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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寧借著半夏的力道.勉力站起.傷勢並沒有顯現出的那麼嚴重.
章台菩望著莫煦文說道.聲音冷寒中帶著不易覺察的祈求.「小煦.跟我走.」
「章台閣主.」蘇懷寧出聲.眼眸含有深意的望著章台菩.「你當真不顧一切了嗎.」
章台菩回視蘇懷寧.薄唇啟合顫抖.最後決然的緊抿.蘇懷寧了然.心中劃過一絲悲涼的決然.
「我不會跟你走.」莫煦文決然說道.手里握緊一端連著語萌的紅綢.
章台菩眼眸微眯.眼露利芒射向語萌.眾人看得分明.這是殺意.
章台菩手微動.欲要再次出掌.卻是被蘇懷寧上前攔住.蘇懷寧溫潤的眼眸平靜的看著章台菩.
半夏微愕.見蘇懷寧此舉動.未有多想.擋在了蘇懷寧中間.面對此時殺氣外露的章台菩.
女人.因愛而偉大.這種偉大往往在于家庭.丈夫和孩子.半夏扶住不安份的月復部.強忍著隱隱之痛.鼓起勇氣質問章台菩.「你想要做什麼.我不管你是什麼閣主不閣主.你不能傷害他們.」
章台菩眼眸一凝.望著這個腿腳都打顫的美貌女子.心下有一絲愕然.明明是來監視牽制蘇家的棋子.卻不知道章台這個姓氏所代表的含義.
章台菩菲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對半夏冷然說出的話.直擊半夏的心神.「還挺恩愛的.不過是朝廷派來監視蘇家的棋子.竟然扮演的這麼入戲.」
半夏驚詫地望著章台菩.心下不相信這件極其隱秘的事情竟然有外人知道.而且還當眾說出.半夏回身望向蘇懷寧.卻不見蘇懷寧表現出絲毫異色.半夏心中此時才了悟.自己的夫君.蘇懷寧.在自己嫁到蘇家的那一時.不.更早.在朝廷讓昌郡王府和蘇家聯姻之時.蘇家上下就已經明白這婚禮的含義.可嘆自己卻以為隱瞞的很好.甚至還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失了自己的一顆心.
半夏心中無盡淒然.只覺得.這三年以來.自己在蘇家好似一個跳梁小丑一般.自己擔驚受怕.舉止謹慎.在蘇家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
半夏有淚.卻是流不出.此刻.半夏對當年讓自己嫁入蘇府的那道聖旨是恨之入骨.連帶那下聖旨的人.半夏帶了恨意.卻又是無奈.皇家女子.自古便是身如浮萍.任由那個位子的聖者決定來去.
半夏深深的望了語萌一眼.眼帶淒涼的同情.月復中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半夏支撐不住的蹲倒在地.半夏緊緊撫著肚子.口中一聲聲深切的低呼.「夫君……夫君……」
「半夏.」蘇懷寧急忙上前.讓半夏依靠他的肩膀上.伸手撫上半夏隆起的臃腫月復部.掌下劇烈的活動.半夏秀唇中溢出壓抑不住的痛吟.娥眉緊緊蹙起.細細密密的汗滴沾滿額際.打濕鬢發.
蘇懷寧心一下子提上來.這如何是好.孩子離預產期還有三個多月.
「夫君.」半夏一聲慘呼.身子直挺挺的揚起.而後猛然泄力.無力的栽進蘇懷寧的懷里.
「大家.快.讓一讓……咳咳咳.」莫母見此不好.緊忙讓玉宛攙扶上前.讓大家讓開些空間.
章台菩只是站立在原地.幽深的眼眸冷然的看著這一切.陰晦的面容讓人看不清神色.
「娘親.」莫煦文擔憂的換出聲.母親知道語萌的身份後就大病了一場.至今未有痊愈.
