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死牢的,直到見到外面烏黑的天,直到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方才回過神來,雲若煙的話一遍遍在耳畔回放,其實你我都是得不到愛的可憐人,至少我已經努力了,能夠做的都做了,得不到我也不悔。舒
可是他又做了什麼,煙兒說得對,既然是自己想要的,那麼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得到,君兒,你,我非得不可,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你只能是我一人的。我已經負了這麼多的人,傷了這麼多的人,那麼再多一點又如何。
殷離離開後不久,十幾個黑衣人無聲無息的潛入了死牢之內,雲若煙不是皇家之人,自然入不得皇家的死牢重地,殷離所管的天府她自然也沒有資格,夜黑風高,那嬌小的身子孤零零的吊在牢房的正中央,偶爾風起,輕輕蕩漾,燭火偶爾也會照亮那死牢的位置,死牢里那女子滿目都是鮮血,雙目睜大,好似死不瞑目。
等到殷離想起什麼再次折回的時候,雲若煙的身子早已僵硬冰冷,身上依稀可見掙扎過的痕跡,直挺挺的掛在死牢的正中央,隨風蕩漾,雙目睜的死大,死前好似受過折磨和毆打,渾身看不到一處好地兒,片刻之前那女子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此刻卻滿目的淒涼,看起來好不淒慘。
離哥哥,長大後煙兒做離哥哥新娘好不好。
離哥哥,煙兒願意為離哥哥做任何事情,只要離哥哥喜歡就好。
離哥哥,我已經盡力了,用盡我所有的氣力在愛你,即便得不到我也不悔。
離哥哥……
袖中的大手愕然緊握成拳,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著,煙兒自小跟在他的身後長大,是他一手寵愛,一手縱容長大的女子,哪怕她再是不堪,至少這個女子待他真心誠意。而且若非是他的話,煙兒依舊是煙兒,那個從貧苦村里走出來單純善良的小丫頭,而不是今日這個滿月復算計,滿月復恨意的女子。
獄卒跪了一地,顯然不知道為何這個女子片刻之前還好好的突然就慘死獄中,見殷離滿臉陰霾的模樣更是心中忐忑不已。
殷離也不說話,屈子將雲若煙抱起便欲朝著牢房外的方向而去。
「大皇子,這個犯人你不能帶走。」牢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他尚不知道要如何和皇上交代,若是犯人憑空消失了他豈不是更加不好交代。
殷離眉色微冷,冷冷掃過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渾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陰冷之氣,那幾個獄卒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便是連牢頭也噗通一聲整個人都跪伏在地,「大皇子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還望大皇子……」
牢頭的話尚未說完,殷離抬起一腳便將那牢頭整個人踢得飛了出去,那一腳力道極大,牢頭悶哼一聲之後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沿路的獄卒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趕來的官員是殷離的人,一臉恭敬的凝立在一旁,將那些不懂事的獄卒全部訓斥了一遍,直到殷離消失了蹤影,方才擦拭了下額角的冷汗,「傳我的令下去就說犯人在獄中畏罪自殺。」
殷洛在看到殷離抱著雲若煙的尸首回府的時候臉色驀然大變,「阿離……」
「母後動的手對不對。」殷離冷了嗓音,因為沉默了許久的緣故,那嗓音異樣的沙啞。他太疏忽了,才會讓煙兒死不瞑目。
「阿離……」殷洛嗓音沉了幾絲。
「是不是……」殷離冷了嗓音,隱約透著幾絲咄咄逼人的味道。
「母後確實有這個意思,可是我們動作哪里這樣快。而且雲若煙好歹是我們的人,即便我要動手,也會讓她一路好走。」殷洛臉色難看了幾絲,竟然動作這麼快,母後怕是早有預謀,而且死狀如此淒涼,分明是恨入骨髓。
殷離眉目冷冷的落在殷洛的身上,眸光好似渡了一層冰,分外的冷冽刺骨。veg0。
「阿離,我何曾騙過你。」殷洛對于殷離的不相信有些失落,連帶聲音也沉了幾絲。「我雖然覺得雲若煙死了更好,但是絕對不會下手如此之重,若非不是深仇大恨,哪里能夠對一個毫無放抗之力的弱女子下如此重的手。」
「殷秀還是烏蘭國國君……」殷離瞬間想到了兩個人,只有這兩個人有這樣的本事,不對動作如此快的話,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得到。「殷秀……」
