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苑走水,火勢蔓延極快,冷緋玉剛察覺不得片刻,那面已是火光沖天,燒得通紅!!
整個刺史府sao動起來,夢中被驚起的家丁下人,連衣衫都顧不上多做整理,拿起銅盆水桶往東苑涌去滅火丫。
「哎呀呀……怎會走水了?怎這火如此大……」
領路的小廝怔怔望了幾眼,忍不住害怕的嘆出聲來。
大暑的天,不比南方潮悶,枯草干木一點就著,若不及時搶下,別說這偌大的刺史府,興許條街都要燒毀殆盡媲!
冷緋玉的眸已被染得火紅一片,身邊不斷有刺史府的下人拿著各種能盛水與他錯身。
緊要時候,誰還顧得上誰?
只那個方向——
被醉意燻染的深思緩慢的轉動著,直到腦海里浮現出一道單薄嬌小的倩影,他人驀地震僵,繼而再邁開大步,行了出去,那身形步伐,帶著不易顯露的急迫!
小廝見他往危險的地方走,忙追著上去勸,「世子,那處太危險,勿要過……」
「世子!」未等那小廝勸完,又得一道鳴如洪鐘的聲音響起。
來人是宋神策營中護軍方世林。
他從旁側的小道上突然行出來,急步跟在冷緋玉身後就道,「世子,刺史府無故走水,只怕事情不簡單,皇上那邊……」
「不是有你們神策營的人在嗎?走水的是東苑,皇上與淑妃娘娘在南苑置寢,兩邊遠得不相干,會有多不簡單?」
冷緋玉目不斜視,深眸只盯著火勢越發狂肆的那處,腳下步子越來越急,根本沒心思听別的。
這會兒他酒已醒了七八分,此地又是慕容家的地盤,想不在意都難!
早兩天他還特地囑咐過慕丫頭,慕容嫣是個陰狠的,入了中州要小心些,怎今日反而疏忽的是他?
「世子,世子!」
方世林見他如魔癥一般非要過去,心里也猜到了幾分。
東苑安置的都是此次伴駕的京中貴女們,世子早就過了娶親之年,會對那其中一個誰動了真心也實屬平常。
只定南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他在神策營擔任副將一職,暗中更早已是冷家的人。
南巡前,王爺特意囑咐過他,世子為人熱血沖動,千萬要將人看住了。
又因成王造反過後,世子救駕有功,極得皇上倚重。
回京的路上,特命世子跟在身邊,比幾位王爺都要看得重。
今夜東苑無故走水,雖離皇上所居的南苑相隔甚遠,但若是有人聲東擊西可怎辦?!
萬一此時來了刺客,驚了聖駕,而負責皇上安危的世子又不在,這不是招人話柄麼?!
想到此,方世林當機立斷,快步躍上前,橫身擋在冷緋玉跟前,「世子,大局為重!!」
定南王府將來還要指望他一人,若在皇上這里失了信任,那就什麼都無需再奢想了!
然而他顧慮的這些,冷緋玉不知道麼?
見東苑火勢竄得極快,他整顆心都被揪了起來,滿腦子想的都是慕汐瑤。
雖他與她並未有那份情,可一旦他認定了她是自己要娶的人,怎能容她受人欺負,更之余要了她的小命去!
他早年在外帶兵,以火攻敵的法子沒少用,故而對這極其危險的東西比常人了解得多。
眼見那火勢起得迅猛無比,當中必然是被人做了手腳的!
可是——
看了眼擋在面前的方世林,他與自己年歲相當,父王早就在暗中將他收為義子,此時他滿眼焦灼的盯著自己,那當中的意思,只差沒明說了!
正是停在道路分叉,是去東苑救慕丫頭,還是去南苑護駕?
……
熱而窒悶,汐瑤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置身火海中,她如活死人,不能動,不能言,只能任由周遭火舌飛舞,一點一滴的將自己吞噬。
事到如今,她總算意識到自己身在局中,中了別人的設計!
是袁洛星嗎?還是慕容嫣?還是別人?
此刻她已無法思考,似乎那火焰就在身上起舞,灼得她所有的感覺只剩下了疼痛。
她能想象被火焰包圍的房間,熊熊烈火肆無忌憚的燃燒,吞沒弱小的一切,包括她。
她……要死了嗎?
這令她生懼的疑惑在腦子里打著轉,但同時她又覺得諷刺和不甘。
好不容易,重生之後做了那麼多,只要回了京城,冷緋玉尋得向皇上請旨,那麼她就能成為定南王妃,徹徹底底的擺月兌被囚在皇宮的命運。
只差一步而已……
腦子里忽的想起這麼個人。
他有高大的身形,堅定的眼神,脾氣雖又臭又硬,憐香惜玉也不會,說話更如在軍營發號施令,可是,卻總有那幾分道理。
他說,既然決定要娶,雖不能明著護她,今後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那麼他會來救她吧?
