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晨坐在他總經理辦公室里,抖動著手中的資料,一甩,白紙在半空飛繞。
他狠狠地將辦公桌上的東西一掃清光,砸了杯子,砸了手提電腦,更是一腳踢倒椅子。
仿佛破壞一切東西都不能傾泄心中的恨意,他將臉埋進雙手里,痛苦壓抑地、無聲啜泣。
早在多年前,他就請偵探社幫忙調查戴凱妮的蹤跡,但八年過去了,卻一直沒有音訊,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結果,卻報告說戴凱妮早在十三年前就死了。
他不信,這可能,戴凱妮只是離家出走,失蹤而已,她還活著,她肯定還在世界某個角落里活著。
月光透過玻璃窗在他身上灑下一片金光,在強光的映襯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平時玩世不恭高傲自信的男人,此刻像個大男孩般,止不住顫抖著他寬大的肩膀,顯得那麼的無助。
早上七點中視報導一則新聞︰一名叫周康的男子在十三年前,駕駛一輛重型貨車在台北B302高速撞死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不但開車逃離,還棄尸樹林。
終于他懺悔說,自己遭到了天譴,妻子在一次車禍中喪生,兒子因重傷橫躺醫院兩年,沒有清醒的跡象,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永遠沉睡下去。
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他到公安局自首,還呈出當年被棄尸女孩的一只鞋子。
十三年前,警察在台北B302高速圍欄地上發現一大灘血,而且明顯有搬動跡象,但由于沒有人來報案,便將那血本冰凍在倉庫。
但當周康自首後,紛紛有七戶人家報案,經過DNA檢查,最終斷定當年被棄尸的小女孩為戴氏集團的千金戴凱妮小姐。
消息一出,轟動整個商界。
有不少媒體猜測,這是繼母買凶殺人,想要全攬戴家財產,因為戴凱妮娘家才是戴氏集團創始人,但也有媒體站出來,替邱淑賢纏清,指責、同情、諒解、憤怒,無奇不有。
看到此則新聞,戴明渾一夜老上十歲,臉上越發憔悴,兩鬢發白,本來他對凱妮那孩子就充滿了愧疚與罪惡感,這下可好,他身為她的父親,怎麼可以在女兒死了十三年竟毫不知情。
雖然他一直都有請偵察社在尋找著凱妮,也曾報案過,可他卻沒有堅持,一直自顧自地認為著,那孩子很堅強,也許在世界各地好好的生活著,她離家出走,只是因為恨他,也許某天,她累了,想開了,便會回來了。
可萬萬沒想到,他那天打了那個孩子一巴掌,卻是最後一次見她了,他的凱妮永遠也回不來了。他就是一個儈子手,不但害死了她的母親,也害死了她,他是怎麼做人家的丈夫,怎麼當人家的父親的。罪惡、自責,撲面蓋來,戴明輝血壓瞬間上升,躺進了醫院。
喬振宇坐在辦公桌前,身後是一大片落地水晶玻璃窗,陽光從玻璃窗外射進來,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金邊。
他沒有表情地看著這篇報導,寸頭相里的小女孩面目模糊,而他也不可能會認識里面的小女孩,可不知為何,在他知道這個小女孩死了之後,他會莫名地流下一滴清淚,而據他所知,自己從來都不是憂愁善感的人。
顧雨晨別墅死氣沉沉。
張小錢︰「看來你家主人幾天沒回家了,好狠的心哦,小白你真可憐,都瘦成這樣了呢。」
于是,張小錢把可憐小白帶回家照顧。
顧雨晨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幾天,這種情況,以前從未有過,不知為何,張小錢就是感到有股不安,所以,她內心有個聲音,一定要見到他才行。
晚上,張小錢格外大方的打了車,往顧雨晨的別墅走去。
手里緊緊握著那套房子的鑰匙,金屬的溫度,讓她覺得滿心冰涼。
別墅的燈,竟然亮著,張小錢一陣歡喜,迅速將將鑰匙插進孔內,旋轉……
門打開來。
率先听到的,是一個柔軟的女人的嗯吟聲。
明亮寬敞的客廳里,空氣中流淌著曖昧的因子,濃郁的荷爾蒙氣息布滿整個房間,散落一地的衣物從門口一直延續到寬大的沙發旁,其激烈程度,可見一般!
「雨晨……」女人仿佛承受不住,嬌喘吁吁的喊出來,迷離的眼著迷的看著跨坐在她身上的男人,能與他一夜風流,是她長久以來的期盼,而今天,她終于如願以償!
激情仍在繼續,英俊的臉上沒有溫柔、沒有憐惜、更沒有沉浸于**之中,有的只是縱歡,只是發泄,凶猛的、狂烈的,毫無節制的!