「雲若煙與殷祁所有的一切事情分明都是殷秀一手策劃,在知曉父皇不會再追究詩家的事情,知曉雲若煙不會背叛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殷洛冷了嗓音,阿離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可是我實在不甘心你將費盡十幾二十年的心血拱手讓人,實在不願意看到你在活在那個女人留給你的痛苦里。如果不是百般的折磨和毆打,你豈會相信不是我和母後動的手。13639504
風似乎大了起來,吹的衣袍卷著墨發獵獵翻滾,殷離抱著失了生息的雲若煙靜靜的凝立在雪地之上,蒼白的雪映襯著那男子素白的衣,慘白的顏,懷里的女子看不清楚的面容,唯有額角處一處早已凝固成形的疤痕若隱若現,灰色的囚衣好似被血染透,看起來分外的觸目驚心。
離哥哥,哪怕我再是不堪,再是骯髒,至少我的愛是干淨的。
殷離有些痛苦的眯上眼楮,這個女人他曾經也是擱在心口上疼愛的,即便失了那份愛,至少還有幾絲情分在其中,哪怕是她做過那樣不堪的事情,他還是想要她活著的。
「阿離,厚葬了吧,不要讓她死了還不能入土為安。」殷洛低低的開口,那嗓音隱約透著幾絲無奈。
殷離僵硬的身子微顫,驀然垂下頭顱凝望著懷中那張早已面目全非的面容,然後任由殷洛將雲若煙的尸首抱離他的懷抱。「等一下……」在殷洛轉身欲走的瞬間殷離低低的開口。
殷洛心中一驚,臉上卻依舊是淡然的神色,微微側過身子,卻見殷離已然走至了身前,高大的身子微微俯下,好似話別的模樣唇瓣貼在雲若煙的耳畔,「煙兒,來生千萬不要遇上我這般薄幸的男子。」大手擱上雲若煙的眼瞼,輕輕將那不瞑目的眸子合上,然後像是再也無法多看一眼,轉過身子快速朝著內室的方向而去,他現在什麼人都不想見,都不想看到,只有君兒,只有君兒干淨祥和的氣息方才能夠讓他鎮定下來。殷秀配不上他的君兒,他的君兒就像是雲端的花朵,干淨溫暖漂亮,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殷秀見到硬闖進來的殷離的時候一張臉妖媚的不行,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妖邪的詭異氣息,滿臉都是漫不經心的鬼魅淺笑,整個人斜斜的依靠在涼亭的邊上,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分明是男兒,那份美卻不輸于任何女子。又不是純粹的女子美,不顯嬌柔,那種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男子氣概分外的誘人心魂。
「大皇子莫不是不知曉在滄祈擅闖民宅者可以入獄十年份的。」殷秀的聲音壓得極低,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有些妖冶。
殷離整個人都是沉靜的,甚至是波瀾不驚的,深邃的眸子淡淡的掃過殷秀,哪怕眉眼里波濤洶涌,面色上卻平靜無波,袖中的大手幾乎握出血來,許久之後那低沉的嗓音方才淡淡的響起,「我來帶君兒回家。」
殷離的反應讓殷秀微微眯了眉目,分明從殷離身上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危險氣息,可是細瞧好似又什麼都沒有,只是今日殷離的沉靜讓他有些詫異。「這里沒有大皇子所說的人。」
「那我就在這里等。」殷離好似也不生氣,整個人安靜的好似一具沒有生氣的雕塑,高大的身子靜靜的凝立在院落中央,眸光不知道落在哪一處,偶爾溫軟似水,偶爾沉重如山。「我想秀應該不介意我在府上住上幾日吧。」
「大皇子若然喜歡這座院落送給大皇子便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殷秀勾唇淺笑,好似對于殷離要留下來也不介意,「只是只怕大皇子等到死也等不到大皇子要等的人。」經直見殷。
「是麼,如果不試試看又豈會知道等不等得到。」殷離淡淡一笑,那笑意竟是透著幾絲溫軟如同春風的味道。
「說的也是,如果不試試,又豈會知曉什麼叫做絕望。」殷秀的聲音透著那麼幾絲沙啞,幾絲漫不經心的味道,眉目間的笑意似乎深濃了幾分,莫名給人一種妖艷誘人的錯覺。
「這種滋味我還真的沒有嘗試過,不知道秀知不知道。」殷離微微斂著眸子,聲音愈發的溫軟低啞。
殷秀眸光驀然變得深不見底,表面好似平靜無波的海面,內里卻早已波濤洶涌,如何不知,當初喂下慢性毒藥,割斷手腳筋,不能動不能說,只能等死時已經深深地體會過,後來被桑落救了,每日被當做試驗品當做小貓小狗一樣的凌虐他也體會過了,只是那又如何,如今他有了詩詩,有了生命中完整的另一半,那些疼痛真的不算什麼,「絕望又如何,至少我有人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