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顏禍水,面首三千 第 157章︰不負族人不負卿

作者 ︰ 百里砂

北天界看起來一片平靜,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跟平時一模一樣。

魔界之中卻是暗潮涌動。夜驚瀾等了一夜,也不曾見花解語兩人上門。凌晨時分,他的房門忽然被人敲響,夜驚瀾翻身坐起,還未來的及說話,門已經被人推開,一個魔族閃身進來,直截了當的道︰「夜大師,我想要一種丹藥,可以在最短的的時間內快速提升我的靈力。」口吻十分的理所當然。

夜驚瀾眯了眯眼楮。在這兒,只怕每一個魔族都想提升靈力,也正因為每一個人都這麼想,互相忌憚,所以他才能暫時安全……可是,總會有人沉不住氣下手的,這只是個遲早的問題。他住的房子前後左右,有數個魔族守著,圍的鐵桶一般,可是眼前這個魔族就這麼大模大樣的進來,甚至還敲了敲門,這就證明,這個魔族已經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勝利,起碼已經把他周圍的魔族解決了。

正如雪澈所說,夜驚瀾外表懶散龜毛,其實十分機警謹慎,一眼就看出情勢不利,便不忙拒絕,只皺眉道︰「短時間內快速提升靈力?」

那魔族以為他不肯,便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我魔界大亂將起,夜大師雖然是妖族,可是既然已經卷了起來,勢必無法獨善其身。夜大師雖然煉丹術高明,卻不長于擊技之術……就算長于擊技,又怎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我整個魔族?為今之計,必得依附于一方求得平安,所以,听從于我,是最聰明的選擇……」他說話並不如何快速,但卻辯口利辭,有理有據丫。

夜驚瀾似乎吃驚,上前一步,道︰「不知是怎麼個大亂將起?」

那魔族哼了一聲,道︰「魔君這副模樣,你不是親眼見到的麼?群龍無首,還不叫亂麼?媲」

夜驚瀾察顏觀色,心頭一跳,卻只打了個哈哈︰「原來如此……只是,我為何要選你?」

那魔族十分不耐︰「我是魔王族的最強者,歷代魔君都出自我魔王族!而且,」他逼近身去,神色漸漸添了暴戾︰「我已經來了,你已經沒得選的,惹得老子不高興,你眼下就得死!反正很快整個魔王族都是我的……我難道還缺靈力不成?你這麼個煉丹師,有當然好,沒有老子也不怕!」

夜驚瀾退了一步,皺眉考慮了許久,才道︰「如果我給你煉制足夠的丹藥,你會放我回去麼?」

那魔族哈哈大笑︰「放你回去?真是笑話!你也不是沒見識的小孩子,既然來了,你還想著回去?我不妨告訴你,若有人應了送你回去,那也是騙你的!你信了才真是白痴!我勸你好生給老子煉丹,老子自然虧待不了你!你放心,將來,你在妖族有的,我魔族全都會有,不會比妖族差的。」

夜驚瀾臉色微微發白,卻終于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一邊說著,他緩緩的抬手,微捏了指,道︰「我瞧瞧你的修為。」

那魔族絲毫也不介意,便坦然的由著他把指尖放在眉心,一股柔和微弱的力道輕輕滑入,在他的識海血脈中轉了一圈,然後收回,只是一瞬之間,他絲毫未覺得有甚麼不對,夜驚瀾已經收回手指,道︰「好,我需要兩個時辰。」

那魔族嘿嘿一笑,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叫夜散,你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你安心為我煉丹,若有事,盡管叫外頭的兄弟。」這話明是籠絡,其實分明是威脅,夜驚瀾也只垂首听著,他頓了一頓,便續道,「總之,你好好幫我,我自然好好待你,否則的話……我魔族可沒有一個善男信女!」

夜驚瀾淡淡的道︰「你放心,我不是傻子,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

「聰明!」那魔族哈哈一笑,這才退身出去,窗上隨即映上了幾個影子,隔了一息,齊聲道︰「夜大師,需要甚麼,盡管吩咐!」

夜驚瀾雙眉深皺,猶豫著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兒有個小小的痣,連系著花解語和鳳王的神念……可是他們這幾日本來一直在魔界來來回回,並與他互通訊息,昨夜忽然沒來,定有緣由,這麼急呼召他們,未必妥當……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站起來,理了理衣襟,推門出去,道︰「去煉丹房罷!」

