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火夕適時地自杏樹上跳下來,手里拿著幾只杏子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隨後才遞與我兩只。
我有些不滿地接過來,看著他手里還有好幾只不給我,酸著牙槽道︰「你怎麼不全部給我。」
火夕眯了眯鳳目,道︰「吃多了不好。」
隨之,火夕做了一駭人的舉動,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他竟也另拿著兩只杏子在袖子上擦了擦,然後遞給小律壯士,問︰「你要嗎?媲」
莫說我毫無防備,小律壯士簡直就是手足無措。他看著火夕,臉刷地一下紅了個透。半晌,就在我以為他是不會要的,準備替他接下時,他卻低著頭,爪子飛快自火夕手上掃過,將兩只杏子抓進了手里。
而後飛快跑開丫。
跑了幾步過後他又停了下來,結結巴巴道︰「一、一會兒,你、你們記得回來給君上烤、烤魚!」
看著小律漸漸跑遠的背影,我問火夕︰「你為什麼要給他杏子?」
火夕語氣淡淡道︰「我們是客人。」
我再疑惑地問︰「那他為什麼會是那樣的反應?」
火夕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袖,道︰「能有那樣的反應,很正常。」
一時我沒有領悟過來他話里的含義,後來偶然想起當初在九重天時看眾多花痴仙子們對待這廝的反應我才猛然驚醒,不正正是小律那般欲語含羞且又驚慌失措的模樣嗎?
難怪火夕說正常。看來小律壯士他快要不堅貞了。
火夕牽起了我的手,手心里傳來的冰涼之感讓我驀地醒神兒了過來,驚道︰「你的手怎的這樣涼。」
火夕道︰「是這里的天涼。」
天涼嗎,為何我卻沒有察覺。我狐疑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見他顏色有些許不同往日的蒼白。
「怎麼了?」我問。
「沒事。」他牽著我不知不覺穿過了出谷的巨石,往谷外走去。
在看見了當初掉入的那潭溫泉池時,我不禁出聲問道︰「你莫不是現在就欲帶我飛出去罷?」雖說當時沒想到會掉進這里,也想著要出去;可突然現在要出去了我卻又沒打算好要去哪里。
反正暫時是不敢回魔界。
「你想太多了。」火夕放開了我,徑直走到了溫泉水中,將大半身子都泡在水里。濕潤的水汽漂浮上來,將他的眉目都染得氤氳起來。可是面色卻仍舊是顯得蒼白,雙眉微蹙。
我在岸邊蹲了下來,細細端詳了他半晌,越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有可能他是在練什麼功,練功是最忌打擾的,遂我很識相地沒去打擾他而是默默地將他懷里方才沒給完我的杏子掏出來,在水里洗洗吃。
火夕冷不防抬眼睨著我︰「你在干什麼?」
「噓——」我道,「認真練功莫要說話,當心走火入魔。」
我話一說完,火夕就嘔出了一口血……
(二)
後我吃完了幾只杏子,也未見火夕狀況有所緩解。我不由得夠著手去踫了踫他的額頭,一片冰涼,問道︰「你到底在練什麼功啊,這溫暖的水也不能使你驅寒嗎?」
哪想火夕闔著雙目並沒有回答我,而是整個身體竟毫無意識地緩緩下沉了去。我一驚,連忙順手往他肩頭抓去。
然而我將將一踫上他的肩膀,他卻似突然又有了意識,伸出一只手扼住我的手腕,下一刻用力一拉,生生將我拉進了水里!
不等我掙扎,兩只如水草一樣的手臂將我的腰牢牢纏緊,我身體貼著堅硬而冰冷的胸膛頓覺有些窒息。
這廝隨時都可吐火一向是炙熱的,怎麼突然之間變得周身冰冷?
他抱緊了我,像是想要從我身上汲取一點溫暖,與我交頸呢喃︰「你別動,我冷……」
火神火鳳凰,居然怕冷。
然而聞言我終是沒有多動,任他在水里抱著我,漸漸安穩下來,宛若睡著了一般無聲無響。
我沉吟了下,還是伸手探上了他的靈台。
我一直都知道,我父尊是何等的厲害。火夕敢在我大婚時只身一人闖魔界,必沒有好果子吃。盡管他還能在我父尊眼皮子底下有命逃跑。
只可是他一直沒與我說起他的傷勢,也一直表現得十分的從容淡定,我私以為這有奇特功效的溫泉已經治好了他的傷。
一觸到他的靈台我才發現,他身上竟還有一股子夾雜著父尊氣息的冰寒之氣。寒氣對于他來說,是很嚴重的傷。
還記得上回這鳥兒重了火麒麟的招,闌休又往他身上注了水屬性的冰寒之氣,使得他體內火屬性與水屬性形成了對抗之勢而差點危及性命。
還好這回純屬身體上的創傷,並沒有危及元神。
許久,直到水里騰起的水汽漸漸開始發熱,燻得我也跟著熱得緊。身體雖是泡在水里,可還是能感覺得到在發汗。整個原本幽藍的水潭眼下正渡了一層淡淡的紅光。火夕得到緩解了……可再這樣下去我就不妙了……莫非他是完全松懈了以至于自己屬火的仙力流失到了水里罷?