她的意識也逐漸混沌,鼻息里吸入的都是令她胸腔疼痛的濃煙,她卻連咳嗽都做不到,唯有等待。
等待誰來救她,抑或者,等死……
忽然之間,隨著一聲清晰的響動聲,汐瑤听見寢房內的窗被誰撞開了來。
那密不透風的房中,某處被造出了缺口,烈焰與熱風登時呼嘯亂涌,發出獵獵之聲。
而似乎在瞬息間,肆虐在她全身的炙烈和擠壓,仿似得到幾分舒緩,這讓她在生死間得到暫時的喘息。
接著,她被抱起。
那是個寬大堅實的懷抱,有力而穩重的臂彎,她的腦袋倚靠在他的胸膛,她听不見想要的心跳聲,更無法在濃煙中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只不知為何,就在這一瞬,汐瑤的腦中又出現另一個身影。
這一刻竟多希望救她的人是他。
而後恍恍然才是領悟,原來由始至終,他都沒從自己的心里離開過……
……
隨著徹底逃離那猶如地獄的火窟,周身灼熱感褪去許多,汐瑤雖仍舊不能動彈,卻能清晰的明白自己活過來了。
那救她的人好像將她帶到了某處,並未離走水的地方太遠。
她還能听到那眾人忙于撲火的聲音,接著被燒成木炭的梁柱逐一倒塌,發出崩塌的聲音……
只是她,像是魂魄被困在了軀體中的幽魂。
唯能憑著一切感知去洞悉。
便在此時,她的嘴里被塞進一粒細小的藥丸,那味兒苦澀得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再接著,一許沁涼落在她面上,這更又喚醒她幾絲清明。
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眸中的輪廓還未清晰,她已心知他是誰……
「澈……」
她心里想著那個名字,無意識的卻變成說話,可就連他的名字她都無法叫完整。
微張的嘴,只吐出一個沒有聲音的音型。
祁雲澈因這飽含深情的依賴而怔忡,周身如被千萬根細如牛毛的針穿過,不痛,卻深刻,根本無法詳說到底是何感覺。
他看著懷中連呼吸都無力的她,真擔心會在下一瞬,她的胸口再無起伏,而他也永遠不能听到她自以為是的在他面前說那些愛啊,情啊,陰謀算計的大道理。
那些話是他最不愛听的,可她于他,除了這些,再無其他。
更甚,每每眾人一起,她和緋玉總是爭執不休,他默然在某處望著,不知何時開始,竟然有種……羨慕?
她對十二溫和包容,對緋玉即便討厭那也是有所表現的。
只有對他時,她顯得那麼小心翼翼,那些刻意的小心,卻又與常人因他那些流言而懼怕他而全不相同。
心底深處,他從不認為她真正害怕自己。
即便她沖撞過他,救過他,那些話都是實實在在從她口中所出。
而他卻再難將她輕而易舉的忽略去了。
獨自費解了許久,祁雲澈也有了些頭緒,莫不是對這麼小,又是這麼沒有心肝,理直氣壯的說‘只為自己活’的丫頭……動了心?
可分明他知道,她早就肯定將他推拒甚遠。
想著這些,祁雲澈再望回慕汐瑤,她正也看著自己,茫然無措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將他緊抓,好像她也擔心他會不見了似的。
既要躲,要避,為何還要讓他察覺到這一絲不舍?
「可好些了?」
他問,語氣不高,細听之下,卻能覺出當中復雜不解,又只能按捺的情緒。
汐瑤根本沒法洞悉任何,只看著他,將頭輕微的點了點。
然後她在轉動瞳眸看四周,發現這里是她所住的廂房的後院,而祁雲澈身後不遠處,已是張狂的一片火海。
是他救了她。
見她恢復了些,祁雲澈再抬眸看了眼面前後院的荷塘小池。
方才火勢太大,他從旁側的小院闖進來後,無法將她帶出去,便在無奈之下,輾轉退到此。
他精于機關密道,看了這後院的布局,便立刻察覺當中玄妙。
這池塘與外面是相連的,並且是修建此處時的刻意之為。
看來慕容家並不簡單。
但這會兒沒有太多時間思索這些,他再望回汐瑤,道,「要出去的話,需潛入荷塘中,你可會閉氣?」
閉氣?
