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微微西斜,只余幾許零星,幾縷金色的微光穿過縫隙擠入破舊的小空間里。
一片雜亂之中,蕭幻兒那般安靜地坐著,她一身素色衣裙,已經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污漬,一頭青絲稍稍凌亂的披散著,頗有女鬼的風範。
綠兒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綠兒想不到,白子卿竟然會送藥過來,她本以為自己要和蕭幻兒在這柴房里餓上幾天,蕭幻兒只會病得更加嚴重而已。
「小姐,先把藥吃了吧,這樣傷才能好呢。」綠兒輕喚著。
蕭幻兒回眸,視線迷迷蒙蒙的有些不清晰了,她覺得頭沉重極了,痛苦極了,難受極了。
「小姐,先喝藥吧。」
蕭幻兒怔了怔,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端著藥碗有種大義凜然地味道,她是真的怕苦,皺著淺淺的眉,不覺地抿緊了唇。
她猛地一仰頭,硬生生地灌下了那一碗苦藥,眉宇間有著英勇就義的決絕。緊接著,綠兒接過藥碗,遞上了一口饅頭,噎得蕭幻兒微微輕咳了下。
白子卿吩咐給她們的吃食還真是簡單,青菜豆腐加白饅頭,清淡,倒也利于養傷呢。
過了些時候,只听見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綠兒急忙起身去查看,卻見門砰地一聲打開了,隨即一襲淡黃色的衣衫的女子被摔進了破柴房里。
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綠兒甚至還沒瞧得見門外的侍衛,蕭幻兒卻顫顫而艱難地站起了身。
「小姐。」綠兒回眸,本欲奔回蕭幻兒身邊,卻發現腳下還有一坨黃連呢!
「呃,暖夫人。」綠兒將人扶起,才驚異地發現是徐暖暖。
徐暖暖利落落地拍了拍沾在身上的灰塵,而後恭敬地向著蕭幻兒行了個禮,才靜著不說話了。
她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蕭幻兒,蕭幻兒也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那閃著無盡審視的目光了。
「綠兒,告訴暖夫人,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必太拘束了。」蕭幻兒淡淡地坐下,坐在那一團柴草之上,不再理會徐暖暖。
徐暖暖倒是蹙了蹙眉,猶猶豫豫的上前,坐在了離蕭幻兒的不遠處。
「暖夫人,小姐說您不必拘束,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呢,只是,您是怎麼也被關進這柴房里來了?」綠兒輕聲問著,還不忘往嘴里塞著饅頭。
徐暖暖哀嘆一聲,將無意推了胡樂鳳下水的事說了一遍,說得期期艾艾,委委屈屈的,倒真讓人以為她只是無意的,而不是成心地想淹死胡樂鳳。
「呃,王爺就這樣把暖夫人關進來了?」綠兒低喃著,臉色有些同情。
蕭幻兒臉色蒼白,沒有什麼情緒,淡淡地看了徐暖暖一眼,心中卻想著昨晚那兩個幽會的人說的話,他們設計的小陰謀,已經她該怎麼辦?
徐暖暖看著蕭幻兒莫測高深的面容,心中微微一顫,總覺得面前的蕭幻兒顯得不那麼柔弱了,骨子里似乎帶著一抹凜然,讓人有些害怕了。
「側王妃,暖兒想說句大不敬的話,您別介意啊,您身為側王妃,地位尊貴,怎麼又。」
蕭幻兒微微側目,眸光透著一層迷蒙的霧氣,白茫茫的,她並沒有解釋,而是淡淡地抿緊了唇角,並不是沉默的一種默認,只是一種沉寂的不語。
「暖夫人,王爺他是誤會了。」綠兒急欲解釋,卻突兀地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蕭幻兒,便索性沉默了,空氣一瞬間便安靜了。
然而,徐暖暖似乎並不想就這麼安靜地呆著,她無助地看著緊閉的門窗,雜亂的柴草,又望向了蕭幻兒,眸光閃閃爍爍的,欲言又止的神情。
蕭幻兒從柴草堆里扯了一根硬實的柴火,然後輕輕地在地上寫道︰「暖暖是想說什麼?」
她沒有換她暖妹妹,沒有扯進彼此的聯系,而是喚了她名字,以示一種禮貌,徐暖暖不甚在意,卻是默默地記住了蕭幻兒的聰慧,眸光更是邃然閃爍了下。
「側王妃,暖兒只是覺得,您真的很無辜呢,其實這七王府里這麼多的女人,她們。」
蕭幻兒低垂的視線微微閃動了下,似乎猜到了徐暖暖的言語,手輕輕的動了動,細細地劃出了幾個字,「這些話不能亂說,切記禍從口出。」
這話似乎李安早已說過呢,但是有些人就是記不住,例如徐暖暖,她本就不想記住的。
「有些事即使不說,其實我們心底都明白的,就像。」徐暖暖急欲月兌口而出,卻生生地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瞅了蕭幻兒一眼,露出淺淺的笑,「側王妃,暖兒听聞晚妹妹她。」
蕭幻兒微微抬眸,不解地詫然那麼明顯,透著一絲質問,隨即輕劃著,「什麼?」
徐暖暖微微傾身靠近了蕭幻兒,卻又覺得多此一舉,便不好意思地往後靠了靠,輕聲道︰「听聞晚妹妹她入王府之前,是有個喜歡的青梅竹馬呢,關系很不錯的,卻是。」
只是,只是被白子卿拆散了而已,卻是怨得了誰呢,只怪她長得像夏梓言吧。
徐暖暖口中的晚妹妹,閨名方晚,是個貴族小姐,生性柔弱無爭,倒是像極了以前的蕭幻兒。
然而,蕭幻兒已經不是以前的蕭幻兒了,那麼方晚呢!
時間輾轉,轉眼過了幾日,似乎七王府里的人已然忘記了蕭幻兒和徐暖暖,忘記了破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