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煙捧起殷離尚未來得及撕碎的宣紙,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這不是殷離的字跡,在府中某個房間里堆滿了這樣的筆墨,這是那個女人的筆跡。舒 而離哥哥只要有時間每日都會花上幾個時辰練習甚至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竟然只是為了練習那個女人的字跡。那個時候她還可以欺騙自己說因為詩家在,可是現在詩家都沒有了。
「下去……」殷離顯然動了氣,好似自己一直的偽裝突然被人看穿了一樣。
雲若煙站在原地未動,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小手死死撰著手中的的宣紙,直到揉成一團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太子,門外有個叫做詩艷色的女子求見。」侍衛突如其來的嗓音打斷了原本僵硬的氣氛。
原本尷尬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殷洛抬起了頭顱,卻見殷離此刻一臉的慍怒,雲若煙則是一臉的泫然欲泣。
「讓她進來。」殷離微微嘆了口氣,大手輕輕擦拭掉雲若煙臉上的淚痕,「我練書法不過是修身養性而已,你別多想了。」
「我知道……」雲若煙應得有些勉強,若然當真只是為了修身養性,為何偏偏是那個女人的筆跡。「我留下來陪陪你好不好,我保證我絕對不吵。」
「晚點我再來看你,來人,扶太子妃下去休息。」殷離朝著一旁的丫鬟低低吩咐道,口氣溫軟,口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決然。
雲若煙很是不情願,臉色蒼白的惹人疼惜。13385365
「我送嫂嫂回去歇息吧,丫鬟笨手笨腳的,阿離你哪里能夠放心呢。」殷洛淡淡的開口,「剛好我讓人帶了些禮物送給阿離,先讓嫂嫂過過目。」
殷洛開了口,雲若煙也不好再推辭,當下悻悻的走了下去。
詩艷色來的時候,殷洛和雲若煙剛好準備離去,跟在侍衛身後的詩艷色依舊是一襲艷紅的裙袍,在蕭瑟的秋日里,艷麗的紅色好似火紅的楓葉分外的奪目,女子一臉的淺笑嫣然,火紅在朱砂痣跳躍在眉間,無需刻意的撩撥,女子一投足一舉手都是風情萬種的誘惑。朝著殷洛和雲若煙微微頷首便緩步走至殷離呆的涼亭內。
步伐輕盈,腰間系著細小的鈴鐺,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女子美得張揚奪目,艷麗的好似一團火,要將過往之路燃燒殆盡。
雲若煙微微側目,剛好見到詩艷色對著殷離行禮,而一向有禮的殷離竟然看的呆了眉目,心底惱怒的緊,正欲轉身回涼亭卻被殷洛擋住。「嫂嫂,若然現在回去只會惹得阿離不快,我向你保證阿離對那個女人絕無半分的心思。」
雲若煙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一眼詩艷色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殷洛離去。
「奴家詩艷色見過太子殿下。」詩艷色聲音加大了幾分,美目盈盈,大大方方的對上殷離失神的眸子,未施粉黛的面容因為疾走的緣故微微緋紅,嬌艷的紅唇微微嘟著,那笑意好似帶著幾分狡黠,分明不是記憶中的面容,那笑意卻像極了十分。ua8z。
直到詩艷色第二次行禮的聲音響起,殷離方才回過神來,「無需多禮,不知道詩姑娘前來所為何事。」
「奴家奉凌王之命特意奉上太子殿下生辰之禮,凌王近日感染風寒身體微恙,明日恐不能前來道賀,所以才會讓奴家早一日前來。」詩艷色款款一笑,清澈的眸子並無半絲妖媚之態,袖中的小手卻布滿了細汗緊握成拳,尖銳的指甲深入手心方才能夠隱忍住心底那份疼痛和恨意,阿離,如今站在你面前面目全非的詩君雅,你如何也認不得吧。想不到我們竟然還有機會再見,老天終究待我不薄。
「秀太客氣了,只不過是小生辰而已,我本來就不打算宴客。」殷離淡淡一笑。「倒是秀身體無大礙吧,我該親自上府探病的。」
「多謝太子關心,已經好了很多。」詩艷色淡淡一笑,不宴客,是心疼雲若煙難以操辦麼,當初對她是怎麼說的,君兒,以後為夫的生辰就有勞君兒了,就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自己廢寢忘食的準備了多少個寒暑。「這是凌王讓奴家帶來的,希望太子會喜歡。」
詩艷色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禮盒,卻在對上殷離溫軟如同春風般的淺笑時手肘微顫,貝齒死死咬住舌尖,尖銳的疼痛倒是將心底那份恨意硬生生的斂了去,詩艷色,你在害怕什麼,你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傷害的了,你再也不會讓他傷害自己了。