此時……
听到門口的響聲,女人的視線,朝張小錢投射過來。
而伏在女人身上的顧雨晨卻連看一眼門口的張小錢,都不屑于給予。
反而是張小錢驚恐的瞪大眼楮看著眼前真實發生的一幕——朱紅色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上,兩具赤果果的身體緊緊糾纏,男人跨坐在女人身上,以一種極其高難度的姿勢做著活-塞運動。
忽地只覺得胸口一窒,張小錢手上頓覺無力。
‘啪’的一聲,鑰匙重重的掉在地上。在地板上磕出一道突兀的聲響。
「對……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此刻的聲音竟然在發抖。
後退了一步,下一秒,她轉過身,倉皇的就往門外跑。
張小錢也不知怎麼了,眼淚就是不知所然地往下掉,比起驚嚇,她顯然更多的是傷心。
不是早就知道顧雨晨的花邊新聞不斷,女人無數了嗎?為什麼在看到那樣的場景,還是忍不住會傷心呢,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他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才不會對那‘種馬’感興趣呢。
張小錢不斷說服自己,是因為氣不過,憑什麼顧雨晨家的狗要由她來養,忽略那天所受到的驚嚇,其實,她更多的是想確認內心莫名的,奇怪的情愫,深深吸口氣,重重吐出,鼓起勇氣,張小錢再次踏進顧宅。
「鈴鈴鈴……」沒人回應,難道又在忙于房事?耶,門沒鎖?
張小錢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最終還是推開了門,走進去,里面一片漆黑。
「顧總,在嗎?顧……總……」張小錢像鬼一樣,幽幽喚著,忽然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起來。
猛地,身後一股強勁的男xing危險氣息忽然逼進,在張小錢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滾燙的身軀已經緊緊貼了過來。
「啊……唔……」張小錢還來不及尖叫,唇瓣就已經被人封住。濃烈的酒精味道以不可抗拒之姿佔據了她的整個口腔。
「救命……」張小錢本能地想要向人求救,可她的唇被封得死死的,高聲的呼喊變得細小又破碎。
顧雨晨的力氣很大,氣息也很強,帶著一種至死方休般的沉重感。
張小錢奮力掙扎卻沒有一絲掙月兌的可能,恐懼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刻,小白躍起,奮力將顧雨晨撲倒。
男人醉燻燻地倒在地上,許久也不見爬起,反而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嗚地哭了起來,這讓張小錢還未平定下來的心,又生出一感好奇心。
「妮妮……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妮妮……妮……妮……」他一張滿含滄桑到絕望的臉龐,發出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喊聲,吼聲,「戴凱妮,你好狠的心,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戴凱妮!」
他像發了瘋似的握拳捶打地板,血已經溢滿的手心,可身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絕望,想不到多年的等待與盼望竟等來的是死亡。
他的心明明已痛得不能再痛了,可麻醉感過後,他的心口還是好難受好難受,他感覺快要無法呼吸了,有沒有誰來告訴他,要怎樣才能止住骨髓里,血液里的疼痛因子。
此刻的他如同活在黑暗潮濕的牢獄里,痛不欲生,卻怎麼也找不到可治愈的法子,唯有不斷地制造身上的疼痛,來掩飾內心的悲痛。捶打地板不夠,顧雨晨還用力地、狠狠地將頭顱磕在地板上,鮮血如水柱般瞬間迷糊了他的視線。
張小錢再也受不了他這樣的自殘行為,迅速跑上前,狠狠地把顧雨晨牢牢地圈在懷里,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肩窩里,悲戚哭道︰「不要,不要,請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了。人死不能復生,請節哀吧。戴小姐在天上看到你這樣,也不會安心的。」
顧雨晨平常總是一幅奸詐,玩世不恭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傷心絕望的表情,不知為何,看到他這麼的痛苦,按道理,她應該偷笑不是嗎?可此刻,她的心卻如上了鏈的鎖般擰緊,數顆熱淚重重劃過臉龐。
雖然她並不認識戴凱妮,但最近戴大小姐逝世的新聞弄得滿城風雨,她想不知都不行。
看到顧雨晨能為她如此痛徹心痱,悲痛欲絕,想必,顧雨晨是真心愛這個戴凱妮小姐的,所以才會沉迷于美人與美酒里,想借此麻木自己,暫且忘記內心的傷痛。
自己從小到大並不懂得人情世故,愛恨情仇什麼的,但此刻,眼前的顧雨晨讓她覺得異常的可憐柔弱,這讓她不知不覺的想要給他多一點溫暖,多一絲安慰。
顧雨晨終于停下了自殘的行為,可仍然抱頭痛哭。
他內心深處的傷痛,此刻唯有用‘哭’來詮釋。
空氣中雖縈繞著一曲高漲情緒噴發的不成調旋律,卻鋪陳出一股濃濃的感傷。
張小錢心里充滿了同情、擔心各種說不清的復雜情緒,但唯一確定的一點是,她想要默默地呆在顧雨晨的身邊,陪著他度過如此悲傷的夜晚。
顧雨晨歇斯底里地哭喊著,張小錢也淚流滿面,從來不知自己的淚腺是如此地發達,難道是因為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痛苦,自己也感同身受嗎?
‘喜歡’?張小錢被這兩個字眼重重嚇到,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顧雨晨了嗎?真的喜歡上了嗎?要不然,看到他這麼痛苦,自己的心為何也會痛得無法呼吸,無法自我……
這一夜,好漫長,好漫長……
人不在,但情仍在!
雖然你我不在,但屬于你我的這片花海還在
雖然你不在,但我在,送你的那朵花仍在
雖然我不在,但這片花海不會不在
雖然你我都不在,但埋葬在這的幽靈會在
雖然曾經的快樂已不在,但被紀念的回憶永在
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我不在
即使我不在,我們的愛也一直存在
這片仍在的花海,就是見證我們愛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