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錢蓮步輕移,來到位于二樓的客房。
對于這間客房,她並不陌生,因為平常都是她來打掃,雖只是間客房,空間卻不小,以往她老抱怨顧雨晨財大氣粗,沒事干嘛把客房也設計這麼大,裝演這麼雅致。
可到今天,她總算明白了,因為他是為‘特別的人’而特別準備的。
淡淡的橙色是臥房的主要基調,搭上米白的地毯,溫暖的壁燈,色澤柔美的家具,整間房給人一種寧謐和馨的感覺。
關上房門,張小錢走向落地因前,拉起淺色紗簾,推開了玻璃窗。
窗外,圍著乳白色欄桿的陽台正對著庭園,那片默默吐著淡淡清香草地,正是歸功于她平日辛勤的灑水。
靠著窗,她放縱眸光,漫無目的地測覽起籠在夜色下的庭園景致。
這樣清新而又不落俗套,華麗而又不顯得太過張揚的小別墅,要有多少財富才能堆砌得出這一切富貴精致?
她不知道,但可以確定那絕不是個小數目。
以她張小錢的能力,那是一輩子也掙不到的數目,可這一切,卻被那對心狠手辣的母女輕而易舉的收入囊中……
一念及此,她驀地凝眉,旋身踏回臥房,跟著鎖上落地窗,拉下紗簾。
掩落眼瞼,她開始在腦海里推演往後的事情發展。
戴明輝、邱淑賢、戴美琪——一個個戴家人的臉龐掠過她腦海,她要如何找到證據,舉報邱淑賢與戴美琪這兩個殺人犯,要如何向戴明輝報復,要如何從他們手中奪回屬于媽媽的一切……
忽然,腦海里顧雨晨浪蕩無羈的面容定格。
他——是她展開報復的王牌,她也想像電視劇里的女主那麼堅強,那麼強悍,可是她發現,一旦顧雨晨不在身邊,她會膽怯,會退縮。
她能依賴的也只有他了,也只有他能夠幫助她了。但他真的會幫她嗎?
他可是曾被她劃分到敵方戰營的。
但是,昨晚席間,他不顧戴美琪的感受,亦然要跟她取消婚姻,更是赤luoluo地向她表明愛意,與她共度今生的誓言,說她不感動,不開心,那是假的。
所以?
她是可以相信他吧?……
正紛亂想著,一陣規律的敲門聲忽地響起。
敲門聲清脆有禮,很容易聯想到敲門人的形象。
張小錢神智一凜,不知怎地,心跳微微加速起來。
「門沒鎖,請進。」她輕輕揚聲。
房門開啟,落人眼瞳的是顧雨晨挺拔修長的身影。
他穿著家居服,閑散的打扮一點也沒減去他不凡的氣質,反更添了幾分慵懶的魅力。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他呵呵嘻笑著,如偷吃了糖的陽光男孩。
「有什麼事嗎?」張小錢斂了斂眼神,刻意淡漠道。
「睡不著吧。喝點牛女乃。」他溫柔體貼地說。
她一愣,目光不覺一落,這才注意他手中扣著杯熱牛女乃,還冒著溫暖熱氣。
「這……
「喝一點吧,能幫助你放松心情的。」他微微一笑,黑眸瞬間點亮無數神采,映照著一張俊挺容顏更加迷人。
她心不覺漏跳半拍,怔怔地望他,怔怔地接過熱牛女乃。
「喝完就早點睡吧。你今晚也累了吧?」
「我……」
「嗯?」
「你不必對我這麼好。」她突如其來一句。
「什麼?」
「不必對我這麼好。」她凝眉,語氣淡漠。
「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凱妮,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你都是我這一生唯一牽掛的人。」這樣的承認不應該是最能安撫人心的嗎?為什麼張小錢會感到不安,有關諸多的不確定。
「顧雨晨,你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嗎?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一直支持我嗎?」
「嗯,就算是殺人放火之事,不用說支持,我都會替你做。」他笑開了眉眼地望著她,嗓音調皮,神情一派愉悅燦爛。
「明天你就呆在家里等我回來,雖然我很想陪你,但我決定,從今往後,我要好好地工作,做一個絕世好男人,讓你和小白過著富足、快樂無憂的生活。」顧雨晨半認真半玩笑的展望著未來。
她一怔,還沒從他這句和婉的宣言中回過神來,他嘴角已拉開淺淺笑弧,大手輕輕拉過拍她的肩,在她的額頭上蜻蜓點水。
「好好睡吧。晚安。」
她沒回應,只愣愣瞪著他旋身離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在她視界消失了,她方抬起眼眸,撫模額頭上甜甜的涼意。
圓潤的肩頭,還微微感到戰栗。
張小錢仰頭,煙水美眸有股一陣期盼在流轉。
高達三十層的商業大樓是經過建築師精心設計的,銀色鋼骨,玻璃帷幕,挑高的天井。就連周遭人行道旁的路燈及休閑座椅,也是一貫洗煉的風格。
