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歡喜道︰「母親,你怎樣了?」
他母親悄聲說︰「熙兒,我,我瞧見先帝了------我告訴他,我們的孩兒已長大成人,他,他快來接我了。」聲音虛飄飄的,沒有半分力氣。
我心中一驚︰難道他竟是縱橫關東的大燕國的王室貴冑?
慕容熙軟軟的跪坐在母親榻前,輕輕的說︰「母親,你看清楚了我,我要你好起來。」
他母親突然揪住自己的頭發,輾轉翻滾,嘶啞的喊道︰「我的頭,我的頭,好痛!好痛!」雙手拼命撕扯著自己的頭發,似乎這樣便能減輕自己的痛楚一般,額頭上落下涔涔汗水,眼神恐慌而散亂。
慕容熙慌亂的抓住他母親的手,憂急之下,轉過頭來問我︰「你快看看我的母親,到底怎樣了?」
我走上前,將手搭上慕容夫人的脈,仔細診听。听完後,心中已然明了,接著取出隨身攜帶的醫囊,模出卷好的羊皮鋪展在床榻上,皮上插著幾十根細如麥芒的金針。師父平生最推崇華佗的針灸之術,于這一道對我們要求極嚴,我曾經對此潛心苦學,于診斷病情、用藥變化諸道,限于見聞閱歷,和師父相去尚遠,但針灸一門,師父常說我已學到了他的七八成本領。
這時,我示意一旁的侍女扶坐起躁動的慕容夫人,拿起排好的金針,迅捷輕快的一一往頭部扎了下去,直扎了十余處,又隔著衣服在她肩頭雲門、胸口、華蓋、肘中、尺澤等七處穴道刺下去。慕容夫人扎的如同刺蝟一般,但立刻平靜下來,眼神也不再那麼迷亂了。
我輕聲說道︰「夫人,你休息一會兒。」最後又在她額際兩側各扎了一針。
慕容夫人終于緩緩倒了下來,疲倦的閉上了眼楮。
我輕輕吁了口氣,抹去適才額頭密密的細汗,走到桌邊,取了紙筆,寫下藥方︰葛根六錢,杭菊花三錢,川芎二錢,天麻二錢,白芍三錢,白芷二錢,白僵蠶三錢,甘草一錢,黃芩二錢,生地三錢,丹參三錢。寫畢遞給慕容熙說︰「快命人去抓藥。」
慕容熙遞給手下人,命令盡快抓藥來,又急急的問我︰「我母親應該沒事吧?」
我看著一臉憂色的慕容熙,不敢欺瞞︰「令堂的頭風病是由肝陽上亢、風熱上擾所致,一旦發作就渾身燥熱,心慌目眩,非常難受,發時持續不已,即便愈後也易遇觸復發。此病,很是棘手。」
慕容熙怔了怔,低了頭凝視著我,說道︰「我母親很快就會復原的,是不是?」
我柔聲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盡力的,但我並無十分把握。」
他英俊的面龐上瞬間布滿了陰霾,原本清醇甘和的聲音竟然高了起來︰「我不管你有沒有盡力,總而言之,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她的病情很嚴重,來勢洶洶,又拖延日久,我確實沒有十分的把握。」
「不,不!」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陰鷙的咬牙冷笑道︰「救不活我母親,你,你們統統都要給她陪葬。」
我又驚又怕又惱,他腕上的勁道非比尋常,我掙了兩掙,居然沒有掙開,看來慕容熙應該習過武,而且武功很是不弱,我自非他的對手。這時,他正冷冷的看著我,一雙眸子依舊明若星子,卻冷若千尺寒潭,陰厲的眼神幾乎要將我全身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