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嗎?
這樣也好,就卸下面具,做一個真實的瘋子吧。
我冷眼看著趙光義加派人日夜伺候我,照顧我的起居飲食,唯恐我出什麼意外。
我冷眼看著宮里宮外流言四起。
我冷眼看著婉兒端來藥湯時眼中的朦朧淚意。
我只輕輕說了句︰「慶奴,放著吧,歇歇。」
婉兒端著湯藥的手真切地抖了抖,淚已流下︰「娘娘,我是婉兒啊。」
我輕輕一笑,撫模自己的小月復。這里,孕育了一個生命。可是,帶著恨來的孩子——你會幸福嗎?
「皇上下朝了嗎?」我抬眼問她。
婉兒一愣,臉上露出喜色,急切地說︰「下朝了,我這就去請。」
不多時,趙光義急匆匆地走近院子,婉兒緊隨其後。
我看見他,心里猛地一疼。他像一根刺,那麼真切地扎在我心上。
我靜靜坐著,並不起身行禮。
他進來,握住我的手︰「流珠,你覺得好些了嗎?」
我抽出手,冷冷地說︰「陛下還知道過來?」
他一愣︰「流珠——朕以為——」
「陛下恐怕一下朝就去皇後那兒了吧,」我冷冷地說,看見趙光義眼中白發飄然的我,有那麼一絲不真實,「陛下,我剛從大宋回來,您就這樣對我……」
「流珠——」趙光義忽然鉗住我的肩,「你看清楚,朕到底是誰?!」
我抬眼看他,他眼中的驚慌失措讓我產生一絲快意。
我伸手撫模他的臉︰「重光,你瘦了。怎麼才幾天不見,你就瘦成這樣?」
他的臉「刷」一下變得慘白,他緊緊攥住我的手,怒吼出聲︰「李煜已經死了——死了!!!」
「好痛啊——」我驚呼,淚水禁不住流下。
好痛啊——痛——趙光義,這份痛,我要千倍萬倍地還給你!
婉兒撲過來,努力拉扯他的手︰「陛下,您放手吧,娘娘現在心里不清楚,請您原諒她——她還有孕哪!」
趙光義攥得更緊了,他一把推開婉兒,眼楮逼視著我︰「流珠,你听著,你是大宋朝的賢妃!李煜死了,周薇死了,他們都死了,你現在是朕的,朕命令你醒過來!!!」
我愣住,呆呆地看著他。
他剛才說什麼?
周薇死了?小周後死了?!
她也死了——我的心已麻木得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卻是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由自主地滑落。
「流珠——」趙光義及時接住我下墜的身體,「你怎麼了?來人哪——宣御醫——快宣御醫——」
我愣愣地接受御醫的診斷、愣愣地喝藥,他們看不到我的一點反應,心急如焚。
「陛下,娘娘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臣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御醫吞吞吐吐地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
趙光義一把揪住一個御醫的衣領︰「你說什麼?!前些日子,賢妃那麼重的杖傷都無礙,現在這些算什麼?治不了賢妃,朕把你們千刀萬剮!」
一個御醫「咕咚」一聲跪下︰「陛下,身病好治,心病難醫呀!」
趙光義咆哮起來︰「難醫——難醫也得醫——」
「陛下,」忽然一個御醫沉吟道,「臣倒有一個法子。」
趙光義眼楮倏然一亮︰「說!」
「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現在賢妃懷有身孕,也許等分娩時,孩子的到來能激發娘娘母愛的天性,病就此痊愈也說不定。」
「說不定?」趙光義挑眉道,「也就是沒有十分把握?!」
那御醫一揖道︰「陛下,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了。」
「哼!」我忽然冷笑一聲。
趙光義,讓我為你生孩子嗎?
不——我不要為你生孩子——
我心里吶喊著,手撫向小月復。
但那也是我的骨血呀——
阿遼——在二十一世紀,我連自己孩子的一面都沒有看見!那是愛的結晶呀!
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卻在這種情況下到來,他怎麼能幸福呢?
帶著恨來的孩子,他怎麼能幸福呢?
我的冷笑吸引了屋里所有人的注意,那個御醫看著我,忽然興奮地說︰「陛下,您看,賢妃在撫模月復部,她對孩子還是有反應的。」
趙光義的眼里也閃出了希望。
看見他眼里的光芒,我的心像刀割一般。
孩子——你不該來!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