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山頂。
戴美琪靠在男人的懷里痛哭。
看著胸前洪水泛濫的女人,喬振宇心疼不已,雙手無力垂下。
許久,女人才哽咽著停下來,喬振宇試著轉移女人的傷心事,也試著讓她勾起對自己的記憶,因為現在正是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機會。
要是她還記得自己,也許會將感情影射到他的身上。
「美琪,你還記得,十三年前,籬笆外,那個,衣衫襤褸,手腳髒兮兮的,餓了好幾天的男孩嗎?」喬振宇思緒飄遠,溫和地訴說著那段不堪的,卻又異常美好的過去。
「男孩?」戴美琪愣了好幾秒,誰?難道她應該要記得麼?
「哦,太久遠了,那時候我才六歲,早就不記得身邊擦身而過的人與物了。」
也對,那時候的她才六歲!對她而言,自己不過只是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但對他來說,她卻是一生的牽掛,一生的追求。喬振宇感到一股重重的失落,無奈地自嘲著,誰叫他喜歡上一個才六歲的小女孩呢。
這天,被稱為工作狂的喬振宇竟然放下手中的工作,提著一份小禮來到戴家探望戴美琪,昨天發生那樣的事,他實在擔心她,一顆心掛在嗓子上,搞得自己無法正常工作,所以這才失禮地前來看望一下。
剛進入碩大的客廳,就看到一位啊嬤吃力地抱著三個疊在一起的大紙箱,正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
「呯」,最上面的那個紙箱掉了下來,東西撒了一地。
喬振宇連忙上前幫忙,將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來,在拿起一件玻璃中心竟爆開了花的相框時,喬振宇深邃的眸子被吸了進去。
相片里的美麗小女孩懷抱著獎杯,身穿白色蕾絲的舞衣,帶著甜美的笑意。
一陣熟悉感油然而生,喬振宇看得出神,一顆心被填得滿滿的,唇上牽起了一樣叫幸福的東西。
「啊,謝謝你哈,小伙子!」陳媽剛清理完戴凱妮的房間,疲勞使得她都忘了問眼前小伙子為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
陳媽的聲音將喬振宇的靈魂拉回位,他如同陽光男孩般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將相片放回紙箱里。
今天,他心情特好,從不樂于助人的他,竟出奇地熱心,不顧陳媽的一再推托,一下就從她懷里奪過那些箱子,輕問︰「請問要抱這些箱子去哪呀?」
「嗯,搬到後院去,晚點會有人來回收。」
「回收?」喬振宇不解。
「是啊,用不著了,就得扔了啊。」陳媽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扔了?為什麼?其他東西吧,有點舊了,但這相片照得挺好的。」
「二小姐說,老爺,每次看到大小姐的相片,都會偷偷地哭泣,慚愧自責,導致身體越來越差,血壓常升高。」
「可憐的大小姐啊,年紀輕輕地就這麼……走了,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呀,那麼美麗可愛的孩子卻慘遭毒手,就這麼沒了……死了媽媽,自己也死了。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哪……」陳媽淚眼婆娑,掩面而泣。
轟,喬振宇如遭雷電一擊,無法動彈,他,他,剛剛沒听錯吧,為,為什麼,他听到啊嬤說,有人死了?
喬振宇眼神空洞,忍不住發顫,膽戰心驚地問,竟然發現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你……,你說,什麼……?誰死了?」
「不就是這個可憐的孩子……」陳媽猛吸著發紅了的鼻子,一手擦了擦鼻涕,另一手不忘指著紙箱上邊的相框。
「你說,照片里的,孩子,死了?」
「阿嬤,你,你……開什麼玩笑,這不是美琪嗎?美琪明明還好好的呀,我要上樓去找她。」喬振宇的呼吸急促著,強裝著苦笑,內心卻害怕得發抖,此刻他只想逃避,這不該是事情的真相。
他可是找了‘她’很久,美琪就是她,她就是美琪,不可能還會有另一個人。
他前腳才剛踏上一個階梯,就清楚的听見來自陳媽的哽咽聲。
「這孩子……不是……美琪小姐,她是……戴凱妮小姐。」
喬振宇耳鳴了,瞬間墜入另一個空間,所有人事物全消失不見,只有他,飄浮在半空中,呈無重力狀態。
不會的!不會的!她就是美琪,她是,她是!內心在吶喊,在淌血,他如風一般沖出戴宅。
車里。
喬振宇顫抖著撥通電話,聲音輕得如快熄滅了的火焰︰「亞均,把戴家每個人的資料詳詳細細備好,放我桌上。」
「別問為什麼嗎?叫你準備就準備!」喬振宇激動得大吼,不會是她,絕不會是她。
心里有個聲音,害怕得顫抖,鼻子一陣發酸,眼楮也很干澀。
他不能哭,不能哭,不會的,不會的。只是長得相似而已,不會是她!
