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起眉頭,道︰「好好的花兒等它留在枝上不好麼?非要折下來插瓶,圖了一時的痛快,那花沒幾日就枯萎了。」
沈初雲微微側首,極天真柔順的樣子,道︰「古人雲,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悵然!」
慕容熙有些不滿地應道︰「什麼花能長開不敗?不折難道就不枯了麼?你去吧!」
片刻後沈初雲剪了兩枝長約二尺的紅梅回來,插入瓶中,紅梅含芳吐蕊,幽香襲人,亭內頓時生機盎然。慕容熙凝望那梅花一刻,方道︰「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竟又是梅花吐蕊的時節了。」
沈初雲附和道︰「是啊!我記得與你初見的那一日,你曾問我是否喜歡梅花,還讓我吹奏一曲《梅花三弄》呢!」
談到和慕容熙的初見,憐容語氣親昵,一派溫柔旖旎。我只覺那每一個字入耳都象一根尖銳的針刺入心里。
慕容熙未察覺我的異常,恍惚間已神飛天外,喃喃地道︰「梅花三弄,不錯,本王平生最愛的便是這梅花……」忽悠悠地長嘆一聲,道︰「不如今日你與我合奏一曲梅花三弄。」不待初雲回應,已令人去取琴笛。
沈初雲明亮的眼眸中有瞬間的深情,隨即微垂臉龐,嬌羞似一朵不勝涼風的水蓮花。
少時琴笛奉上,慕容熙便讓沈初雲吹笛,自己撫琴,琴韻笛聲,珠聯璧合,如水銀瀉地,玉珠落盤。我見慕容熙一臉沉醉,仿佛整個人都已經痴了。
我忽生出些自怨自艾,又有些心灰意懶,眼前一切都再提不起興趣,就連亭外明媚燦爛的白雪紅梅也失了顏色。
一曲既罷,慕容熙放下玉笛,嘆道︰「好久未曾與人合奏,到底是生疏了。」
轉頭見我面色蒼白,握握我的手又是冰冷,慕容熙似微覺歉疚,溫言道︰「讓人把酒再溫一壺來,你還喜歡吃什麼也讓他們上來。」我只是搖頭。
待上了酒肴,慕容熙笑道︰「今日沒有旁人,不必拘禮,雪凝,你有什麼新鮮的酒令沒有?我們正好行令來玩,看今日誰先喝醉?」
沈初雲亦嬌笑道︰「听說妹妹的主意最多,酒令也必是好玩的。」
我暗道,原來是把我當作你二人消遣的玩意了,掙月兌慕容熙的手,站起來對他微福了一福,道︰「望王爺恕罪!我今日早起,在雪地里吹了風,有些頭痛,不能飲酒,先行告退了!」
慕容熙愕然,尚未開口,我已轉身離去。
匆匆一人踏雪而行,丹朱忙忙地追上我,為我披上大紅斗篷,擔心地道︰「姑娘,好好的你又怎麼了?」
我咬住嘴唇不吭聲,丹朱只好沉默著陪我走了幾步,卻道︰「剛才在亭子外面,奴婢听見你和王爺的說話了。」
「嗯。」我淡淡地應了,隨手搖了搖路邊的一棵柳樹,那長長的柳條上積滿了雪花,輕輕一搖,就灑了我一頭一臉。
丹朱想了下,道︰「依奴婢看來,王爺待你已經很好了!你在新城受傷那會兒,他對你多呵護啊!可王爺畢竟是身份尊貴,性情又剛毅,你在旁人面前,不要削了他的面子,讓他下不了台。」
我喃喃地道︰「待我很好,很好……是嗎?他一時有情,一時又無情,就這樣慢慢地折磨我,唉……」
我說不出此時的心情,只覺得茫茫然如一片白霧滌蕩心中。回首望去,融雪亭透明的霓紗中掩映了他們兩人言笑晏晏的身影,寒風漫卷起滿亭絲竹之聲,此時的我只想舉杯痛飲,只願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