汐瑤被薰花的小臉上登時溢滿不解,祁雲澈見了,星眸意料之中的淺淺彎起,「盡力壓住一口氣,不會太久的。」
說罷他就抱她站起,走到荷塘邊,那色澤溫軟的眸再度垂掃向她時,她連忙深深吸氣,屏住了呼吸,一雙微瞠的大眼楮馬首是瞻的盯著他。
這表情有趣極了,一不小心就輕易的取悅了他,總算不再只是躲避。
而他懵然不自知,而她更未意識到,此時此刻,因他的存在,她那顆心是多麼的安穩而踏實。
……
周身浸入那沁涼的荷塘中時,汐瑤完全清醒。
她有些驚愕不安,這塘中渾濁一片,不時還有水草之類的東西從她周身滑過,讓她全身發麻。
而她又不能驚叫出聲,以此舒緩這害怕的感覺,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憋住那一口氣,牢牢抓住身旁的人。
祁雲澈似乎察覺到她的變化,攜著她的手亦是將她抱攬得更緊。
池底比他想象要復雜,這水中密道應當許久無人使用,又是深夜,即便借著外面沖天的火光,也只能憑他了解來找尋連接外面的出口。
幸而這荷塘並不大,沒有耽誤太久,他便帶著汐瑤深入一條四方規整的通道。
耳邊只有自身移動時發出的水流聲,且是那壓迫感不比先前在房內任由火燒要輕松。
這夜汐瑤全然體會了何謂‘水深火熱’,小命還懸著,她連苦不堪言都顧不上。
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便只剩下與她緊靠在一起的祁雲澈。
知道是自己得他所救,她那與前世月兌不了干系的思緒又開始作祟。
明明要與他遠離來著,上次成王造反時,她救他乃是下意識的反映和舉動,而他呢?
他根本沒有那些困擾人心的記憶,為何他會來救她?
再深的緣由,汐瑤不敢去想。
與之相比,眼前更有一尷尬事讓她開始著急。
潛入池底前的那口氣,她快憋不住了……
這與被困在火中又是截然不同的痛苦,如何都呼吸不得,如何都是胸腔被擠壓,她難受得只差一口氣背過去就此暈死。
可那緊迫窒息的壓抑感時時提醒著她,松口便真的要死了……
而祁雲澈卻渾然未覺她此時涌動得越來越激烈心緒。
她開始怨念為何在水中移動得這麼慢,明明他說過很快就能出去了,她本就不會憋氣,還被人下了迷|藥,還……
正是汐瑤腦中翻騰得厲害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她竟松了唇齒,立刻!混著些許濕泥和雜陳的池水,毫不留情的灌入她的口中。
她大驚!
想再憋回那口氣是不可能了,越是想要呼吸,越呼吸不能!
她手舞足蹈,且是慌亂到了極點,這比將她扔在那煉獄一般的火場中更為讓她無措。
便是此時,一只手不容質疑的掌控住她的小腦袋,薄唇隨之覆上了她緊閉的小嘴,她無法反映,只能憑本能任由祁雲澈撬開她的唇,接著,清新的空氣便從他口中傳給了她。
求生的念想完全將汐瑤佔據。
黑暗無光的池底,她貪婪的接受他的給與,那是她並不陌生的唇,她曾經為之迷戀。
久違的氣息將她完全包圍,那是失而復得的溫柔,仿佛他從未離開。
他說過會愛她,護她,他便是也做到了。
在她最危險的時候,他亦為她奮不顧身……
祁雲澈本是想給汐瑤渡氣,卻在觸踫到她柔軟的唇時,似乎一切都變了。
她對自己沒有絲毫抗拒,甚至他能感受到她全然的接納。
在他親吻下的慕汐瑤是那麼溫順,更讓他覺得,她將他的給與當作理所應當。
帶著她漸漸遠離池底,從慕容家另一片寧謐的荷塘冒出頭來。
這里遠離了被大火包圍的東苑,所有人都忙于救火,誰也沒有發現有人打破了此處的寧然。
銀白的月芒之下,他與她浸在寬綽的荷塘中,漣漪從兩人身外不斷蕩漾開來,水波擴散,驚了周遭的靜如水墨畫般的荷池。
汐瑤和祁雲澈相擁著,彼此的唇輕柔相貼。
她閉合著雙眼,一雙小手扶在他堅實有力的手臂上,夜色里,他清晰的望見她平靜而沉醉的臉容。
那均勻的鼻息吹拂在他俊龐上,一下下的,若有似無,直撓得他心陣陣瘙癢,無法平靜。
此時這親密的舉動,已與他要救她的性命無關。
他並非不知這情愛的滋味,只因為父皇與母親,他是不願意輕易踫任何女人的。
平日刻意接近他,想要爬上他床榻的那些,都帶著不同的目的。
他認為她們愚蠢,更髒!
別說讓她們滿足他,供自己發泄,就是多看一眼,他都感到厭惡!
而此時,觸踫到慕汐瑤的唇瓣,與她呼吸交替,他絲毫不反感,反而想要更多!
再望她那張小臉,全然沒有與平日對自己的那份抗拒與疏離,看上去更似她還未反映,又似乎是也喜歡如此的。
故而祁雲澈毫不猶豫的加深了這個吻!
