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元聞言,眸色卻冷淡下來︰「大哥,終究是無法面對她,但至她之後,也未立過皇後,漪蘭殿的吃穿用度,也從未少過,我私心里揣測,大哥仿佛是愛過她,也仿佛是恨著她的。」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作為女人作出選擇實在太難。蘭夫人毅然選擇愛情,為了丈夫,使父親兄弟死于非命,可她最終得到慕容盛的愛情了嗎?
她獨對風霜之時,是否也恨男兒薄情,造成她一生的悲劇。
身邊至愛之人對至親之人舉起了屠刀,她無從面對,所以才瘋了吧?
難道這世間的情孽大多如此,教人永淪痴妄,又譬如我對慕容熙的痴戀。
——我心中這般想著,臉上找不到一絲欣慰的痕跡。
側眸之際,不經意迎上他迷茫的目光,便回之以落落疏朗的一笑,問道︰「那你呢?你對蘭夫人的關心照拂僅僅源于叔嫂之義?」
「我幼年失怙,哥嫂對我很是疼愛。」慕容元若有所思地苦笑。
他微笑時眸子黑亮如水晶般透明,出神時卻會浮泛起溫柔而迷離的薄霧來,看來格外地高貴沉靜,加上輪廓清秀,我一時看得有些發呆。
他見我發怔,柔聲笑道︰「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夫人對我慈愛仁厚,實有養育之恩。我只盼著她能清醒點,好過這樣腌的日子。」
我窘迫地低聲道︰「我想象的那樣,哪樣?」
慕容元輕輕岔開話題,道︰「我大哥天縱英明,每隔十天,親自審理判決一次訟事,用不著嚴刑拷打,大多能準確破案。他兢兢業業,只盼著不要再有什麼亂子,盡心守好這成武皇帝一手打下的壯麗河山,也許是過于殫精竭慮,雖年未至三十,但望之如四十余歲的中年人。」
燕人看重風骨門第,所以平原公慕容元很少過問朝廷之事,僅憑了一身才學氣度和其皇族身份,便倍受百官推崇,尤其是年輕有家勢的文官,十個倒有九個與他有來往,極有聲望。而慕容熙的野心,自然也不能透露給這位天王的愛弟分毫。
我心念電轉,因不知慕容元用意,自不好露出一絲口風來,只是輕笑道︰「我瞧河間王府上下,無不盡心盡力為天王陛下效力呢!」
慕容元︰「那才是天下幸事,百姓幸事呢!否則戰亂一起,首當其沖的,只怕又是百姓了。到那時……」
他忽然打了個寒噤,目光中居然泛出一絲驚懼來,同時抓起搭在一旁的外袍,披到身上。
我一蹙眉,「你冷嗎?」
他含笑搖頭,正要說話時,忽然外面的車夫低低喚道︰「王爺,河間王府到了!」
我閃身下了馬車,又掀開簾幕對車上的慕容元道︰「蘭夫人的病只能慢慢診治,目前這個療程還需五天的施針,間斷不得。」
慕容元目光灼灼,嘴角向上彎起柔和的弧度,微笑道「好,那我明日再來接你。」
經過我連續幾日悉心的診治,蘭夫人的病情已漸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