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帕子顯然就是幻璃平常用的,兩人關系也未見得多好,沒有巴巴送塊舊帕子給雪澈的道理。花解語心里來回轉著他那幾句話,再想想晏方才的模樣,越想越是疑惑。莫名其妙叫她進攬秀園送藥,又這麼一個轉一個的,難道要她把全院都轉一遭不成?這是為什麼?
花解語心頭疑雲重重,卻只能垂首應了,退了出來,迎頭便撞到教習王先生,他似乎對她這麼快就退出來十分驚訝,瞥了她一眼,花想容略略蹲身為禮,他便拂袖走了進去,關了房門。
听壁腳在洛神園是絕對禁止的,花解語猶豫了一下,瞥眼四周無人,假做失手,把帕子掉在了地上,然後蹲去,依稀听到里面王先生的聲音道︰「怎麼回事?」
幻璃頗有幾分怨懟的聲音道︰「我這模樣,先生瞧怎樣?她竟半點不動心,這難道是我的過錯?」
王先生冷冷的道︰「自然是你的過錯,晏能誘得她大失常態,你為何不成?」
幻璃訝道︰「真的?我只當這丫頭眼中全無甚麼美丑……」忽然轉為軟語,半開玩笑似的︰「學生雖是認罰,還請先生手輕著些……」
花解語揀起了帕子,也不敢再听,轉身走開,微微冷笑。
原來如此!這洛神園的男人,將來只有一個去處,就是女皇的後宮,所以除了琴棋書畫,自然也要學些迷誘奉迎之道,就因為她是「這院里唯一的女人」,所以個個都拿她試手?那晏方才的模樣,全都是做狀了?還有……還有那湛然,之前的模樣,也是做狀了?想到王先生那句「大失常態」,她又氣又羞,低頭疾走,走出十幾步,才猛然回過神兒來。
花解語啊花解語,你不過是一個丫環,不是踫踫手指就得去死的大小姐,你在計較些甚麼呢?在洛神園待了三年,想進這院子,卻一直不得其便,現在不是絕好的機會?就讓他們各自妖嬈做狀,你只管用心記住這些路,記得哪間屋子是誰住的,豈不是好?
一念及此,心登時便安靜了好些,一邊慢慢向前,一邊細細回憶剛才走的路。一直到站在西首第二棟屋子門前。其實這院中,她最想進的就是雪澈的房間,雪澈久病成醫,精于歧黃之術,她當初盜那天香丸,只是根椐丹香蟲的指引,又是一片漆黑,壓根就不知道進的哪間屋子,但其中藥香縈繞,猜測中,定是雪澈的屋子。
站在門口吸了口氣,那藥氣愈是分明,花解語叩了叩房門,門里便道︰「請進來。」聲音很低,挾著一點微咳。
花解語推門進去,便是一怔,晏與幻璃的房間,格局類似,都是迎門一個花開富貴的屏風,而雪澈的房間卻分了兩道門,她循著咳聲走到左手邊,陣設完全像一間藥房,藥櫃幾乎跟春暖閣的差相仿佛。雪澈正坐在藥櫃前,低頭弄著甚麼,一邊不住輕咳。
花解語一見他的面色,便是一驚,喃喃的道︰「雪公子?」
雪澈抬起了頭,面色青白,雙唇淡的幾乎沒了顏色,只向她略略點頭,還未及說話,便又咳了起來,一直咳個不休,面頰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