他探出舌去,因怕驚醒了她,所以帶著些許謹慎去深入。
然而汐瑤亦是清醒得極快!
在異物入侵時,驀地睜開雙眼,見到祁雲澈近在咫尺的臉龐,她已是驚心,再察覺他正做之事,登時!她開始掙扎,想將他推離!
見她恢復清明,一瞬間,那眸里充滿了對他的戒備和抗拒,又是那樣小心翼翼的疏遠。
分明他能感受到她對內心真實的情感,為何還要騙自己?!
不與汐瑤掙月兌,祁雲澈收緊了臂彎,一只手牢牢控制住她的後腦,同時啟齒,咬住她的小嘴!
火熱的舌不再遲疑,蠻橫的深入,卷起她的丁香,迫使她與自己糾纏!
汐瑤心慌意亂的推拒他,胡亂揮動的雙手拍打得水花四濺,嘩嘩作響。
她根本不知祁雲澈會……趁人之危!
他犯險救了她,她心底感激,可也沒說要賠上自個兒啊……
再者她始終認為困擾自己的是前世對他的情,今生即便她多有放不下,與他也是沒有關系的,為何他……
「你……放開……」
那‘我’字都說不出來,祁雲澈猛地將她收緊攬住她的那只手,讓她嬌小的身軀完全貼覆與他,汐瑤只覺自己的縴腰要被折斷了!
他吻得狂熱又霸道,像是想從她身體里,將她的三魂七魄都吸走,又像是想向她要個什麼困惑他許久的答案。
汐瑤全然無措。
即便是前生,也從未被他這樣蠻橫的對待過。
她識得的祁雲澈,真的是這樣的麼?
掙扎間,忽而兩個人都听到遠處有人向這面靠近了來。
汐瑤被嚇得立刻僵硬,祁雲澈雖也停下動作,卻始終霸佔著她的唇瓣,俊容上明如曜石的雙眼,更深深的望著她。
一刻都不會讓她逃離自己的視線。
那幾人很快走近了來,也是這時汐瑤才發現,他們在一座拱橋之下,四周荷塘月色,靜得連微風都沒有。
「快快!房子都要燒塌了,都緊跟上了!!」
「周管家,燒成這樣你說那慕家的小姐還救得出來麼?」
「我他娘的怎麼知道?!那慕小姐在京中無人,死了也不得什麼可惜,袁家那位小姐沒事就好!大人已經下了嚴令,先將火滅了再說!!」
听著經過之人的對話,汐瑤心里真是不忿!
原來自個兒的小命在這些個人的眼里就那麼無所謂!
听了這番說話,回想起她在睡夢中始終無法醒來的痛苦,而祁雲澈在救了她之後,仿佛是與她吃了一粒藥丸之類的……
不容汐瑤多想,那牢牢含著她唇的人竟又有了動作!
她睜大了眼,眸中又是威逼又是狠瞪的,可祁雲澈只當沒看見,趁著頭頂上有人,反復舌忝舐她的唇瓣,更無恥的用皓齒與她廝磨!!
他深邃的眼冷靜與她對視,俊龐上卻泛出享受的神情,仿佛她是什麼美味佳肴。
接收到她羞憤交加的眸光,他只略微揚眉,狠狠的咬了她一記!
他就是知道她害怕與人瞧見,才故意要如此做!
汐瑤吃痛,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任他為所欲為……
直到那對話隨著腳步聲漸遠,她又豎起耳朵細細听了半響,確定此時再無人,才終于避開他的輕薄,想也不想,揚起手就狠狠甩向他的臉!
‘啪’的一聲……
在這片靜得連風都沒有的荷塘之上,格外的清晰刺耳。
祁雲澈總算挨了她的巴掌,上次在才子宴被她生生壓下了,這次,她顯然再忍不住。
「你——無恥!」
汐瑤咬牙切齒的大罵,簡直要氣暈過去了!
祁雲澈何嘗不是第一次被人傷了俊龐?
那側臉還在絲絲刺痛,他知道這丫頭從來都喜歡動手,可是……可是見她這幅氣急的模樣,他心底里竟然是不惱的。
相反因為她怒極了,張牙舞爪的對付自己,這讓他身體被一種說不出的痛快縈繞著。
讓他喜歡看她和自己做對。
他無恥?
