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條街就可以到達最近的地鐵站。
白天繁華的店鋪,幾乎都關了門,路燈仿佛突然變得隔了好遠好遠,把我們的影子也拉得好長好長。
一側頭,卻見旁邊有家優雅古典的店面,純白色的木門半開半掩,燈光卻異常明亮。
玻璃櫥窗里,一件長袖及膝的精美的旗袍同時狠狠攫住了我們兩人人的目光。
底面的顏色是雪白介于女乃白之間的杭羅真絲。上面一朵巨大的純手工繡制的紫色荷花從領口綿延到下擺,花邊是我比較喜歡的五瓖五滾,花睫的邊緣挖空,下擺邊緣與深綠色的荷葉邊緣剛好吻合,兩側開叉,荷葉上的露珠是顆瓖嵌的純粹的冰種玉墜。整套旗袍的收邊及盤扣都是用的花睫一樣的淡綠色,衣面剩余空白的地方都是手繡的小巧漂亮的青色荷葉,使整體顯得高貴又不失自我。
「喜歡嗎。」
店鋪老板娘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出現在半掩的門後,這是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女子,她尚且姣好的身姿被一件黑底白飾的旗袍所彰顯,赭色的盤扣蜿蜒向左後擺,像一張……
像一張咧開的巨大的……嘴……
她的頭發高盤著,烏黑而一絲不亂,卻沒有任何發飾,猶如民/國時期某封建大家族中道敗落的少婦。
「價格?」
秋娥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精細的手工,上等的面料,完美的款式再加上純粹的配飾,無一不顯示著這是件奢侈商品。
「$400。」
「$400?」
秋娥面露喜色,價格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她悄聲對我說她已經估模$8,9百左右。
「你真想要?」
老板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當然。」
怕是見過太多只看不買的。
「$444。想要就拿走。」
老板娘懶洋洋的看了我們一眼,轉身回到了屋里。
「這價格會不會太……喂!喂!」
還有這該死的態度。我正想拉秋娥走,哪知她一口就應了下來,我吃驚的望著她,我看見她的眼楮里滲著一條彎彎的血絲,詭秘而迷惘。
當我們拿著旗袍從屋里出來時,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屋里已沒了人影,抹角處層層旗袍後,只見得到一道幽暗的小門。
「終于送走了……」
「秋娥,你不覺得……?」
我趕緊轉過頭看向秋娥,但當我的眼神觸及到秋娥的時,我便沒再問下去。
她的臉上掛著微笑,雙手捧著的那件美麗的旗袍,仿佛何種神物般不可褻瀆。
她的目光如此安詳,似乎已經存不下任何世間的雜質,一如虔誠盲目的教徒,等待教皇的任何宣言,隨時終結抑或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