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幻城。舒駑襻」詩君雁似有些難以置信,南夷幻城那個幾乎傳為神話的聖地竟然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就是一座普通的城,掩埋在黃沙之下,墨黑的牆壁,稀疏的瓖刻著幾顆夜明珠,回廊,數不清的回廊,好似一個小小的空間被截斷成為無數個細小的屋子,牆壁上似描繪著古老的圖騰,不過因為歲月的剝落和侵蝕已經看不清楚。
不對,剛剛數不清楚的回廊不過眨眼便消失了蹤跡,眼前是古老的殿堂,兩邊燒著紅紅的火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牆壁上描繪的圖騰,大片大片燃燒的火焰,血紅血紅的蔓延了整大殿,因著那火焰的照射透著一股鬼魅血腥的味道。好似所有人都被鮮血洗禮,刺目的紅,紅得讓人心口發熱。
大殿里跪了一地裝著怪異的男女,而殿堂的最上方,一個男子手里拿著一個東西,好似是一塊玉莊重的放在修築的玉盤上,而玉盤上吊著一個女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卻可以看到那個女子扭曲的臉似乎極為痛苦和恐懼,那男子慎重其事的從壁牆上拔下一把古老的彎刀,口中念念有詞,周圍的人似乎變得瘋狂起來,詩君雁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張臉上興奮的笑,那是貪婪是欲念是對鮮血的渴望,是令人膽戰心驚的笑。然後她看到那個男子走至那個女子的身邊,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插入那女子的胸口,艷紅的血順著刀鋒滴落打在那晶瑩剔透的玉上,那玉被血染紅,顏色逐漸由剔透變成妖嬈的紅色,那女子痛苦的慘叫著,可是沒有人理會,那個男子只是冷冷的看著,而地上跪著的則笑得愈發的猖狂貪婪。
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得清楚,詩君雁清楚的看到了那個女子的臉就是她的臉,而那個男子是桑落。
「雁子,你怎麼了?」桑落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詩君雁驀然驚醒,再看,周圍的景象消失不見,什麼都沒有,沒有數不清楚的回廊,沒有大殿,沒有跪著的人,也沒有她沒有桑落,只有幾顆夜明珠照著一條不見盡頭的階梯。袖中的小手微微緊握,這才發覺到手心里已然起了一層細汗,那種驚悚邪魅的恐懼感似乎尚未消退,她甚至感覺自己清楚的感覺到刀鋒插入心髒的疼痛,那種血液慢慢流盡而亡的掙扎痛苦。只是產生錯覺了,詩君雁驚魂未定的握緊小手,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為何會有這樣的錯覺,若是看到三姐,看到殷離,看到娘親他們還有的解釋,那是她的記憶,是她內心渴望的寧靜和幸福,她渴望三姐幸福的活著,渴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所以才會產生那樣的幻覺,可是,剛才那一幕別說沒有看過,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這幻覺不是只能夠順著人心想要的才能夠產生麼,那是怎麼回事,那塊玉,詩君雁驀然想起薩卡先前提及桑落要的那塊玉。以血浴之,以生養之,最純淨的女子心頭血,是誰的聲音,是桑落的,只是似乎比桑落的聲音要更加的低沉冰冷,詩君雁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底深處升起,將自己重重包裹,她好似跌入了萬丈深淵中,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好想逃走,為何會覺得這麼害怕,害怕的全身止不住的顫抖,那只是幻覺,可是為何她會覺得那樣真實,好似那樣的事情就在她身上發生過。她甚至清楚的記得冰冷的刀鋒沒入血肉,沒入心髒的冰冷和疼痛,清楚的感覺鮮血從心口淌出,好多血,將那塊玉染得血紅。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救她,所有人都是貪婪的笑著,她不能再呆在這里,不要再呆在這里,呆在這里會死的,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很害怕,怕的想要趕緊逃跑。
這種害怕是她從未有過的,好似一只冰冷的手捏著她的心髒,她沒有任何的出路。
「雁子,雁子……」冰冷的小手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握住。
詩君雁微微睜開眸子,眼前桑落蒼白的面容似帶著幾分淡淡的焦急,唇角艱難的扯出一抹淡淡的淺笑,「你有沒有看到什麼,听到什麼。」詩君雁低低的開口,那個聲音就在她耳畔,無論她如何躲閃都逃不開。x0o7。
