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我醒了,馬上想起的就是︰
「饅頭!我有一個饅頭!」
我心里一陣緊張,生害怕我那同桌冒險送給我的饅頭只是一場夢,連忙伸出手去枕頭邊模索!
我冰涼的手指頭一下就「完美地」感受到了那個當時我的最高理想——那軟綿綿東西的存在!
「媽呀,是真的!不是做夢,我真的有一個饅頭!同桌送饅頭不是夢!」
我好欣喜!我好滿足!我感到好幸福!為了我真的有了一個饅頭!
因為有了它,我就有了希望!就可憧憬美好的未來!任何偉大的理想和抱負都可以憧憬在未來實現!什麼「解救世界上三分之二」啦,什麼「解放全世界,解放全人類」啦!那一瞬間,我感覺到生活是多麼陽光!多麼充實!多麼美滿啊!
可是,這種欣喜的感覺只維持了幾分鐘,隨著肚子里的斗爭逐漸開始,激烈的思想斗爭也開始了︰
「再吃一塊吧?我感覺心里好空虛,好難受啊!我的胃好像已經粘在了一起,正在互相酸蝕,互相消化,各部分胃都正在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互相咬食,引起一陣陣的抽搐,一**的jin攣,一次次的絞疼……听說這樣下去胃會結成一塊,再也吃不下東西!而我可能得到的‘資源’就只有水!白開水,要多少有多少,提著印有‘為人民服務’或「解放全人類」口號的鐵殼溫水瓶去鍋爐房‘打’就是了。可是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剛喝下去時,肚子里覺得滿滿的,很不錯,但十分鐘後,你會加倍嘗到那更加空虛的難受滋味,空虛得叫你抓狂!」
「受不了!再吃一塊饅頭吧!」
「可是我已經吃完了今天的一塊定量了呀,再吃,今後怎麼辦?這14天就熬不過去了!」
「唉,好難受啊!我已經餓了三天,實在太難受了,再吃一塊吧!」
潛意識還在努力地尋找理由,尋找借口,思想還在激烈斗爭,可是手已經不願意听從任何的「最高指示」,它已經無意識地伸到藏饅頭的枕頭下,不假思索地直接模出兩塊饅頭--兩天的定量,不顧一切地塞進嘴里,大嚼大吞了起來!
那神奇的糧食一下肚,我立即就感覺到肚子里的腸胃們都歡欣鼓舞地動了起來!我開始听到肚子里發出「咕咕」的聲音,那種「餓」的警告聲!還有那種「虛月兌」——隨時都可能導致休克的警示感覺也出現了!肚子似乎從麻木狀態恢復了它的功能,我開始感到全身發抖,……
我的手也開始發抖,意識變得模糊,
大腦里一片空白……
手忙腳亂,抖抖索索,不顧一切後果!
我的手突然變得狂野!在枕頭下亂抓,把任何抓到的東西都放在嘴里大嚼,一瞬間,那個由一個一兩的饅頭分成14份的一個個的小饅頭連同「包裝」的報紙都被一股腦兒吃進了肚子里!
我喘著氣,無可賴何地默默責怪著自己,但隨即又非常寬容地原諒了自己,我在滿足和失望的矛盾心理中迷迷糊糊地喘著氣,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老媽喜鵲般嘰嘰喳喳的尖叫聲從夢中驚醒︰
「大毛,二毛,三毛,快起來吃雪梨!爸爸從西藏采訪回來了!還帶有西藏的酥油糌粑!快爬起來!誰先爬起來,誰就先吃!」
雪梨!雪梨!我原先只听說過這名稱,但從未嘗過,而我對于西藏的印象就更是神秘到只有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原,和那雪原盡頭生長著頂風傲雪,美麗嬌艷雪蓮的大雪山。
這雪梨再與西藏一聯想,那就一定是象雪蓮一樣生長在大雪山上同樣頂風傲雪的梨樹上的果子,雪梨一定是象冰一樣冷浸,晶瑩透明,象冰糖一樣甜蜜!
我興奮地掀開被子剛爬起來,在老媽這只喜鵲嘰嘰喳喳的叫聲中,一塊塊剛削好的雪梨片已經塞進我們三兄弟的小嘴里!
剛從熱乎乎的被窩里伸出來的熱嘴巴一踫到那從室外剛帶回家的冰冷「雪梨」,那感覺竟然跟我的想象一模一樣!我即刻體驗到了那冰雪般的涼爽,那冰糖般的甜蜜!
這一瞬間,我感覺到,這世界是多麼的美好啊!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還那麼多充滿神奇幻想的地方。
我好高興!我第一次吃到了「雪梨」!我第一次吃到了西藏高山上的「雪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