「你的命是本王救的。」
親她一下又怎麼了?她這個人都是他的。
「我又沒讓你來救我!」
汐瑤眉頭打了結,什麼前世今生都顧不上了,泡在水里,都不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狼狽,忙不迭的和他交鋒。
生怕自己落了下風。
祁雲澈相反不惱了,才佔了便宜的薄唇,勾起一抹愜意且微小的弧度,「你沒讓我也救了,還不止一次。」
被他拿了痛處,汐瑤更為惱火,未曾多想就辯駁道,「誰讓你自作多情了?被你救了就要給你輕薄?那我寧可死!!」
言畢,她似乎自己也意識到話說過了。
如何這條小命都得他救下,況且方才是她不濟,在水里憋不住氣,他渡氣與她,根本算不上輕薄,實則亦是幫她。
至于那之後,之後的事確實是他過分,但她的話也實實在在的過于傷人。
果然,祁雲澈臉上的笑意全無,轉而森冷陰沉的望著她。
汐瑤被凍到,周身跟著僵硬,再得遠處著火的地方轟然倒塌的聲音傳來,兩人之間更加局促尷尬。
索性她推開了他,想自行上岸,可才離開他的雙臂,整個人連預兆都沒有就沉了下去——
這池水不知有多深,更不知方才好長一陣子,他到底是怎麼帶著她浮了那麼久的……
汐瑤並非不識水性,只她先前被人下了迷|藥,腳下還使不上力氣,只能自討苦吃的撲騰著,連嗆了好幾口水。
祁雲澈雖氣,但這人他廢了一番功夫才救下,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蠢得淹死在自己面前。
由得她難受夠了,才伸手將她提起。
游靠上了岸,他更是沒個憐惜的將她往地上一扔——
汐瑤的小先著地,那疼自是不用說了,心里又委屈,又有些發虛。
面對救命恩人,更是佔了自己便宜的人,還是她上輩子的夫君,這滋味真是……
沒容她自憐自哀,祁雲澈已經轉身走遠了去,連話都不願與她多說。
「你——」
「你可是想讓人見到自己這副德性,與本王在一起?」
汐瑤想同他道個謝,才開口就被他冷颼颼的堵了回來。
全得他提醒,她這才有所意識,自己穿的還是寢衣,加之剛才在水里浸泡過,早就濕透了,裹在里面的身軀,月色下清晰可見!
若被人見到她這樣與雲王在一起,即便他娶了她,名聲定也不會好听。
再說,她不願嫁他,從來他知道的。
連忙伸手護住自己,汐瑤再望祁雲澈,他頓步在數米開外,回了半身來與她說話。
即便身上還在滴著水,月光的籠罩下,他依然孑然挺拔,俊美無匹。
只那給與汐瑤的神色間盡是不屑和高傲,仿佛他只是路過此地,不小心看到她狼狽的樣子,自己是丁點兒都不想與她扯上任何關系。
凍人的冰眸,立刻讓汐瑤有種似是而非的領悟。
原來……平日里自己與他的就是這個感覺麼?
怔怔然時,他人留下話讓她在這等著,便不再回頭,走遠去了。
……
大火毀了刺史府整個東苑,兩個二等丫鬟被活活燒死,受傷的更有無數。
慶幸的是,住在東苑的貴女們,沒有一個受傷。
最先是平寧公主得救月兌險,本她那院初時也沒被波及,而袁洛星竟是被半夜睡不著,閑游到此的慕容嫣所救。
至于慕家那位小姐就更離奇了。
東苑就屬她的院子燒得最厲害,那火滅盡後只剩下一堆廢墟,連半根橫梁都看不見。
可她人就是有本事從後院的小池塘里游了出去,在臨近北苑的花園里被路過的丫鬟找到救起。
雖連聖駕都驚動,也總算是有驚無險。
直到天明時分,一場暴雨忽然落下,形勢逆轉。
祁尹政見愛女受驚,遂下令休整兩日再返回京都。
這場無故而起的火,因尋不到緣由,便由著慕容家找了個天干物燥的借口混了過去。
只要皇上平安無事,就是燒死個把京城貴女,又能如何?
……
次日天明時分,汐瑤等女眷被移往中州府顏家的新宅暫居。
驚魂一夜,再去到陌生的地方,汐瑤根本無法安睡。
況且顏家自來詭異,無論新宅老宅,只要閉上眼,她腦海里便自動飄出顏莫歌那陰森森冷颼颼的臉來……
回想發生的所有,若不得祁雲澈救她,此時她早就灰飛煙滅。
昨夜忙亂中,她听照顧自己的丫鬟道,救了袁洛星的人是慕容嫣,由此她更加確信要加害自己的是誰!
外人定不會將縱火之事懷疑到慕容家的頭上。
畢竟聖駕在此,她的小命斷沒有皇上的安危重要。
也正因為這點,替慕容家洗月兌嫌疑。
今日本該啟程回京,慕容嫣昨夜偏無眠在外閑逛,那麼巧救了袁洛星?
依汐瑤看來,這是絕好的一石二鳥之計,不但能將她置于死地,還能修補消除當日在湯山與袁洛星之間的芥蒂。
只不過……
讓她想不通的是,慕容嫣為何幾次三番的針對自己?
