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正在一旁忙著澆花,听到夏飛飛的喊聲後趕緊回頭,只見她神色非常嚴峻,沒有半分平時的慵懶模樣。
心驀地一跳,她從來沒見過小姐這個樣子。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王妃,發生什麼事了?」
「一會兒再說,快去備車,回丞相府!」
丞相府?難道是出事了?春曉不敢有半絲懈怠,趕緊出去吩咐車夫套好馬車在府外守候,又囑咐報信的下人等王爺回來時打個招呼。衣服都來不及換,夏飛飛收拾些細碎銀兩就和春曉匆忙往王府大門走去。
「王妃,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人剛才說了什麼?」聲音里滿是焦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夏飛飛覺得嗓子有些干啞,好不容易才擠出了幾句話,「夏府……派來的家丁說,爹……快不行了……」話沒說完,眼淚就像掉了線的珠子般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什麼?」春曉也吃驚的長大了嘴巴,「前幾日老爺不還托人捎信說家里一切安好嗎?怎麼會突然……」
「不知道。報信的人只說快點回去……」夏飛飛右手撫住眉心,指縫間已是潤濕一片。
不管怎樣,夏丞相是她在這里唯一的親人了。
她剛說過,要把他當成親生父母孝敬,彌補自己心中那份親情的缺失。
為什麼,離她下定決心還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疾馳的馬車帶過一路煙塵,夏飛飛的心也像這塵土彌漫的空氣般,一片陰霾。
夏府內外出奇的寧靜。
門口只有兩個神情嚴肅的侍衛,看到夏飛飛下車拜見後就趕緊迎入大門。
院子里一片死寂。平時熱鬧的府宅看不到一個下人,蔥綠的樹木別致的庭院也像是一瞬間失去了顏色。
兩人急速的往里走,前進不遠轉個彎就是夏丞相的居室了。走的越近,嘈雜聲也越來越大,有哭聲,也有呵斥聲。
屋內,一片黑壓壓的人。幾個丫鬟立在床邊,手里端著臉盆和毛巾,旁邊站著一群郎中,有年過花甲一把胡子的,也有年輕的,紛紛搖頭嘆氣。
大夫人坐在床沿,不住的抹眼淚,扭頭對著身邊的郎中們大聲呵斥,「怎麼會不行了?老爺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呢……你們這一群庸醫!」
「夫人節哀。老夫和眾郎中都已盡力,還請您盡早準備後事吧。」
後事?這兩個字就像一聲驚雷在夏飛飛的腦海里炸開。怎麼會這麼突然?掙月兌開春曉的攙扶,夏飛飛踉踉蹌蹌的向床頭奔去。
「飛飛你總算來了……」大夫人看見她後,站起身子讓開位置,「和……和你爹告個別吧。」
天哪!那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夏飛飛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從腳底往上涌,那個曾經威嚴的男人,目光里全是慈愛和愧疚的男人,答應她只要提出來就會盡全力滿足她願望的男人,面色蒼白,雙眸緊閉,嘴唇上也沒有了血色。胸口插著一把羽箭,白色的絨羽細細密密的嵌插在箭尾。外袍已經去掉,白色的里衣上已被墨紅色的鮮血染紅一片。
「你們……你們快把箭拔掉啊!」夏飛飛激動的有些凝噎,大聲叫道。
「七王妃請恕罪。不是老夫不拔,而是這……這羽箭插在胸口,離心髒太近,老夫學醫不精,怕萬一出了差錯,丞相大人他,他撐的時間更短啊。」
「止血,快,給我爹止血!我去找御醫,我找人幫爹爹拔箭……快,你們快點啊!」夏飛飛拖住年紀最長的一位往床邊拉,想必他也是這一群郎中間最有威望的那個。
「王妃請冷靜,丞相大人不僅受傷部位屬于要害,而且這箭上有毒,老夫和各位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法將血止住,更不要說逼毒了。」
「毒?什麼毒?」
「……黑火斷命散。」半晌他才悠悠吐出一口氣,「這種毒老夫也只在醫書里看過,中毒之人血液發黑,流血不止。雖然面色蒼白,毫無意識,但不會立即死掉。而是等血液慢慢流干,三日之後渾身黑紫而死。」
周圍的人一片唏噓,是誰,居然下這麼狠的心,非要置丞相于死地!
只有夏飛飛的眼里底涌出光亮,看到過醫術,是不是也知道解藥?不管有多難找,只要能救活爹爹她都願意去嘗試!
老郎中頓了一頓,垂眸繼續說道,「這種毒我也是在師傅留下的舊醫書里看到,只可惜……」
「可惜什麼,你說啊!」夏飛飛眼里幾乎冒出急切的火光,她不想再耽誤一點時間,頭腦里只有一個想法,趕快救人!
「只可惜那本書上解藥一頁被撕。實不相瞞,那書極其珍貴,是師宗們一代代傳下來的,沒有配制方法,看過的人也極少。而且當時手寫的也只有兩本。現在已經隔了這麼多年,另外一本可能早就遺失了。」
「不是還有一本嗎?萬一能找到呢?」听到老郎中的說辭,夏飛飛黯淡的眼神再次明亮,這麼說來還是有希望的……
「恕老夫直言,雖然有三天時間可以爭取,可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那本書?而且丞相大人一直血流不止,捱不過一天就不行了。到時候就算找到了解藥,又有什麼用呢?」
「那這麼說來,爹爹是沒救了……」夏飛飛兩手垂了下來,像是被人抽掉了筋骨。
她要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去死嗎?
雖然不是生身父母,真正接觸也不足兩個月,可她對他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內心也早已當成父親來看待了。本來想在這里汲取稀缺的一絲溫暖,為什麼突然間連這個小小的要求都成了奢侈?
老天爺,你真的要把我所有的美好都切斷嗎?
淚水不知何時布滿了整個臉頰,眼楮也是酸酸澀澀的疼,像發達的泉眼,眼淚拼命的往外冒。外面陽光普照,屋子里卻滿是陰霾和寒冷。
沒有了方才的吵鬧,所有人都安靜的低著頭,偶爾能听到低低的啜泣聲。她現在是在做什麼?一大群人守著爹爹讓他等死嗎?
「王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