「我很喜歡。」殷離那模樣好似是真的喜歡,笑的時候眼眸彎彎,渾身都透著一股溫暖宜人的氣息。
這笑意哪怕是化成灰她都忘不掉,他就是頂著這樣溫軟無害的淺笑親手將她和她的家人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出那詩身。「太子不打開看看麼。」這可是她親手準備的,若然不看看的話豈不是浪費了她一番心意。
殷離不疑有他,玉質的盒子被輕輕開啟,暖色的珠花靜靜的躺在玉盒中,珠花用上好的玉石磨成,成梅花的形狀,血玉本就少見,如今被打磨成梅花的模樣更是珍貴至極,殷離臉上的笑意微僵,握著玉盒的大手幾乎要握不住,啪的一聲玉盒被重重的合上,殷離臉上的笑意不變,那握著玉盒的大手卻幾乎將手中的玉盒捏碎。
「太子寵愛太子妃人盡皆知,想來此次給太子送禮之人趨之若鶩,奴家方才想要別出心裁,听聞太子妃極為喜愛梅花,禮物粗糙,太子莫要嫌棄才好。」詩艷色的音色很軟,像是低低的吟唱一樣很是好听,目光卻沒有放過殷離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那梅花打造的珠花是當年的定情之物,她舍不得佩戴便埋在了初見的山谷,原以為要等到二人白發時拿來作為美好的回憶,卻不想竟然變成了復仇之物送給另外一個女人。阿離,你定然記不得了吧。
「怎……怎麼會。」殷離聲音低啞了幾絲,這梅花和當初他送給君兒的梅花一模一樣,他還記得那個女子收到時欣喜的表情,只是在君兒死後,他找遍整個府邸都沒有找到,「我想君兒一定會喜歡的。」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雲若煙還是在說詩君雅。
「奴家就說太子爺如此寵愛太子妃一定會喜歡。」詩艷色咯咯的笑出了聲,看殷離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卻無半絲得意,是想起來了吧,想起那個被你逼得不得不自盡的女人了吧。
「從哪里得來的。」殷離方才問出口便後了悔,無奈說出的話語已經收不回,當下又加了句,「若然君兒喜歡也好湊成對。」
「奴家在凌王寶庫里搜羅來的,只此一個只怕要讓太子失望了。」詩艷色聲音清冷了幾分,原來是為了那個女人麼,阿離,我倒想看看你究竟是有多麼寵愛那個女人。
「原來是這樣啊……」殷離似乎有些失望。
詩艷色目光卻是落在那被風揚起的白色宣紙上,黑色的筆跡清秀雋永,她幾乎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她的筆跡,不過又不是她的筆跡,只不過寫得很像,若不細辨,根本分不出來,殷離是在模仿她的筆跡麼,詩艷色彎子欲圖拾起那宣紙看清楚,卻被殷離快一步握在手里。
詩艷色本來想說些什麼,卻想著言多必失當下閉了嘴,反正目的已經達到,當下也不欲多留,這個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太子殿下若然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家先行告退了。」
「詩姑娘留步……」動作快于意識,等到詩艷色詫異的目光投來殷離微微有些後悔,他今日似乎有些失態,可是又願意這樣失態下去,一直隱忍著不去想那個女人,而今日那蝕骨的思念卻是如何也遮掩不住。每次見到這個女子他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君兒又回到了他的身邊,那樣淺笑盈盈的看著他,阿離,我不怪你。想到此處心底泛起一抹濃稠的苦澀,豈會不怪,若然君兒還活著定然恨他入骨入髓。可是他卻寧願用這樣的恨意換她還活著,只是終究只是奢望罷了,那個女子親眼死在他的面前豈會有假。
「太子殿下有事。」詩艷色低聲問道。
「再為我煮一次茶吧。」很想喝,想喝君兒親手煮的茶,每次寫書法或是批改奏章的時候這種想法便會異樣的強烈,詩君雅滿月復經綸,七竅玲瓏,他批改奏章,她總會給出簡單精闢的意見,他練習書法,她則弄些小東西填飽他的月復,作為太子他能夠陪她的時間實在有限,可是那個女子總是能夠融入他的生命之中,讓他時時刻刻感覺到她的存在,不深濃,卻總是存在的,他想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詩君雅更加懂的他的人,而他卻親手毀了。
「好……」詩艷色思索了片刻之後低低應道,雖然有些詫異殷離為何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不管他是什麼目的,她都不想拒絕任何可以接近殷離的機會。她要讓他愛上她,讓雲若煙嘗嘗被愛人拋棄的滋味,讓殷離嘗嘗被心愛之人背叛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