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雲霧在天空上不斷變幻著,撥開層層,得見月光。
墓陵佔地面積廣大,上至皇宮,下達山川,建造的實分龐大奢華。在這里即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也不用點蠟燭,因為這兒的墓碑上都瓖著夜明珠,但並不是為了示顯皇家的尊貴而是為了防止士兵在巡邏時看不到有不法分子進來盜墓。
尤其是上次掉了湖玉盒一事。
華辰率著一干人等從墓陵的最前面穿到最後面,也就是墓陵臨著山川的那一角,此處一般留給為朝中有過貢獻的大臣們,使他們名留青史的同時也能享受著被每一代帝王祭奠的榮幸。
「回皇上,一切都妥了。」一公公在他身邊尖聲尖氣道,身後正是幾個抬著棺材的大漢子,那棺材由純琉璃所制听說可以保存肉身。
華辰鳳目一片沉靜,與其說是沉靜不如說是一片幽深,他淡漠說了二字︰「下葬。」
公公低頭遵命,未了,吩咐其它人開始挖坑,同時又讓其它跟隨而來的道士們為舒晏貪念往生咒。一時間只听麻里麻啦的經語響起,四周明珠璀璨照亮了大半邊天,在過不了一會兒天就亮了,而舒晏,就永遠死了。
細長白皙的手指從懷中拿出那一張白紙,華辰盯著上面的畫看著,看著看著就回到了那一天他午睡時的場面。
「回稟皇上,你要奴才幫你查的事情全部查到了。」密探在床簾外面輕聲報著。
他睜開狹長的雙目,聲音卻是慵慵懶懶︰「說,一字不漏的說。」
「是!」密探跪在地上然後開始喋喋不休講著︰「夏小七從小死了娘,夏丞相對她寵愛有加,從小她要什麼就給什麼,但是她很愛揮霍尤其鐘愛珠寶,盡管到了十六歲也不像別家的千金小姐那般精通琴棋書畫,四書五經。除了冠著青城美人的名號之外,外人對她的評價很差。她交的全是狐朋狗黨,而她自己也只是一個對什麼都無知的少女。」
華辰听到這兒鳳目變得幽深不可測,伸手撫了撫唇,情緒莫測︰「繼續。」
密探的語氣開始起了變化,有幾分訝異和不可思議︰「只是她十六歲那年墮了湖醒來之後整個人便大變!」
華辰眸中閃過一絲精光,爾後驀然坐了起來掀開床簾看著跪在外面的男子,聲音低沉︰「還有什麼。」
「她將以前那些朋友在她身上騙過去的錢全部都拿了回來,而且還教訓了林尚書的女兒還有王將軍的女兒,她們倆至今都不敢在惹她。嫁給舒晏後的她更像是變了一個人,不但將整個舒府管理的井井有條,還罪罰分明。該辭的辭,該留的留,該升的升,該罰的罰。整個舒府上下對她都稱贊有嘉,她深受下人喜愛。」
華辰沉吟不語。
「之後她還,她還女扮男裝先是令名滿天下的木居士收她為徒,後又建濟膳堂廣大收養無家可歸的人,隨後更是主動資助那些沒銀子讀書的孩子,更提出一年一百萬聘請夫子還為他們做了房子用以養老。」
半刻後,密探走了,華辰一個人坐在床上若有所思。
一個能將令有幾百人口的宅子里的每個人都對她心服口服,死心塌地的女人,很可怕,同樣很迷人。
何況,曾經她是如此劣跡斑斑、臭名遠揚的女人。
開濟膳堂做好事,不留好名不是她不要,而是時機未到。
華辰起身走到櫃子旁邊拿起上次那一片被她踩裂的衣角,漸漸握緊于手心。
如此七竅玲瓏,城府高深的女人他當然要納為皇後與他共治天下。因為她不但聰明還是個很有野心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一旦跟了另一個男人,便是他的敵人而非愛人。
不能為他所用的人,下場只有死!
