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凜匆匆離開後,暖心開始收拾房間,然後給瞳瞳洗頭,喂他吃藥。
瞳瞳從媽媽微微顫抖的指尖可以看出,其實媽媽也很緊張很激動,但是她卻用沉默來掩飾。
忽然覺得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想哭,卻流不出眼淚,瞳瞳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奇怪的感覺,看著媽媽故作忙碌的身影,腦海中浮現了這半年來媽媽的陪伴,悉心照顧,清理傷口上藥,那些隱忍沉默,那些眼淚悲痛……
顏顏听到瞳瞳說話,明亮的大眼楮更加晶亮有神,「那你畫完了能送給我嗎?」
瞳瞳重新拿起畫筆作畫,一筆一劃都畫的極其認真,他想要把最好的一幅畫送給顏顏。
「璐璐你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暖心微微皺起眉頭,主動關心的開口。
「璐璐,你這又是何苦呢……」暖心嘆息,伸手輕輕抱住了秋璐單薄了許多的身體。其酸想很。
拿起畫筆畫紙和畫架,暖心細心的掖好蓋在腿上的羊毛毯子,剛長出新肉的地方不能被風吹到,「走吧,今天外面的太陽真的不錯。」
一路跟瞳瞳輕聲的說著話,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去忙正事了,人並不多,一路穿過小樹林來到湖泊,瞳瞳幾乎沒有感受到別人異樣打量的目光。
沉浸在渾然忘我的意境中,墨綠色清透的眸子熠熠生輝,眼波是不是快速掠過湖泊對面岸邊的那株開著黃|色花朵的美人蕉,快速在畫紙上畫著。
瞳瞳願意走出這一步真的不容易,因為那場災難性的車禍帶來的殘缺和痛苦,讓原本就時時刻刻害怕被拋棄的瞳瞳變的縴細敏感,陰晴不定。暖心很清楚,即便身體的殘缺好了,但是心里的傷口永遠在,就像傷口好了,但是受傷時的疼痛卻一直記得,這些別人幫不了,只有靠瞳瞳自己去戰勝。
瞳瞳的手指抓著毯子,指尖已經隱隱發白,他瞪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小女孩,沒有開口也沒有去接她手中的畫筆。
瞳瞳的眼中頓時迸出一種慌亂和害怕,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身體的殘缺讓他變的自卑沉默。他不是腳受傷了,而是根本沒有腳了,不知道南宮叔叔能不能找到那個神醫,那個神醫到底能不能讓他重新長出雙腿。
「剛剛見了凜,他為了你,又拋下那麼一大堆緊急的正事要去埃及。」
回來這半年,跟秋璐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暖心的心思全都撲在受傷陰郁的瞳瞳身上,對于秋璐的疏離倒也沒多想,或者說沒有時間去想。
想不到今天秋璐會主動來找她,暖心微微一愣,對著旁邊正在專心寫生的瞳瞳交代,「瞳瞳,媽媽就在旁邊,跟秋璐阿姨說會兒話,你別害怕,媽媽很快回來。」
顏顏安靜乖巧的在旁邊看著,「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一會兒畫畫好你能簽上你的大名嗎?」顏顏雖然還不識字,但是說話卻跟小大人似的。
「對不起,我說過不會造成你們之間的困擾,可是現在還是……」暖心道歉,雖然不覺得自己錯了,但是她深刻的明白那種愛而不得,被愛而傷的滋味。
「大哥哥,你會畫畫呀,畫的真像,真好看,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小女孩也不認生,主動彎腰拾起地上的畫筆遞還到瞳瞳面前,眉眼笑的彎彎的,煞是可愛。
這個季節,在這如碧玉盤子的周圍,樹木郁郁蔥蔥,顏色深淺不一,天然的精致如畫,如精心點綴在大地之上,有巧奪天工的華麗。
秋璐搖頭,淡淡一笑,卻更顯脆弱和寂寥,「沒事,抱歉,好些天沒看瞳瞳了,這段時間出任務去了。」
忽然,身後有人輕弱的喊了一聲,隨風送入耳,卻並不清晰,暖心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秋璐站在樹林邊的榆樹下,嘴角一抹淡淡的笑,仿佛一踫就碎。zVXC。
心里的不安和忐忑就像一個黑|洞,不斷擴大,吸附著他所有的擔心,緊張,恐懼。
瞳瞳一愣,停下動作,「為什麼要簽上大名?」
「大哥哥,你怎麼坐在輪椅上?腳受傷了嗎?」小女孩也不在意瞳瞳的沉默和冷淡,兀自蹲在瞳瞳面前,好奇的打量著隱隱透著憂郁清冷的帥氣瞳瞳。
暖心皺眉听著,靜靜的等在她的下文。
「剛剛回來,看到你跟瞳瞳出來,就跟過來了,想找你說說話。」秋璐解釋,卻有些蒼白,欲蓋彌彰的味道。
暖心在一旁的大石頭上靠坐著,心疼卻驕傲的看著瞳瞳,看著他脆弱受傷的內心在漸漸自愈恢復。
推門走出房間,溫暖卻不灼熱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清風拂面,暖心微微眯起雙眸。