莫母撐著病體走近半夏身邊.蘇懷寧想要抱起半夏.找一間靜室.讓她躺在舒適干淨的床上.雙臂一撐.剛要移動.卻被莫母阻止.「不可.」
只見半夏的羅裙下一灘血跡正在蔓延擴大.鮮紅的血跡比這婚禮上的紅色更為刺目.心驚.
「夏兒.郡主.」蘇懷寧急呼.懷抱中的半夏卻沒有一絲的回應.只是愈蹙愈緊的秀眉.一聲一聲的痛苦申吟.斷斷續續的呼吸.
「這……」這顯然不是動了胎氣那麼簡單.莫母明白.事情十分不妙.這很可能是.血崩.莫母急忙吩咐.「玉宛.快.快去找大夫.產婆.快去.」
「是.」玉宛急急應聲.匆匆離去.
章台菩依舊靜默的站立在那里.沒有阻止.
語萌見此.急呼幾聲.「姐姐.你怎麼了.姐姐.」卻沒有絲毫回應.只能看著那血泊越來越大.
「夏兒.夏兒.」蘇懷寧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丈夫痛苦的吶喊喚回半夏的神智.半夏艱難的抬起眼眸.望向蘇懷寧.淡淡一笑.「夫君.半夏好像不行了……」
「別.別說傻話.」蘇懷寧緊緊摟著半夏.
「夫君.半夏明白的.不行了.夫君.救救孩子吧.七個月了.這孩子能活……」
蘇懷寧明白半夏的意思.包住孩子.破月復產子.
蘇懷寧驚詫的回視半夏.連連搖頭.「不.不.我不可以那樣做.」
「夫君.讓孩子活下去吧.半夏好累.半夏明白自己嫁入蘇家的用意.在嫁給夫君的當日.半夏也看出來夫君心里有著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半夏.」半夏的眼眸望向莫煦文.而後又回轉到蘇懷寧身上.「今日半夏也不顧什麼禮儀教法了.半夏怕會來不及……半夏自嫁給夫君的那一日起.就已經愛上了夫君.深深的愛上.」
「夏兒.你不要說了.」蘇懷寧的聲音中有著哽咽.
「夫君.半夏有一個請求.夫君能答應嗎.」半夏輕輕低語.
蘇懷寧點頭.「你說.我都答應.都答應.」
「夫君.可不可以在半夏死去之前.喚我一聲‘娘子’.」半夏說出自己卑微的請求.讓在場所有人都動容.
「不.夏兒.你不會死的.不會.」
「夫君.」半夏挺身掙扎.眼露祈求之色.身下血跡更深.
蘇懷寧終于開口深切的喚了一聲.「娘子.」
半夏滿足的一笑.呼吸漸漸低緩.「那夫君.破開月復半夏的肚子.救孩子.起碼可以有孩子陪伴著夫君……」
「不.娘子.我不會這樣做.」蘇懷寧認真的說道.「我愛你.曾經我心中的確有著另一個人.可是和你成親以來.與你朝夕相處.你的美好讓我感動.讓我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你.半夏.如今你怎麼忍心拋下我.拋下卿兒.獨自帶著孩子離去.」
蘇懷寧附在半夏耳邊輕聲訴說.卻是決然之語.「娘子.若生.為夫陪你一起生.若死.我蘇懷寧也陪著你.上窮碧落下黃泉.」
半夏眼眸一亮.似燈燭燃盡最後的光輝.然後迅速化為黯然.「夫君.半夏謝謝夫君的憐愛.只是.不可以.不可以的……」
半夏喘息幾下後又慢慢說道.「這三年.夫君憐我.愛我.如今有夫君這一句話.半夏真的感到很幸福.很幸福……」
「夫君.好冷……好冷……」半夏身體顫抖.聲音低不可聞.蘇懷寧聞言緊緊的箍住半夏失溫的身體.努力將自身的溫暖傳給她.漸漸地半夏的氣息消失無聲無息.鮮紅的血泊染透了她的整個羅裙.紅艷異常.