汐瑤是奉旨伴駕的人,得皇上親口承諾與她指婚,那麼多皇子中,慕容嫣為防她被指給祁雲澈,故而設計她和成王,更以此討好袁洛星和袁家,這還能說得通。
而今,她卻是要狠毒的將她燒死!
昨夜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若不得慕容絕默許,慕容嫣應當沒那麼大的膽子和本事。
汐瑤更看得出來,這女子自來心頭清明,將祁雲澈當作不二的目標!
但有一點,她絕不可能知道皇上的意思。
可她又甘願犯如此大險,費盡心思的加害,難道是被覺出了什麼,所以才將自己當作最大的威脅,欲除之而後快?
帶著這些疑惑,汐瑤在顏家嶄新的廂房中醒醒睡睡,午膳也沒有用,這家的下人更似主子那般沉得住氣,妥是真對她不聞不問。
直至這天過了大半,沈瑾瑜聞訊過府來望了她一道,見她安然無恙,只稍欠精神,沒坐多久也走了。
申時盡了,汐瑤走出房門透氣。
……
晨曦時一場大雨突降,下了小半日,此時天已放晴,碧空如洗,湛藍清澈。
汐瑤大口的嗅著混著泥土芬芳的清爽氣息,正是舒展筋骨的時候,忽而,遠處便傳來爭吵的聲音……
「慕容嫣!別以為我袁洛星真的那麼好騙好欺,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刺史之女,還想與我套近乎,慕汐瑤再不濟,她在我眼里也比你強多了!」
聞得此聲,汐瑤提唇,無聲笑了起來,真真不可思議。
敢情視她為眼中釘的星兒好妹妹,竟然為她說話,教訓慕容嫣?
不禁,她喜歡湊熱鬧的毛病又犯了,心頭一樂,往前多行了兩步。
反正這是誰都能來能逛的園子,青天白日的,敢說還怕讓誰听了去?
「說句不好听的,慕小姐雖貴為忠烈有加的武安侯的獨女,可武安侯府如今早就不如當年,既然袁小姐都覺著她不濟,又何必與她以姐妹相稱?更之余拿她與我做比較?不知袁小姐是在奚落我,還是有心貶低自己?我慕容嫣雖只為地方刺史之女,卻也不是個喜歡攀龍附鳳的人,此番北上往京城去,乃是得皇上厚愛欽點,難道我還能抗旨不成?」
慕容嫣的話語聲很淡,端著自來便與她氣質相符合的嫻靜溫雅,連辯駁都讓人覺得動听悅耳。
話罷,立刻得袁洛星極為不屑的冷哼!
即便看不見,汐瑤也能想象出此刻她臉上是何種驕傲的神色表情。
「你以為昨夜救了我,便能得我袁家另眼相看?借此在京城站穩腳跟?」
袁洛星語氣里的每個字都盈滿了高高在上,那是大祁開國三大家族之一的袁家賦予她的資本,她也只有這樣資本。
說到腦子,她差慕容嫣太遠……
「我告訴你,京城可不是你這樣小門小戶的人隨便能站得住腳的,你以為放把火,再演場戲,我就會視你如姐妹?呵,你別做夢了,就算要對付慕汐瑤,也輪不到你!如你這般,與十皇子倒還能勉強配上,那也是只能給我表哥煜親王打雜跑腿而已,其他的,勿要痴心妄想。」
示威麼?
汐瑤一面听著,一面想,若自己是慕容嫣該如何反駁。
不過袁洛星這通孩子氣的說話,倒真稱如她心意,不花銀子看狗咬狗,怎樣都是開心的。
假山後,慕容嫣仿似因為她這輕視的話有些惱怒了,再開口,顯然那語氣比之前陰冷了許多。
「原來你將慕汐瑤當作最大勁敵,可在我眼里,她什麼都算不上,包括你袁洛星也一樣。」
「你這是什麼意——」
「我就是這個意思!」
慕容嫣驀地起身,向趾高氣昂的袁洛星逼近了去。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敵不過她的強勢,沒用的往後縮了縮!
還不等她退開,慕容嫣倏的伸出手將她扯住,拽進近自己,那張看似平和的臉容露出狠厲之色,冷而絕對的告誡她道,「袁洛星,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祈裴元那種廢物豈能配得上我?別以為成王造了反,如今人也沒了,你就可以將失在湯山的名節給撿回來!你要怎麼和慕汐瑤斗是你的事,哪日我不痛快了,且不說你袁家有多厲害,我照樣能一把火將你燒死!我慕容嫣說到做到!」
狠話盡了,是步聲沉沉遠去。
莫要說袁洛星被慕容嫣那直白的狠勁給震懾到,就是汐瑤隔著重重假山在旁听了,都覺得有些發寒。
傳說中的慕容皇貴妃,果真名不虛傳!