所以無論是蘇七郎,還是夏小七。
他,都要定了。
……………………
「皇上,可以下葬了。」公公在旁邊一連重復了好幾次。
華辰這才回過思緒,瞥了一眼那已經放罷入土中的棺材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琉璃棺中的舒晏,微微眯起了眼,琉璃棺有著令人尸體永不腐爛的好處,就連先皇也沒有嘗試過可是他卻讓只是一介小小翰林院院士的舒晏嘗試了。
不為什麼。
只因,尸體若是永不腐爛她便永遠錯覺舒晏還活著,而他,在跟她提任何要求的時候也能以舒晏的尸體為籌碼。
她這麼愛舒晏,怎麼忍心舒晏被人毀滅?即使,他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正在這時只听士兵們突然叫出聲來,滿是惶恐︰「不,不好了,尸體活過來了!」剛說完一伙人全部退後十幾步嚇得臉色慘白。
站在他身邊的公公先是呵斥出聲隨後往棺材那里走了一步,只見原本躺著的舒晏真的慢慢從里面坐了起來,手還揉著眼楮像是做了一場夢般,整個人意識尚處于混沌。
「這這……皇上!」畢竟是服侍華辰多年的公公,自然沒有其它人慌張。
華辰看了一眼後眸中閃過精光,隨後,沉聲道︰「立刻下葬!」所有人嚇了一跳然後公公跳起來罵他們,他們才反應過來架著棺材就往里面放下去,心撲通跳著,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
時間緊張過著,棺材已經放進去了,原本醒了的舒晏因為棺材蓋被蓋住所以在里面不斷拍打棺材,掙扎喊叫,讓人看了只覺觸目驚心,現在就只差就土倒進去埋起來了。
「住手!」蘇小七竭斯底里吼出聲,在別人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她早就跳到棺材上面撲著了,隨後一道黑影穿梭過,正是暗影,他幾下就將棺材蓋給揭開,然後舒晏從里面被他們救出來,只是他可能因為長時間缺氧所以昏迷過去了。
「大膽!你們竟敢違逆皇上的命令!」公公吼呵出聲。士兵們立刻拿起手中的長茅對準蘇小七還有暗影二人。
華辰站在一邊默不作聲,手指隨意把玩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幽幽看著正不顧場合用嘴對嘴的方式為舒晏渡氣的蘇小七。
暗影拔刀相向,一臉無懼︰「我家夫人是過來救舒院士的!與你無關!」公公一听氣極了,和他吵了起來,就在二男人爭吵時分緋色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皇上!皇上!你要做主呀!這喪心病狂的女人剛剛殺了我們家老爺!你看,她身上的血全是我家老爺的!我家老爺死的好冤枉呀,他一生為國家效力臨終卻是被這賤女人毒殺身亡!皇上,你要做主呀!」緋色跪在皇上面前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眼中全是恨意。
華辰眼神游動了下仍不動聲色,有幾人上前將緋色拉起來然後拖到好遠的地方,直到听不到她的哭聲為止。
蘇小七連為舒晏渡了好幾口氣才喘著離開,抬頭時白淨的臉龐上全是汗水,更襯得一雙烏黑的眼楮水靈靈的,看向暗影道︰「暗,暗影,麻煩你先將相公快些帶回舒府,請個好些的大夫為他看病,快。」她邊說邊喘,今天晚上跑了太久也擔心了很久,氣息一時調整不過來。
暗影擔心的看了她一眼,但是看到她眼中的祈求還有臨危不亂便知道她不用自己擔心,這才抱起舒晏立即離開,他一離開,那些侍衛亦在公公的帶領下主動離開,現場就只剩下華辰還有蘇小七二個人對峙。
天,就在這時蒙蒙亮了,雲層散開光芒擴散。
四周仍是一片靜俏俏的,似乎還能听到花開的聲音。
春天,到了。
蘇小七見他一直看著自己于是主動開口坦白,同時亦跪下︰「我殺了李將軍,請皇上治罪。」如此簡單直接的一句話,沒有任何想要解釋的理由,只是在未了的時候補加了一句︰「但是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皇上都不要牽連到相公還有舒府一家人,還有,還有剛剛那個黑衣人。」
華辰的臉在晨曦下美如蘭芝,身形挺秀。他邊把玩著玉扳指邊問蘇小七︰「你覺得,朕該如何懲罰你才服民心。」
蘇小七听到他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充滿試探性的語氣心微微一震縮緊了下,平復下呼吸和混亂的思緒後將頭埋得更低,緊盯著地上的黃土,說出的聲音都含著顫抖︰「將賤妾處以人彘,然後將相公剮刑,並將與相公還有我有牽連的每一個人,男的永世為奴,女的永世為/chang。」
「人/彘。」他自言自語念了一句,若有似無的笑了︰「想不到你比朕還要毒。」人彘是當年呂雉因嫉妒一個比她受寵的妃子,將她砍去四肢挖去雙目然後放在一個大缸中喂以糟糠。後稱人/彘。是極殘忍無情的一個刑罰。
蘇小七面不改色,無比平靜的抬頭看他︰「其實一個人怎麼死都一樣,反正下場都是死。只是死的過程不同給人的刺激和感受亦不同。李將軍與其女李斯如深得民心,雖然他們的黨羽被皇上全部鏟除但是難免暗地中也會有人對我與相公不利,倒不如將我與相公們施以最殘忍的刑法,既能平民心,又得得民。皇上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