好氣派的建築!不愧是叱 台灣商界的顧頓集團。
夠氣派的建築,夠傲人的財富。
張小錢想著,薄薄的櫻唇一揚,勾起一抹刻意揚起的弧度。
收回眸光,她邁開堅定步履,銀灰色高跟鞋利落敲開陣陣跫音,背脊傲挺,直直穿過中庭,搭上電梯。
電梯停在二十八樓,迎接她的是顧雨晨的特別助理。
「戴小姐嗎?這邊請。」他殷勤地招呼她,「總經理正跟人面談,很快就結束了。」一面說,他一面領她穿過長廊。
這一路行來,不知招來多少欽羨與好奇的目光,張小錢皆是坦然承受。
身為戴家大小姐,群眾對她評估或贊賞的目光是應該的,她不必感覺不自然或緊張。
最後,兩人經過顧雨晨辦公室,來到隔壁一間布置得溫暖舒適的會客室。
特別助理輕輕推開玻璃門,「請在這里等一下。戴小姐想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她搖搖頭,目送特別助理離開後,水亮的眸迅速一陣流轉。
會客室的裝演很簡單,一方壓著綠色盆栽的玻璃桌,兩張看來柔軟舒適的沙發,玻璃門邊是一座書報雜志架。
牆上錯落掛著幾幅風格行情的油畫,左邊牆上除了瓖著一面幾乎佔滿半面牆的玻璃,還有一扇和壁紙同樣顏色與花紋的偏門。
偏門直通顧雨晨辦公室,而透過玻璃亦可以清楚望見隔壁一切。
看來這間會客室是專屬于顧雨晨的。
張小錢想著,眼眸不覺跟著朝玻璃另一邊望去。
仿佛感應到她的凝視,正跟一位年輕男子談話的顧雨晨忽地轉過頭來,湛幽黑眸停定她面容,笑得無比燦爛。
四束眸光于空中互會。
張小錢莫名呼吸一緊,感覺心又開始不規律地跳動。
好一會兒,他終于朝她微微頷首,收回兩束教她心跳加速的深刻眸光,繼續公事談話。
張小錢怔怔瞧著他。
工作時的他,俊挺的鼻翼架上一副黑框眼鏡,一面瀏覽著文件資料一面與人對談的臉龐顯得神采奕奕,專注而自信。
黑框眼鏡並未使得他偏向俊秀溫文的臉龐更加儒雅,透過玻璃鏡面折射的眸光反倒更英銳逼人,定定圈住坐在他辦公桌對面、與他年紀一般年輕的男子。
那個男子?——她認識?不,應該說她「知道」那個男子。
那個男人——正是她以前的舊上司,吳亞均經理。
他年輕的臉龐凝肅正經,眸中卻又閃著璀璨熱情,正與顧雨晨狀若急切地研討著。
這樣的他,是她以往沒見過的。
在張小錢呆愣時,吳亞均經過她的身邊,打趣道︰「咦,這位小姐有點眼熟哦。」他輕松嘻笑說。
可張小錢卻是如縛在弓上待發的箭,緊張得要命,怕他會隨時會認出她來,這真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家伙,真是跟他的主人一樣是屬狗的,嗅覺怎麼那麼厲害。
待看到惹人厭的家伙走遠,張小錢才暗暗深吐了口氣,緊繃聳起的肩膀才得以落下。
剛松懈下來的身心,卻快速被圈進一個牢牢的擁抱。
張小錢沒有抗拒,順勢靠在他胸膛上,一邊听著他踫踫的心跳聲,一邊看著外面的風景。
天知道,他從上午接到她的電話,知道她要過來開始,就沒有辦法專心做事,那一個小時里他幾乎是每隔幾秒鐘就會看一次時間,覺得每一分鐘都是那麼的難熬,很想打電話給她,又覺得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太猴急,太幼稚,逼著自己假裝鎮定。
還好吳亞均經理的來訪,掩飾了他的冏態。
今天的她顯然是經過了刻意的打扮,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的圓領長裙,外罩白招毛的披肩,如綢緞的的長發垂在臉龐,一邊的鬢角別著一顆精致的珍珠發夾,柔和的瑩光襯得她的臉格外的嫵媚。
雙眼如恩寶石一般的閃亮,這樣的她看上去竟是那麼的美。
顧雨晨一時看呆了眼。
張小錢被他抱得不好意思,微拍了下他環在她月復部的手,佯裝冷漠說︰「你還準備讓我站多久?」
顧雨晨如夢初醒,也有些不好意思,松開他的鐵鉗,退開兩步,讓出一條道路,紳士地一彎腰︰「請坐,我的女王。」
「來這里主要是請你幫個忙,能幫我找家比較知名度可靠,影響力較強的媒體公司麼?」
「你要找媒體?!」顧雨晨感到訝異,內心微微覺得有股不安。
「能告訴我,你找他們干嘛麼?」小心翼翼的口吻生怕踩到地雷。
可張小錢急于掩飾眼里透露出來的不自然,連忙豎起全身的刺,「這不關你的事,幫還是不幫!」
拒人于千里的口吻,微刺痛顧雨晨的心,可他終究還是不敢深入刺探她的內心,怕會傷害到她。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告訴他的。
「有,你等等!我幫你安排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