「娘子.你等等為夫……」蘇懷寧一聲低語.淺吻半夏濕透的耳鬢.而後身體一震.頭無力的垂下.與半夏相依偎在一起.
「寧大哥.」莫煦文一下跪倒蘇懷寧身邊.
莫母在丫鬟的攙扶下起身.緩緩的搖了搖頭.
「姐姐.」語萌撲上去晃動半夏還帶著余溫的身體.一聲聲悲泣的呼喚.
章台菩手掌攥緊.手指陷入掌心內.一滴滴鮮紅的血滴落在地.心中痛苦的一聲聲呼喚.「哥.哥.哥……」卻不能喚出口.只能咬緊牙關.將悲痛壓抑在口中.
腥甜的味道漫上口腔.章台菩呼吸漸漸急促.心髒處的疼痛牽扯全身的痛感.章台菩眼眸蒙上一層冰寒.周身氣勢亦是更為寒冷.
一旁守護的鏈籽明顯感受到了章台菩的變化.轉頭注意到章台菩眼眸竟然蒙上一層寒冰之色.冰質無情的眼瞳.鏈籽在心中驚呼‘不好.’.章台菩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章台菩睜著一雙冰眸.一步一步的走到蘇懷寧和半夏相擁的遺體旁.莫煦文、語萌和莫母三人頓時遍體生寒.
章台菩揚手一劈.也不知道使用的什麼利器.半夏的月復部已經豁然劃開一道口子.半夏體內留存的血液噴涌而出.
「你做什麼.」語萌斷喝.「你這個惡魔.魔鬼.」
章台菩手腕一甩.語萌一聲悶哼.一道鮮血溢出唇角.身體也無法活動一毫.
章台菩俯身.伸手探入半夏月復部.手中一抓.一拽.再出來的時候.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染血.手中倒提著一個滿是血跡的嬰兒.身子不足兩只巴掌大.嬰兒頭朝下.被倒提在章台菩的手中.無聲無息.
「啊.」莫母一聲驚呼.受不住刺激.昏倒而去.
在場的江湖人都是見慣了血腥之色的主兒.看到章台菩這番舉動.仍舊是打心底的生出寒意.
「章台菩.你還有沒有人性」莫煦文痛罵.眼眸中俱是恨意.真正的徹骨恨意.
章台菩提著嬰兒小腳的手一抖.也不知做了什麼.嬰兒連五官都看不清小臉在血跡的掩蓋下憋得通紅.終于「哇」的一聲.口中吐出一塊污物.大哭起來.聲音柔柔弱弱.像小貓一般.章台菩解下外袍.小心的包裹住這個弱小的小家伙兒.
章台菩驟然出掌.拍向莫煦文各大要穴.制住莫煦文的行動.冷然開口.「帶走.」
鏈籽領命上前扶住莫煦文.莫煦文睜大的眼眸死死的盯著章台菩.目眶欲裂.是透骨的恨意.
莫父高聲.「慢著.」
「哼.」章台菩彎起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意.一掌劈向近旁倒在地上的升元道人.寒冰凝結住升元道人的身體.而後塊塊碎裂.周圍的武林眾人眼露驚恐.
章台菩冰眸望著莫顥武.莫父明白章台菩的意思.再加阻攔.就殺盡這里的所有人.章台菩的武功深不可測.這里的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莫父只得妥協.再作打算.
「你帶他走吧.」莫顥武大手一揮.偏開莫煦文不可置信的視線.
章台菩玄袍翻飛.腳步欲要邁出又頓住.「麻煩莫伯父一件事情.派人將蘇懷寧夫婦倆人的尸身安送到金陵蘇家.」
「這事不必章台閣主吩咐.老夫自會安排妥當.」莫父憤然道.
章台菩最後凝視了相擁相偎的蘇懷寧和半夏的尸身一眼.決然離去.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