………………

不管怎樣,陣法仍舊要布起,夙妍花了一整夜,重新繪制了一份地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只給了鳳流羽和花解語兩人。

這陣圖已經完全是重新繪制,將之前所有布下的隱形小陣都棄去不去,重頭再來,新的大陣仍舊用數個隱形小陣布起,只是不會再做甚麼魔花魔草之類的障眼法兒。

為求萬無一失,兩人先去魔田中偷了兩個魔矛的矛尖,聊充鋤頭,從頭開始,將隱形小陣一個一個的埋入。手中的隱形小陣尚余了三十幾個,全部埋完時,兩人雖是修為高深,仍覺得筋疲力盡,手拉著手略略平抑氣息,然後想要借一絲神界之氣瞬移回北天神殿之中。

天色已經灰蒙蒙的,兩人鼓動氣息,卻忽覺眼前一花,然後又是一黑……

鳳流羽的手微微一緊,花解語也是吃了一驚,下意識的轉目四顧。只是一瞬之間,兩人身在魔界時,天色才剛剛到黃昏,現在,眼前卻是伸手不見五指……兩人都是神仙,即使是毫無天光的空間中,也不會影響天眼神通,可現在,卻是甚麼都看不到……這只有一個解釋,兩人已經進入了一個非正常的空間之中,一個幻境,或者一個法器,甚至一個陣法。

好一會兒,兩人都一動不動,一齊靜下心來,感覺周圍的氣息,可是,不論如何細細體味,除了彼此,仍舊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探出的神識也一直是這麼無限無限的擴散開來,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也就是說,這兒是空的,沒有任何東西……

無邊無際的寂靜之中,花解語終于忍不住喃喃的道︰「鳳王哥哥……」她小小的聲音在這種極致的靜中,听的甚為分明,于是她的聲音便更低了些︰「這是哪兒?怎麼會這樣?」

鳳流羽亦低聲回道︰「是我們疏忽了,他既然毀去陣法,怎可能不預做布置?」

她有點兒慌了︰「我們用陣法對付他,所以他也用陣法對付我們?鳳王哥哥,我們會被困死在這兒麼?」

「傻話!」鳳流羽輕斥道︰「既有陣,就有解,我們慢慢來,先看看這是甚麼陣法。」

一邊說著,一邊更緊的握了她的手,兩人試著飛天遁地,想盡各種法子,卻是寸功未建,最後,只能是像一個普通的人類那樣,老老實實走路,緩緩的上前一步,然後是第二步……好像行走在荒效野外,腳下偶爾有凹凸,偶爾有微軟的草,可是,卻始終沒有任何聲音,任何氣息,似乎不管走多遠,所處的空間,只是一片空白,除了彼此,甚麼都沒有……鳳王的腳步也不由得略略加快,始終向著一個方向,北天界的方向走去。

不知隔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兩個時辰,也許更久一點……她的手心里已經沁了汗,卻始終一聲不吭……全無征兆的,腳下忽然就是一軟,她驚喘出來,下一刻,強大的沖擊自腳下騰起,像地底埋著一個巨雷,激起了無數沙石泥土,唰唰的擊在身上衣上……饒是兩人動念極快,飛一般後退避開,仍舊被擊的身上生疼,互握的手也險些松了開來……奇在如此驚天動地的沖擊,竟是毫無聲息……

隔了好一會兒,那沙石才漸漸平息下來,兩人落下地來,立足不穩,空中似乎仍有塵埃漂浮,可是聞不到嗆人的味道,也听不到聲音……鳳流羽安慰的握緊她的手,手在她身上輕輕撫過,確認她沒事,才道︰「別怕,我過去瞧瞧!」

「不!」花解語尖聲叫了出來,聲音大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我絕不跟你分開……我絕不松開你的手……我有一個不祥的預感……」她終于還是咽住,沒有說下去,我有一個不祥的預感,我們一旦松開彼此,就永生永世不會再相見……

鳳流羽溫言道︰「放心,我們不會有事,最多耗一點時間……」他握了她的手,慢慢的走近剛才炸開的地方,感覺中已經走到了中心,卻仍舊沒有任何聲音,且地面剛才飛沙走石,可是現在,踩上去居然是平的……可不論再怎麼踩踏,也再沒有驚雷炸開……

兩人細細看了很久,仍舊找不到半點端倪,只能是照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向前走……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候,地面又是猛然一震,這次兩人早已經有備,飛也似的躍身後退,半點也不曾踫到……同樣的情形在不斷不斷的重演,兩人好像兩個無知無識的瞎子,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只是這麼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一直炸到第六個驚雷,花解語忽然輕咦了一聲,伸手模向腳下,揀起了一個小小的石頭,然後怔住。

