內,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誰也沒有料到,眼前這個書生氣十足的年輕人居然會出手打人!被打的男子護著臉,痛得齜牙咧嘴。申曼緊緊握著拳頭,雙眼噴火,恨恨地盯著那個眼前的男人!說我挑釁?我申曼就挑釁一回又怎樣?誰叫你們這群臭男人敢這樣和她喝酒?不揍你一頓,你還當我是吃素的?!
「你竟然敢動手打人?」
被打的男子終于回過神來,他惱怒地直起身來,一邊怒喝著,一邊也揮拳就向申曼襲來!申曼閃避不及,被揮來的老拳擊中了下巴。他被打得一仰頭,臉上的眼鏡飛出去了!他迅速回身,抓住對手,兩個人頓時扭打在了一起。
桌子被掀翻了,桌上的瓶子杯子盤子碟子摔了一地,地上滿是碎片和橫流的液體旁邊的人尖叫起來了!席婷被混亂的人們推到了一邊,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男人,和他們相互揮動著、擊打著對方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