暖心忙碌的動作一頓,隨即快速轉過身看著瞳瞳,驚訝中帶著隱隱的激動,「瞳瞳,你真的願意?」
「璐璐,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如果恨我怨我,也可以打罵我一頓出氣,我知道,雖然不是我意願,但還是在無形中傷害了你。可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凜……」暖心心口似乎被秋璐慘然的笑堵住了,窒悶難受。
暖心起身,朝著秋璐走去,走近才發現,秋璐的神色很憔悴。
瞳瞳重重點頭,「媽媽帶我出去透透氣吧。」
「說什麼呢,我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就算凜跟你在一起,我也會……祝福你們的。」秋璐佯怒,卻安慰的異常艱澀。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太執著于不屬于我的東西,是我看不清楚現實。」秋璐快速而急切的打斷暖心的話,雙手揮著,有些慌亂和不知所措。
暖心看著她鼻頭紅紅,憔悴落寞,想哭卻強忍著的樣子有些不舍,如果不是為了瞳瞳,或許她真的不會回到這里來,造成任何人之間的阻礙和不快。
瞳瞳認真的看著顏顏,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點頭,「可是,但是你不能扔掉,也不能送給別人。」
「可是他說瞳瞳的事情最大,他要找到神醫來重塑瞳瞳的骨骼……」
而另一端,瞳瞳對于暖心的離開似乎毫無所察,趴在畫架前,動作嫻熟,如行雲流水的將面前的景致印入畫紙上。
心里涌起一種由感動演變的沖動,瞳瞳鼓起勇氣對著暖心的背影小聲開口,「媽媽,你帶我去寫生吧,我忽然很想畫小樹林旁邊的湖泊。」
瞳瞳點頭,沒有開口,只是神情專注的在畫紙上畫著,想要眼前的美景通通刻入畫中。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拒絕我了,還是那樣堅定決絕的拒絕,絲毫不給我想象和希望的空間。我暗戀了他這麼多年,終于也成空了。」秋璐臉上笑著,看在暖心眼里卻是那麼苦澀和無奈。
只有心理無堅不摧了,才能徹底擺月兌往日的陰影,今天瞳瞳願意邁出這第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我勸了幾句,就被他喝斥了,心情真的很難平靜,我是為了他好。」
「我們吵架了,可是我卻愚蠢的在吵完之後忍不住向他表白。」
「大哥哥,我叫花清,你可以叫我顏顏,你這畫能送給我嗎?」顏顏托著腮幫子,小臉紅撲撲,圓鼓鼓的,可愛至極,也天真至極。
暖心听著秋璐沙啞粗嘎的嗓音眉頭皺著更深了,「你到底怎麼了?」若是沒事,也不會特體這樣來找她了。
瞳瞳神經頓時緊繃起來,他手中的畫筆月兌落掉地,雙手下意識的抓緊蓋著雙腿的毯子。
直到,視線里出現一張猶如芭比女圭女圭精致可愛的嬌憨笑臉,瞳瞳才動作一頓,眼神緊張的看著已經俏生生站在面前小女娃,粉雕玉琢的臉上笑意吟吟,一雙靈動的大眼楮正好奇的打量著他,以及面前的畫。
「嗯,好。」顏顏笑逐顏開的點頭,那種喜悅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一樣,連帶著瞳瞳陰暗晦澀的心也跟著被點亮了。
輪椅在湖泊旁的大石頭邊上停下,暖心為瞳瞳架起畫架,攤開畫紙……
「我看到爸爸書房里的那些畫,那些有名的畫家不都是會在自己的畫上簽名刻上印章的嗎?」
天然湖泊並不寬,長長的,一直流淌到小樹林的那一頭,湖水清澈,倒映著周圍的數目草叢,碧波盈盈,微風吹過,漣漪層層。
那不開口只靜靜的注視的架勢,越發有江漠北的味道了,暖心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立刻收回思緒,回憶戛然而止。
瞳瞳也不說話,認真專注的觀察著四周如畫的風景,細致的研究著一草一木,呼吸著清新自然的味道,已經沉浸在絢爛美麗的大自然中去了。
瞳瞳長時間不經日照的可愛小臉有些蒼白,被病痛和陰影折磨的有些消瘦和精神不濟,但是那雙墨綠色的眸子卻顯得更大了,更顯靈動清雋。
暖心忽然有種喜極而泣的感覺,但是她很快控制住眼眶中泛起的濕意,欣慰笑著,「好,媽媽這就去給你拿畫畫用的工具。」
瞳瞳看著她純真清澈的希冀眼光,突然有種不忍拒絕的感覺,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還沒畫好。」如果顏顏發現他沒有雙腿,傷口新長出的肉這麼恐怖,一定會嚇的跑掉,再也不願跟他說話,甚至做朋友吧。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畫家?有名的畫家?沒來由的,瞳瞳心生一絲向往。
為了顏顏,他也想成為有名的畫家。
這個想法瞬間在心底滋生,瞳瞳抬頭對上顏顏明亮的眼楮,用極其認真的口吻道,「我叫江夜瞳,你可以叫我瞳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