鳳流羽道︰「怎麼?」

花解語沉默了一下,還是將手里的石頭遞了給他,聲音微澀︰「你還記得這塊石頭麼?」

鳳流羽接過,然後愣住。他當然記得,兩人今天埋了一天的陣法,剛才埋到其中一個隱形陣時,看到這塊石頭,四四方方,像一個麻將牌,當時她還說道︰「這石頭上的花紋像個東風的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是個好兆頭……」

花解語喃喃的道︰「難道,這種地底雷的位置,就是我們這次埋的隱形陣?」

鳳流羽沉默的點點頭,又想起她看不到,便開口道︰「不只是這次埋的,還有上次……不知是誰,居然把兩次的隱形陣合在一起引動,組成了一個新的陣法,將我們困在其中……」

花解語沉默了許久許久,才輕聲道︰「誰有這樣的本事?魔怎可能精通陣法?難道說……難道那個人是夙妍?」

他不答,想著白天看到這塊石頭的方位,試著左上角移出數步,找到位置,然後將這石子抖手打出……毫不意外的,那地面轟然震動,然後炸裂開來……花解語竟連躲的心思都沒了,只喃喃的道︰「難道說,他想讓我們把親手布下的陣,又親手一個個毀去?」

鳳流羽搖頭,溫言道︰「一切尚言之過早。」

花解語長長的吸了口氣,勉強的平抑心情,兩人仍是向前走,他們心里清晰的記得每一個隱形小陣的方向,有了參照物,于是東西南北的方向感就慢慢回來了,兩人一路向前,小心避開,並沒有再觸動下一個隱形小陣。感覺中,已經接近了北天界,可是又過了一個時辰,仍是沒有到盡頭。

鳳流羽停下來,道︰「這樣不是辦法,我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來耗。」

花解語已經沒了主意︰「我們若是強行破陣,不是毀掉自己布下的隱形陣,就是損毀北天界。即使現在還是在魔界,驚動魔界對我們也一點好處都沒有。」

鳳流羽點了點頭,緊了緊她的手,然後元神月兌身,向上方逸出。方才兩人試著一起向上,卻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現在他元神月兌體,卻居然順順當當的突破了這一片天空……在身子將出未出的同時,那個光明的外界,卻好似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吸力一般,拉扯著他,鼓勵著他向外,只要稍微一疏神就會被這股若有若無的力道帶出……

鳳流羽飛快的一退身,向她略一示意,花解語定了定神,也是元神月兌體,向上騰起。她的元神,也同樣順順當當地突破了結界,鳳流羽早有防備,飛快的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幾乎是雙手相握的同時,頭頂便是 的一下,她的元神竟被結界硬生生的彈了回來,險些摔在地面上。

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卻似乎完全可以看清對方的目光……花解語猶豫了許久,一咬牙,率先松了他的手,然後整個人向上輕飄飄的騰起,居然真的啵的一下,突破了這個漆黑混沌的結界,看到了外面的天空,然後被鳳流羽一把拉回……反復試了幾次,兩人都已經心知肚明,這個結界,不管是元神還是本體,只要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輕輕松松的出去,若是兩人一起,那就無論如何都出不去……

細想來,這不是夙妍的陣法,他只是借了那位置……鳳為陽,凰為陰,要讓單陰單陽可出,陰陽相合則不能出,這對陣法或者法器來說並不難,可是,他設一個這樣的結界,究竟是為了甚麼?是為了離間兩人之間的感情,還是僅僅為了拖住兩人?而結界外,真的是北天界?還是永遠闖不出的另一個結界?

一念尚未轉完,鳳流羽忽然身子一震,月兌口而出的道︰「青歧山有難!」

花解語一僵,隨即,一縷氣息傳來,來自妖凌風……當時鳳王印信,在將百鳥族托附給妖族時,便給了妖凌風,身在諸界之中,可以隨時知百鳥族,尤其是青歧山中的事故……他這麼急讓兩人回去,一定也是收到了百鳥族的訊息。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鳳王的手,正緊緊緊緊的抓住她,幾乎要將她的手嵌在他手中一樣……如果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可以讓鳳王放棄花解語,那麼,就是他的族人。

