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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王位.恐怕朕也決定不了.你自己看看吧.這些大夏的肱骨之臣.他們是怎麼說你這位賢王的」皇帝將一堆奏折扔給始終半垂目.保持著謙和恭順的白澤.
白澤只是略微欠身說道.「皇上對臣弟以誠相待.委以重任.所以臣弟盡心竭力.力求報國.而今大業未成.尚須君臣同心協力.您切勿听信他人離間的話.」
「離間.」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白澤.「你莫非不知道他們是用多麼動听的詞句來形容你的嗎.夸獎你能祈雨.大贊你聰穎敏慧.才德過人.且仁厚愛民.視你為聖人.還有這個.你看這個張大人.他說如此賢德之人為何得不到重用.」
「他還委婉地暗示說你幽都王是因為威脅到朕的皇位.所以是朕在猜忌.故不得重用.哈哈哈.倒是朕小人之心了.」皇帝冷哼道.
白澤微笑淺淡.讓他的風采在皇帝盛氣之下依然無懈可擊.他只是斂衣跪下.「那就請皇上下旨.將蓮妃褫奪封號.貶為庶人.臣弟會帶著她遠離王都.有生之年都不再回來.」
「哼哼.下旨.」皇帝自嘲地笑笑.「何須朕下旨.這聖旨你怕是早已經擬好了吧.玉璽就在案上.你自己取了印上不就成了.還用著朕下旨嗎.」
「臣弟不敢.」白澤依舊恭謹地拜下淡淡道.
皇帝斜睨了一眼長跪在地的白澤.一襲素衣翩然出塵.即使此刻他是在求自己.但也沒有一絲謙卑與諂媚.
走近白澤.微微躬身.皇帝嘴角的笑有疲憊的意味.「朕真的很好奇.你在做聖人的同時.又怎麼能擅長如此骯髒的權謀之術.人心籠絡.恐怕無人能及.如果朕今天放你和蓮生離開.你說王都的百姓會不會聞訊而來.十里相送.或者你隱居在幽鳴山.廣納門客.把那些賢士招納于門下.朕甚至都能想象到時候整個幽鳴山高士異人雲集.只盼能為你淇奧公子所用.」
「皇上多慮了.到時候臣弟自會和她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隱居.更不會招納門客.」白澤依舊態度恭謹.言語溫和.
「這恐怕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你不覺得蓮生會拒絕你嗎.她恨你入骨.根本不會和你走.否則以她不遜須眉的膽識和智慧.怎麼能被這小小的皇宮困住.」皇帝輕笑著.眼中的銳氣巧妙地隱匿.化作一個為人帝王該有的姿態.
瞬間白澤眼眸中情緒浮動著.微微顰眉.只是怔怔地看著皇帝.卻未曾開口.
仿佛終于刺到了這個一直風淡雲輕的人的痛處.皇帝眼眸之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輝.「你回去吧.至于蓮生.朕倒是很想看看.你為了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候在殿外的宮人們都知道皇帝和幽都王起了爭執.據說幽都王白澤退出時臉色蒼白.雖然沒有殘留絲毫情緒的痕跡.但很多人都覺得他仿佛是悲傷的.
「就這些.」蓮生修剪著一枝準備插瓶的花.閑聊般地問掌事宮女.「我還以為他們真的會吵起來.你說幽都王一直在忍讓皇上.那倒不見得.皇上是一個直性子的人.總比那些心口不一的人光明磊落多了.」
「哈哈哈.還是第一次听你夸我.」
「皇上你快松手.」蓮生只覺自己突然被皇帝扶起來的身子有些天旋地轉.心中惡心感覺越發強烈.捂著嘴.小宮女趕緊捧了盂上來.「哇」的一聲.蓮生稀里嘩啦將早膳幾乎吐盡.皇帝見她臉色潮紅不禁著急.忙道.「不舒服.多祿傳太醫.」
蓮生忙擺手.接過清水漱口.微笑道.「又沒什麼.就是有點惡心.」
當太醫再三請脈後才伏在地上說她不是病了而是喜脈.蓮生一個踉蹌.幸而被宮女撐住.喉嚨間卻似被什麼堵塞般難受.她驀然抬頭對上滿含笑意的皇帝.瞬間明白了.他換了那避子湯藥.
待沐恩宮宮人集體跪拜恭喜完.皇帝開懷大笑.「蓮妃.這不僅是延綿皇室子嗣的大事情.這個孩子也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
隔日就傳來了一個消息.幽都王以醉酒殿前失儀為由.引咎請辭.請皇帝允許他隱居幽鳴山思過.皇帝也禮節性挽留.經白澤再三堅持.皇帝才「勉強」答應.
據說幽都王白澤跪拜于城下依儀辭行.出城遠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只乘一輛無任何紋飾的馬車.帶幾名侍從.一任車轆轆行往遠方.
蓮生喝著苦澀的安胎藥.茫然地听著宮人稟報.眼前仿佛出現了那遠去的馬車.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腑已被他車輪碾碎.
他不會回來了.窗外雨聲泠泠.蓮生難以入眠.颯颯涼風襲卷薄帷軟帳.她想讓自己以為是因花木而悲傷……只此一夜.繁花隱去.明日看見的必將是落木蕭蕭的殘景吧……他不會回來了……輾轉昏睡幾回.蓮生覺得身子輕飄飄起來.有點不知身在何處.有熟悉的聲音在耳畔輕喚.「蓮生.蓮生……我們有孩子了……」
又一個百花齊放的季節.蓮生誕了皇帝的第一位皇子.就在歡喜慶祝時宮里流傳著一個傳言.說是有世外高人卜卦說小皇子不是人而是妖.
一連十數日陰雨連綿.宮內潮濕晦暗.每到夜晚便陰風陣陣.和著雨滴其聲詭異.宛如有人淒厲哀哭.人心惶惶.撞妖說法各說紛紜.
蓮生從夢中驚醒.听宮人說小皇子的乳母抱著小皇子來了.听乳母吞吐地稟說.她今天大概看見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所以小皇子一直啼哭不止.
听得宮女也是心驚.低聲對蓮生說.「娘娘是否準備些香……」
「住口.」蓮生皺眉呵斥.隨即冷對乳母.「是你.一直說在皇子的寢宮見到妖了吧」
看到蓮生的目光.乳母驚懼.一句話也不敢答.只得跪地磕頭.
蓮生點頭輕笑.「好.你們說有妖.我今天就給你們驅妖.」隨即高聲道.「拉下去棒打三十.將附在她身上的妖給我打出來.」
乳母被拉下去.一路哭喊求饒.蓮生閉目不理.此時一道電光撕破天幕.隆隆雷聲由遠而近.在頭頂轟然炸響.剛才已經安靜了的皇子經此一嚇又大哭起來.
蓮生一把摟住兒子.仰頭對著閃電冷道.「看好.我就在這里.你們這些妖魔鬼怪.若有膽.只管找我來索命.」
無人應答.雨持續地下著.雷電漸緩.任由大雨拂面.蓮生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