如此一想,我有些急了,拍了拍火夕的後背,問︰「火夕你掉東西了,你的仙力流入到水中恐怕會將這水潭燒干。」
火夕不吭聲。
我舌忝了舌忝緊張得有些發干的嘴,又道︰「我、我也會被燒干的……」我用力推了推火夕,可他卻宛若與我瓖嵌在一起了,一點松動的痕跡都沒有。
如此我堅持不懈地努力了好幾次,皆不見一點成效。我耐心全失,用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悲憤道︰「老子要是死了,就詛咒你一生不舉一生孤獨!」
熱得我渾渾噩噩之間,總算迷迷糊糊听見了他一聲吃痛的悶哼。我正努力地辨認那究竟是不是幻听,忽然眼前一片光景旋轉,我直感覺自己月兌離了水深火熱之境地……
(三)
「流錦……流錦……」有人在邊拍我的面皮邊焦急地叫我。
我張開眼,見是火夕,蹙著眉眼底里一片焦色。他全身濕噠噠的,濃密的墨發貼在臉頰上,睫羽上還流連著細碎的水珠,鼻尖上一滴水驀地滴在我的面皮上,溫熱未褪。
他面色已經緩和了過來,見我清醒,便長臂將我有力地攬進了懷里,嘆息道︰「方才失了分寸,對不起,下次遇到這種情況你離我遠一些。」
「沒關系」,我無力地抬起胳膊圈上火夕的脖子,道,「我是很大度的,真的。不過在我大度之前……」我胳膊猛地收住,勒緊了他的脖子,勃然大怒,「先讓我弄死你!火旺你好歹毒的心腸,居然將我拉下水還欲燒干我!你這只鳥兒就該一生不舉一生孤獨!」
可恨的是,這廝居然不反抗我,還面不改色。我用那麼大的力勒他他也不驚慌害怕。兀自再勒了一會兒,頓覺無趣,我松開了他。
他濕漉漉地定定地看著我,與我一字一句道︰「流錦,我發誓不會再有下次,若是下次我還欲傷害你,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
那是火夕頭一次對我發誓。說他如果想傷害我,我就是殺了他也不為過。
不得不說,這一點這廝委實是與我相似。一般不怎麼發毒誓,一旦發起毒誓來不認人,狠毒非凡。
帶上身家性命這樣的毒誓,我當然是要相信的,並且還要穩穩地記在腦海里。
我很干渴,無奈又無法捏訣自己召水,火夕便去摘了一片比掌心大的樹葉,去汲山壁里冒出來的新鮮泉水與我喝。我靠在樹蔭底下,看著他那純黑的背影,陽光越是明媚,看他越是清晰。清晰得有些許的刺目。
火夕來來回回為了汲了數次泉水,可每次也就只有那麼多點,他卻不厭其煩。
見他這樣,想著他會如此全然是為了我去魔界而造成的,我也就沒有多少憤怒可抱怨的了。
再一次喝了火夕拿樹葉裹著的少許泉水,他輕聲問︰「還渴麼?」
以我的經驗來看,此時此刻火夕這樣問,我應該答「不渴」才算得上善解人意又體貼。但回頭一想,我善解了他的意,那哪個又來解我的渴呢。遂我道︰「才這麼點兒水哪里夠喝,起碼要一桶才夠」,我手一指劃,「但鑒于你是用樹葉裝的,來回很難跑,就再跑個幾十回看看能不能勉強解渴罷。」
火夕不語,一雙鳳眸流光淺淺地望著我,忽而他唇畔一勾,沁出一抹淡笑。
他一笑,我立馬就覺得我脖子都粗了,底氣略顯不足地怒瞪他︰「你笑什麼,我告訴你我就是要喝這麼多水才算夠的,並非故意打磨你!」
「我知道。」他應了一聲。
我道︰「那你還不快去。」
哪想他聞言非但不去,還傾過身體來不由我拒絕就將我抱起。我當即又反抗道︰「我還沒喝飽水我不回去,一會兒走到半路就會被渴死的!」
「不是要抱你回去」,火夕低下眼簾來看我,笑道,「我將你抱到石壁那邊去,喝足了再抱回來。」
「火夕你這樣……」我本是想說他不厚道沒誠意,將我烤成這副干癟的模樣還不願去取水給我喝;可是不經意間掀起眼皮看他,額上浸著一層薄汗,薄唇微微抿著也還未完全恢復色澤……他也是個有傷在身的人。想了想,我改口道,「算了你且快些抱我去石壁那里罷。」
PS︰對不起請別懷疑,小律壯士真的是個男人……雖然很有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