明知這就是他們的目的,卻仍是不得不管,不能不理……他們真的很惡毒……花解語心中低嘆了一聲,他們本來一直在做狀,防備著有人可以看到他們的言行……可是鳳王的感覺不會有假,青歧山一定是出了事。她已經沒了做狀的心思,溫言道︰「鳳王,你去吧,我不會怪你的。」

鳳流羽側頭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仍是這樣一動不動的抓緊她,花解語有些發急,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她的意思很明顯「既然這就是他要的結果,那麼就暫時順著他罷,假裝我們鬧翻……我真的不會怪你的。」

鳳流羽仍是不動,似乎在思索,花解語有些發急,索性放大聲音︰「鳳流羽,你不要糊涂!若你的族人因我而受了一點點損傷,你讓我怎能心安?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讓我們還怎麼在一起?你還不快去?」

鳳流羽忽然道︰「你一人在這兒,難道不怕麼?」

花解語一怔,然後大聲道︰「我不怕!」這一句話嚷盡了她所有的氣勢,她需要咬緊牙關,才能續出下一句︰「我當然不怕,天上地下,人間神界,不管你在哪兒,總有相見之日,我總會找到你的!」

他又沉默下來,不言不動,其實這個時間很短,可是感覺中卻已經太久。花解語萬般無奈,忽然一咬牙,甩月兌了他的手,將他高高向上拋去,然後看著他的身體,瞬間穿過了那結界,消失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仰面看著那片漆黑,她心里忽然就是一空……然後狠狠的一疼……

下一刻,眼前忽然一花,似乎有極涼極滑的銀色掠過了她的手背,花解語一怔之間,身上忽然一暖,有人將一件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瞬間嚴絲合縫,空中有濃濃的血腥之氣乍然溢出,下一刻,眼前忽然光華燦爛,她已經身在結界之外,處身在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愕然抬眼時,便對上一雙形狀異常妍麗的鳳眼,他低頭對她一笑,金黃色的巨大雙翼展處,已經瞬間突破了雲霧,從神界到了人間……

簡而言之,鳳流羽先放出一個傀儡,然後關心則亂的花解語全無察覺,將他拋出,下一刻,鳳流羽便將羽衣月兌下罩在了花解語身上……花解語化為鳳凰,然後鳳流羽割破手腕,將鮮血涂滿了那羽衣……鳳衣鳳血,在那一瞬間,掩蓋了「凰」的氣息,于是他便將她拉出結界,隨即現出原形,羽衣自動回到身上,他便張臂將她接回了懷里。

鳳王自有雙全法,不負族人不負卿……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他的心語……今生今世,千年萬年,永不相負……一不能棄者,是為族人,二不能棄者,是為愛人。沒有誰先誰後,孰重孰輕……俱都不棄,俱都不負,就對了,不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相負,即使是假的,也不要……這是一種屬于鳳王的執著。

之前他幾次探首結界外,已經感覺得出,結界外就是正常的時空,此時鳳凰展翼,瞬息千里,神界人間,尤其是鳳王的青歧山,不過是雙翼一展之際。

落腳之處,正是青歧,花解語從震驚中猛然回神,一眼就看到數個人影正攻上青歧山,而青歧山上,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正領著數個禽妖嚴陣以待,鳳王一現身,眾人俱都歡呼起來,那一身黑衣的女子更是喜極而泣,沖上數步,道︰「鳳王陛下!」

整座青歧山,都在鳳王神念籠罩之上,鳳流羽也不必去看周圍情形,只向眾人安撫的一笑,揮手令她們退下,隨即轉了身,看著攻上來的人。

這些看上去都是妖族,卻俱都滿臉暴戾,身周隱有魔氣,似乎有入魔之兆,換言之,這些應該都是與魔立過契的妖族。在鳳王離開人間的期間,妖族與百鳥族俱都在妖凌風治下,算得是一家人,否則的話,也不至于被他們攻到青歧山上,才發現不對……

鳳王略一沉疑,側頭向花解語一點頭,花解語本就挽著他手,立刻一側身,與他心手相連,兩人手中鳳火凰火同時升起騰出,瞬間匯為一縷,瞬間將那些魔族合入火圈之中,阻住了他們的攻勢,卻未傷他們半分。

鳳火凰火合一,溫潤正大之極,就算沾到他們的身體,也不會傷到他們的性命,而是會焚淨他們身上的魔氣。可是妖族修行,也不是個個餐風飲露,中間若有殺戮之類,也會受鳳凰火的影響。就算是全然正途修煉的,魔契便如附骨之蛆,要清除,過程也是極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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