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上一抹清淺而恭謹的笑,我小心翼翼的輕聲說道︰「天王過譽了!雪凝走南闖北,各地的女子都見過,可在河間王府中看見沈姑娘,才知道所謂國色天香的真正含義,我身為女子,見了她也是自慚形穢呢!」
「哦,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她叫什麼名字?」慕容盛頗有興味的問道。
我依舊低了眉眼,柔聲答道︰「回天王,她是河間王府中的歌姬沈初雲,此女尤擅唱歌,民女猶記得去年夏天初聞其聲,當真是輕柔婉轉,動人心魄!」
慕容盛盯著我,玩味地咬著「沈初雲」這幾個字,眼眸尖銳如刀,似要透過我低垂的眼瞼看透我,看透我如此鼓吹一歌姬,到底是否別有用心。
慕容元籠著素白的袖子,漫不經心地說道︰「哦……那女子的歌聲,我也曾有幸听過,真可謂芙蓉泣露,昆山玉碎,百花失色,令人縈繞于心。恐怕陛下听了也會三月不知肉味!」
慕容盛的唇角又是一揚,彎彎的唇線明明應該展露著笑容,偏偏有著蒼鷹擊空般桀驁不馴的氣勢,仿佛覺得慕容元的話不甚可信。
眾人一齊步入前方廳室,但見鳳樓瓊宇,金絲玉管,春風繁華院,綺羅處處香。
慕容盛的手臂擱在桌上,黃色薄錦的袍袖半飄下來,正好展露刺繡金蟒那猙獰的張揚爪牙。他的指節粗大,正扣住佣僕獻上的香茗,徐徐舉起。
「難得天王有空來臣弟府中小坐,是臣弟的無上榮幸!」慕容元笑著,轉頭向我道,「雪凝,你的簫吹得好,快吹一曲來听助助興再休息吧,我也喜歡听呢!」
我輕聲應了,恭謹地退到一側,舉起了丫鬟遞上的紫玉簫。
這簫委實不怎地,玉質倒是勻細,清清涼涼地觸著唇邊,格外地令人神智清醒。
垂下眼眸,對著玉笛上那隨風飄擺的流蘇,我細細吹了一曲《良宵引》,這曲取意于月夜輕風,良宵雅興。曲風細膩委婉,清新恬靜,是為恬美妙趣之短曲。
月白風清、萬籟俱寂的夜晚,勸君頻入醉鄉來,此是無愁無恨處。
面前是當朝天子,以及深受天子寵信的平原公,要听的,自然是盛世風月。
可這玉笛音色甚是平平,我吹得也是漫不經心,只是神情專注,不敢流露敷衍之色,因為我的神思飛揚于與慕容熙有關的一件事上。
前些日子,慕容熙舉起我為他做的那枚香囊,問道︰「為什麼給我繡了白虎?」
我答道︰「白虎自古以來便被比作戰之神,殺伐之神,佩飾虎紋可避邪揚善、禳災祈豐,道文哥又身居高位,是當世英雄,以白虎相配,再合適不過。」
「哦!」他把玩著香囊,忽挑了挑眉,「為何不幫我繡條龍呢?我倒覺得龍翔九天,威懾天下,更顯男兒本色。」
說著這話時,他半支身著倚在榻上,深眸熠熠,豪情飛揚,滿是將天下踩于腳下的睥睨之氣。
我隱約知他野心勃勃,志在天下,但乍听他不加掩飾地提起,還是手心捏出冷汗來,只得倉促笑道︰「自古左青龍,右白虎,二者並行天下,並無上下之分。」
「是麼?」慕容熙專注地望著我,緩緩說道,「你可知慕容盛沉敏多謀,然治下太嚴,刑罰殘忍,長此以往,國中必生變亂,屆時誰主大燕,也未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