「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覺,看著我,只有我才是真實的,雁子,看著我,什麼都不要想,不要听,不要看。」桑落扳過詩君雁的頭顱強迫她看著自己,「雁子,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只要不理會她她就奈何不了你,你所看到听到的就都會消失,靜下心來,沒事的,別怕。」
詩君雁怔怔的看著桑落深邃的眸子,驀然勾起一抹艷絕的淺笑,一把推開桑落,「你想殺我對不對,我都看到了。」
桑落一時不慎被詩君雁推了開來,頭顱重重的撞擊在牆壁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也顧不得疼痛,一把將詩君雁緊緊摟入懷中,「雁子,靜下心來,看著我的眼楮,我是桑落,我不會害你的,別怕,沒事的,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得,別怕。」
詩君雁被那低沉安穩的聲音震住,頓時微微抬起頭顱看著桑落的眼楮,那雙眼楮深邃寧靜,好似帶著勾人心魂的魄力,心髒處那只冰冷的手似乎一點點被暖熱然後慢慢消失不見,那如同魔魅般的聲音也一點點消失不見,那種讓她靈魂都害怕的發抖的冰冷和疼痛似乎也慢慢消停了下來,果然是她產生幻覺了麼,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發生的,這里只有她和桑落,怎麼可能有其他人存在。「都是假的對不對。」詩君雁幾乎是無力的出聲,哪怕是假的,也足夠磨人。因為太真實了,真實到連喜怒哀樂,所有的感光都是真實的。剛剛那一幕桑落的眼神那樣冰冷,比起初次見面還要冰冷,冷得讓她窒息。
「都是假的,雁子,什麼都別想,靜下心來,將一切雜念都拋掉,你就不會看到幻覺了。」桑落大手輕輕撫模著詩君雁的發絲,低啞的嗓音盡是前所未有的溫軟。
詩君雁深深吸了口氣,頭顱靠在桑落的胸口,听著那沉穩的心跳,心一點點安生了下來,許久之後詩君雁方才低低的開口,「桑落,你沒有產生什麼幻覺麼?」
明這神君。「沒有……」桑落微蹙了眉目淡淡的說道。
「你便沒有什麼想要的麼?」詩君雁聲音似低了幾分,只要是個人就會有想要的吧。
「沒有……」桑落的嗓音清冷依舊。
詩君雁微微勾了勾唇,她很想問關于那塊玉的事情,可是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什麼都不想要,當真如此麼,那麼你千辛萬苦來到此地,百般算計與我又是為了什麼,桑落,在你心底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是男是女,她是不是佔據了全部的心神,以至于沒有了那個人你的心都是冷的。
桑落又開始咳嗽起來,低低的咳嗽聲震得胸膛一動一動的,咳嗽聲久久不歇,桑落咳得吐出幾口血來,整個人愈發顯得虛弱。
「桑落你……」詩君雁趕緊起身,果然見到桑落此刻臉色似乎愈發的白了,嘴角不停淌出血來,可是即便如此,卻依舊不顯狼狽,無論是怎樣的桑落,他永遠都給人一種清冷疏離的感覺,好似他就在那里,無論變成什麼模樣,他就是桑落,孤身一人,遺世**。詩君雁突然想到在跌入這幻城的時刻,桑落替她擋了薩卡一掌,莫不是那個時候。
桑落整個人都靠在牆壁之上,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著,好似看穿了詩君雁的想法低低的開口,「我被薩卡算計了,不過他也討不了好。」風淡雲輕的聲音,漫不經心的淺笑,好似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一樣。這樣的桑落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即便是詩君雁隔得如此近,也覺得遙遠到連衣角都觸模不到。
「薩卡也進來了麼?」詩君雁微蹙了眉目,薩卡武藝不低,難道與桑落交過手了。
「嗯……」桑落低低應了聲。
「你殺了他。」詩君雁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問,說到底薩卡也不過是想要利用她而已,說到底還是在意,在意薩卡說過的那些話,在意桑落這樣待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沒有,不過他也受了重傷。」桑落低低的開口,卷起袖角擦拭掉嘴角的血跡,又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倒了幾顆藥丸吞服下。14062847
「桑落,為何要待我這麼好。」詩君雁問出口便後悔了,說到底她更加在意這個答案麼,在意桑落為何一下子對她這麼好,只是因為她是他重要的棋子麼。很想知道,比起桑落要讓她做的事情還要想知道。
「我說了在這里不要胡思亂想,雁子,我可沒有精力在照顧你另外一個十天十夜。」桑落淡淡一笑,笑容又輕又淺,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睫毛斂住眉目,讓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