既然她都說從未把自己放在眼里,呢昨夜又何必花盡心思要送她慕汐瑤歸西呢?
看來往後的京城,可是消停不了了。
不時,袁洛星沒用的啜泣聲傳進汐瑤的耳朵里。
這樣就被嚇哭了?真是沒用……
汐瑤蹙了蹙眉頭,毫不猶豫的轉身,沒心肝的沿著原來的路,繼續悠閑的逛她的小花園去……
……
在芳香四溢的園里溜達了一圈,汐瑤便回了她暫住的廂房。
剛跨入院門,就見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不大的院落當中。
他穿著身天青色的便裝,墨發高高豎起,只別了一支簡單別致的玉簪,雙手交疊負在身後,頭顱微仰,像是在想著什麼。
只瞧了那背影一眼,汐瑤想起的卻不是冷緋玉的臉,而是昨夜被祁雲澈白白佔了便宜……
說實在的,雖她對冷世子並無那重感情,可只要想起昨天,才將她還洋洋自得的沒心沒肺登時煙消雲散,自覺自發的愧疚起來。
冷緋玉是她未來的夫君,人還是自個兒選的,出了那樣的事,即便並非出于她自願,似乎也有些……對不住。
听到身後的動響,冷緋玉回過頭來望,四目交接的剎那,她跟著一怔,臉頰不受控制的燒燙起來,而他那張冷面看著竟也有些不自然。
兩個人難得沒有見面就吵,也正是因為如此,氣氛說不出的僵凝。
靜默了會兒,冷緋玉先開口道,「昨夜……沒事吧?」
這句問權當白問!
他本該在東苑起火時立刻趕去救她的,可半道上被方世林生生截住,回了聖駕身邊。
眼睜睜看著東面火勢越來越大,他整顆心都跟著緊張不安,突跳得無法平靜。
他連認定了要娶的女子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
看出冷緋玉對自己的愧疚,汐瑤寬慰的一笑,走到他跟前去。
「我這不好好的嗎?你若是來救我,不在皇上身邊守著,反而招人話柄,再者說了,萬一真的是有心懷不軌的使些聲東擊西的手段,你少不得要擔個失職的罪名,這對冷家來說,有害無益,你做得沒錯。」
她這番話大方得體,更顧全大局,暗中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透。
試想冷緋玉在救她時與祁雲澈闖個正著,她情何以堪啊……
且是昨夜後來,她被小丫鬟用被褥裹著送到北苑的廂房安神,沒多久皇上和淑妃便來看望。
當時冷緋玉跟在後面,那一臉的陰郁和顯而易見的自責,別人看不明白,汐瑤卻清清楚楚。
她知道若是可能的話,他一定會來的!
听了她的話,冷緋玉臉色更為沉肅。
低頭凝視她,得那一臉的自若鎮定,他眼色越發深沉。
明明這麼小的一個丫頭,懂得卻那麼多,他當初決定娶她不也正是因為不想將來內室給自己添太多的麻煩麼?
而今她的表現正和他意,何解他心里有種莫名糾結,纏得他掙都掙不開。
只覺這人他認下了,卻沒有將她照顧好,那便是他的失職,更對不起為國捐軀的武安侯!
「你可有怨我?」他問,瞧著不但人有些呆,那直來直往的語氣更是傻!
若她心里有怨,他也能理解。
汐瑤知道他專誠為她來,既能來看她,心里已經感激了,何以言怨?
昨夜實月兌險全賴祁雲澈相救,讓她難以啟齒,對他的那份愧疚是決然不能說的。
再轉念,若冷緋玉能不顧一切,先一步救了她的話,那就不會有後來的事發生,她也不會如此為難,連想都不敢多想,所以……
垂下頭去,汐瑤低聲,「你若覺得欠了我的話,以後知我遇了險,要快些來救我……」
冷緋玉凝著她的眼波輕有一蕩,那心思就是在不覺中起了變化。
看來她還是需要人保護的,自然了,她為女子,又無依無靠,若都像袁洛星那般身後有個大家族支撐依附著,難道慕汐瑤還能任人宰割了去?
誰不想囂張跋扈,任性妄為?
