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正看見趙光義焦急地走來走去,屋里黑壓壓跪了一群太監宮女。他見我睜眼,忙坐下握緊我的手︰「流珠,感覺好些了嗎?」
我直直地盯著他︰「你答應過不殺他!」
「流珠——」
跪著的人見我醒來,話音不善,都躡手躡腳地出去。
他身子一僵。
我冷冷道︰「什麼君無戲言,全是廢話。一個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忍心殺的人,我居然會傻到相信他!」
他摟起我︰「流珠——你是朕的!朕要你心里只有朕。」
「哈哈哈哈——」我發瘋般的狂笑起來,掙扎著對視他的目光,「他死了。死,不是生命的消逝,而是另一種存在。現在,他永遠在我心里了。你——怎麼跟他爭?」
「你——」他臉色發白。
「趙光義,我恨你!」我輕輕地說,一字一頓,緩慢但堅定,「你以為你殺了他自己就是勝利者了嗎?不,這只會讓我恨你、更加恨你。你注定一生得不到真愛,甚至連你辛辛苦苦為之操勞的帝國,在你的統治下,不,應該說在你和你的子孫的統治下,永遠無法實現大一統!」
「流珠——」趙光義的眼神逐漸變得驚恐。
我冷笑︰「趙光義,你不是一直奇怪我為什麼與眾不同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原因。我不姓蔚,不叫蔚流珠,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一千年多以後的二十一世紀,你的未來,對于我來說,只是歷史。所以,我的話不是詛咒,而是事實。你也希望你的帝國能千秋萬代嗎?可惜,大宋王朝只持續了一百多年,而且始終沒有完成領土的統一,真是可笑。」
我冷笑著,淚卻浮上眼眶。
趙光義慌亂地看著我︰「流珠,你……你……」
「哼,我知道你不會信,曾經連我都不信,還傻得試圖要改變歷史,可是結果呢?結果仍然是這樣,仍然是……」我按住胸口,無法呼吸。
「流珠——」趙光義的雙手緊緊鉗住我的肩,聲音里充滿了驚懼,「你的發——」
我抬頭,朦朧中看見趙光義眼楮里我的倒影,頭發一寸寸變白。
我慘然一笑,扯過一縷頭發,看見指尖的一抹蒼白。
「紅顏白發,紅顏白發——我以為這是傳說里才有的故事,就像我以為重瞳也是傳說……」
趙光義忽然驚叫︰「御醫——」
幾個御醫忙不迭地進來,看見我,一驚。一個御醫趕緊給我診脈,急急地說︰「陛下,娘娘思慮焦竭、急痛攻心,才會導致青絲變白,她再也不能受任何刺激了,否則月復中胎兒恐會不保。」
胎兒——?!
我「騰」地坐直,緊盯那御醫︰「你說什麼?」
「娘娘,」他作揖道,「您一定得好生保養。」
「你剛才說什麼胎兒?!」我厲聲喝問。
「娘娘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但娘娘現在的身體情況,胎兒恐怕……」
我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忽然瘋狂地笑起來,歇斯底里,聲音響徹雲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孩子嗎?
孩子——
這個詞太荒謬、太可笑了,我忍不住想笑,可是眼中卻有淚在肆意流淌。
白發隨著我身體的劇烈抖動而飛揚,我看見趙光義手足無措地盯我,身體因恐懼而微微戰栗。
帝王——君臨天下的帝王——你也會怕嗎?
你也會怕嗎?!
我狂笑著旋轉,讓白發飛揚、飛揚……
一天後,中宮傳出消息,賢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