「喬總,嗯,這份是你想要的資料。」
吳亞均本以為喬大BOSS只是想了解愛人的家庭背景,但在看到他那張蒼白得恐怖的臉後,他斷定,暴風雨就要來臨了。第一次看到BOSS散發出如此濃重的瘴氣,仿佛下一秒就要毒發身亡。
吳亞均百般小心地將戴家成員相片一一擺放在他的面前,具體解說著,
「這是戴氏集團原董事,戴明輝,本是一個普通的建築工程師,在娶得前妻後,如魚得水,如虎添翼……
林婉薰,戴明輝前妻,林老爺子原是戴氏集團的董事長,在逝世之後,便把產業留給他的獨生女,林婉薰,這份是林婉薰的相片,而她身邊的小女孩便是她的女兒,戴凱妮,戴氏集團戴明輝的千金……」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平靜很慈祥,他永遠也不能忘懷那個如同媽媽般的女人,對他綻放著世上最美的笑容,給他冰冷了的心的一角填上一絲溫暖。
「戴明輝在繼承了林老的家業後,更是把它做大,做強。才會有今天的戴氏集團。」
「後來,戴明輝認識了她現在的夫人,邱賢淑董事長,听說,在他的原配林婉薰病危時,他竟要求與林婉薰離婚,不久,林婉薰就病重身亡,而她的女兒戴凱妮,戴家大小姐,在當天也出了車禍,自那以後,擁有極高跳舞天賦的她,失去了跳舞的能力。
反而是她的妹妹,戴美琪在舞蹈領域取得相當地成就。
不過,在戴凱妮十歲的那年,據說她離家出走,消失了十三年,直到上個月,才有個司機出來自首,說他當年撞死了一個小女孩,還棄尸樹林,經過DNA的配對,已確認那是戴明輝失蹤多年的千金,戴凱妮。」
早在看到相片里那對相依相偎的母女時,喬振宇就被定格了,還記得,他在那個粉紅的公主房里醒來,看到的就是這張相片……
雨,淅瀝淅瀝的下,淚,無聲的滑落……
雨絲在喬振宇的臉頰上留下了痕跡,沖刷著淚的痕跡,帶起那道咸味,雨水混著淚水,在頜下形成一顆巨大的水珠,滴落……
喬振宇抬起頭看著天,任由雨絲滴落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冷冷的看著上天。
就這樣,喬振宇靜靜地站在游泳池邊,盡情的讓雨滴灑落在自己的身上,沒有做什麼,只是眼神空洞地接受著雨的洗禮,直到,他眼楮閉上的那刻,他的唇畔露出了一絲不明的笑容……
他輕輕閉上眼見,仰起頭,掌心朝上,線型排開了雙臂,此時無聲勝過有聲,任淚水不斷地從眼角中一顆一顆的滾下來,盡數的落入嘴里,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苦澀的味道。
「撲通」一聲巨響,沒有猶豫,只有絕望,喬振宇沉入的水底,周圍一片寂靜,只听得見胸膛起伏的聲音,及水底下泡泡調皮的聲響。
他微微睜開眼,輕輕的笑了,笑得是那麼的安詳淒美。
他,看見了夢里的那個女孩,白的皮膚,粉紅的嘴唇,圓圓的大眼楮,微卷的長發,如瀑布般地撒在肩上,隨風蕩漾,她坐在秋千上,甜甜地對他笑著……
就在他意識變得遙遠時,他似乎夢見了一位長發嫵媚的女人,如美人魚一般緩緩游來,送上溫柔之吻,那一縷縷烏黑的頭發,紛紛揚揚,宛如柔女敕的水草在海底悠悠飄動,晶瑩的水珠激起一串串漣漪……
雨下得很安靜,沒有一絲聲響,玻璃窗上也綴滿了水珠,那不是整合的珍珠,而是散落的精靈。
帶點泡沫一般的情懷,靜靜地劃落,總是在不經意之間撩動人內心深處最脆弱的地方。
風繼續地吹著,葉子一片又一片地飄落,花兒似乎也被感染了,也跟著隨風飄落。
看著凋零的花兒淒美地飄落,才發現原來秋天早已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葉兒黃了,花兒敗了。
這是個落英繽紛,蕭瑟淒涼的季節。
東日升起,溫暖的陽光輕輕地灑下一家私立醫院,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桌面上擺放著幾束鮮花。
房間中的花都是空運過來的名貴品種,每一朵都嬌艷動人,沒有一個花瓣帶著半絲枯萎的靡態,完美展示著鮮花最美麗的時刻,可男子就是不見醒來,貌似在等待他的白雪公主來親吻他。
被稱為擁有如鋼鐵般的身體,從沒生病的人這一生就是大病,臥床不起,與其說喬振宇高燒不醒,不如說,他根本不想醒過來。
戴美琪多次來探病,卻被喬振宇助理拒于門外。
要不是看到喬振宇龐大的家庭企業與社會地位,她戴美琪才不會睬他咧,好心來看他,還不讓進去,他以為他是誰啊,她戴美琪才懶得自討苦吃咧。
跟她的雨晨哥相比,他除了整天擺一張撲克臉,還有啥?
戴美琪忍不禁在心里暗暗吐糟︰真是的,上一秒,還像萬像膠一樣粘著她不放,這刻,竟不讓她見他。
唉,最近,真是萬事不利,奇事不斷。
如果你不再出現,我活著,還有什麼可貴可言。
可惜不夠時間讓我們一起體驗什麼叫永遠
一夜間想念竟成了懷念心動也成了心碎
今夜所有的燈早已經全都熄滅我不知道能否度過今夜
我的心是一口干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