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幽幽的醒轉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柔和而溫暖的清香,我不自禁地唇角上揚,想起了多年以前我沐著初夏的艷陽奔跑在花木葳蕤的穹窿山中的感覺。
側過頭來,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他一直凝視著我,充滿了澄淨和溫柔,是慕容熙。可是那樣溫潤的明眸,分明透著疲乏,應該守著我很久了吧!
見我醒了,他輕輕吁了一口氣,拉過我的手,問道︰「雪凝,你覺得怎樣?還冷不冷了?」
「我?」我已覺出身上早換了干淨的寢衣,被窩里也置了暖爐,棉被更是加了一條,把身上捂出一層汗意來,忙道︰「我沒事啊。」
我坐起身來,用力將唇邊咬出些血色來,嫣然笑道︰「你看,我好的很呢。」
他淡淡一笑,慣常的雍容淡笑讓他顯得高貴沉穩。看了我半晌,突然一嘆︰「不好好的在屋里歇著,跑外面去干嗎?那些不干淨的東西,讓你嚇得不輕呢。你呀,就是不知道保重自己!」
我想要說,幾次開口,可對上他那雙令我迷戀的眸子,里面暗濤洶涌,我支吾著,都說不出話來。
他的手掌擱在我的發絲上,來回摩挲著。我心一跳,耳朵一陣潮熱,低著頭,不敢看他,但我知道我的臉一定紅透了。
他一個眼神,侍女用銅盆打了水,擰了方巾,遞給他,他順手拿來擦了擦我的臉。
突然,我發覺不對勁,呈上方巾的是其他侍女,由始至終,都沒看到一個人……丹朱呢?
掃了一眼周遭,仍然沒有發現丹朱的身影。
我心頭一震,倏的抬首望向他,不會是他把丹朱怎麼了吧?
「丹朱呢?」我急切的問道,「她上哪兒去了?」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輕輕飄動的幃幕,也不言語。
沒有答案,我更是著急,一把抓著他執著方巾的手,道︰「你不要責罰丹朱,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要進去的!你,你到底把她怎麼了?」
這個人很殘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只會看到丹朱違背他的意旨,沒有照料好我,更何況在他眼中丹朱根本就無足輕重。我的再次出事,已經驚動到了他,他會如何懲處丹朱,可想而知。
都是因為我,我無比的自責,無意識抓著他的袖子,眼中漸漸模糊起來。
「知道在意她,為什麼不乖乖听話?」他開口了,語調雖是輕柔,卻有些冷意。
我怔怔的看著著他︰難道他殺了丹朱?
他冷冰冰的,像是默認。
一個人的生命,就這樣流失了。那活潑膽大的丹朱,不過剛剛侍奉過我幾天,就叫我連累了,都怪我。
慕容熙見我已淚迫于睫,不勝委屈,忽扭頭道︰「你們都下去!」
其余侍女應諾,退出去,把房門都給關上了,倒也離開得徹底。一時房中只剩了我和慕容熙兩人,淡雅溫和、沁人心神的薰陸香流離于空氣中,縈轉在靜默的兩人之間,氛圍怪異。
我半側了身,將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好久方才滴落下來,卻不肯發出泣聲來,只是抽噎得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