再讓他如往日那般調侃奚落嘲諷她,怕是今後都說不出來了。
「好。」
這一個字,足矣。
……
冷緋玉在院中坐了會兒,與汐瑤閑話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他問到她昨夜是如何月兌險時,她只說自己歪打誤撞,跳入後院的池塘,發現當中蹊蹺,故而死里逃生。
中間過程能含糊的就被她稍帶了過去,反正料想他也不可能一一去驗證。
對被迷|藥所暈之事,只字不提。
冷緋玉似乎真的被她暫且騙過,听著只做點頭,並未多有懷疑。
昨夜大火緣由,即便她不多說,他心里也該有數是何人所為。
離開前只道了一聲‘放心’,那話中意味深長,只怕回到京中,即便汐瑤什麼都不做,冷緋玉也會給慕容嫣一個深刻的教訓。
便是如此,汐瑤更加覺得,之余他們之間,似乎有所虧欠的人,是她。
……
天燁二十七年八月初九,天子歸朝,文武百官在煜王和明王的帶領下,出城跪迎。
至此,天燁年間最大一次南巡結束。
成王造反,長公主消殞,還有回時一場大火,讓當權近三十載的祁尹政身心疲憊,更感世事萬千,變化難料。
還未入宮,便下旨大赦天下,免稅一年。
……
回到武安侯府,接連五日,汐瑤都閉門謝客,呆在自己的珍華苑里,褪下她京城貴女的華皮,更不去什麼國子監,只管蒙頭大睡,醒來便有夢嬌姨娘和張嬤嬤親自為她準備的膳食。
南巡這一路,連她就都曾察覺有多疲憊。
回府那日張嬤嬤一見她便忍不住落下淚來,直心疼的念叨著‘姑娘消受了’,四婢也跟著犯淚。
那路上的驚心動魄,早傳回京城,听得她們除了擔心,卻什麼都不能做。
現如今好了,不但姑娘平安回來,就連江南舅爺一家都回了京。
大表少爺就要尚公主做大祁的駙馬,這說起來往後姑娘在京城里也算半個皇親國戚。
老爺泉下有知,也定能安心了。
……
得閑五日,第六天,汐瑤早早的起了身。
走出閨房,外面天光正是微明,天邊有紅霞泛出,瞧著應剛到卯時。
站在珍華苑外,伸展雙手深吸了一口氣,繼而再定了定神。
回了京,亦是養足了精神,那麼接下來該如何?
沒得半個時辰,四婢來伺候汐瑤洗漱,得她問了,粉喬便將她不在這幾個月,京城里發生的事細細說與她听。
要說那大事,自然只有兩王相爭。
據聞七月間成王造反的消息剛傳回來時,那皇宮中氣氛緊迫,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更盛傳明王、煜王都在暗中調兵,準備真正拼個你死我活了。
這當中煜王始終被壓制,眼瞧著似是兵敗如山倒,哪知轉而皇上聖旨傳了回來,封袁雪怡為靜和大公主,形勢立刻逆轉。
看著激烈的爭斗,也很快消停得不似發生過……
大事說完,再來說小事。
那也是粉喬幾個最為津津樂道的。
自汐瑤伴駕南巡後,武安侯府不時也能听到些張恩慈與蘇月荷在自家府中明爭暗斗的瑣碎。
如今的蘇月荷可不如當年好欺,才不管張悅廉是不是父親的頂頭上司,那心不順了,隨便尋個由頭都能整得張恩慈焦頭爛額。
誰讓她害得自己多年不孕,更窺視慕家主母的位置!
張氏母女起先因為理虧,也忍了些許時日,可那逞凶斗狠的本性難改,沒得幾天,慕府就鬧得雞飛狗跳。
據說有好一陣子,慕堅都黑著臉到武安侯府來過夜,根本不願回自己家中。
這些汐瑤听了,也頭無奈搖頭,一笑而過,心里自有打算。
分家是早在她離開前便做了決定的,單是她回來這兩日,依稀都能從張嬤嬤的話中嚼出小叔不爭氣的味兒來。
家宅不寧,她也無法再談其他。
眼下有沈家為自己撐腰,所以此事當放在最先解決。
默默定了之後,汐瑤再問她回來這些天,外面有何新鮮事。
「慕容家的小姐,明日要在自己府上辦茶會,已經給京中所有望族家的女子都下了帖子,咱們姑娘也是有的,不過去不去,由姑娘自己決定。」
粉喬許久沒有在汐瑤跟前閑話,那真是通身的舒暢。
而且近三個月不見,她瞧著姑娘是越發的水靈動人了,這還是穿得素淨的,若真要認真打扮起來,別說那什麼茶會,就是入宮去晃一圈,也要將那些公主妃子給比下去。
「就只有這些?」
汐瑤坐在鏡前,好笑的望了銅鏡里的她一眼,「我才走了沒幾日,怎你這門技藝生疏了?」
听出她拿自己打趣的意思,粉喬嘴一瞥,「還不是姑娘南巡路上傳回來的消息太駭人,奴婢都不敢上街打听,生怕听著什麼不好的!」
說到‘不好’兩個字,她連忙‘呸’了幾聲,再揚起小臉,得意的說道,「姑娘別嫌棄奴婢,這幾日奴婢可是重操舊業,忙得不亦樂乎,姑娘可是想听來勁兒的?」
心藍見她同汐瑤賣起關子,看不過她那得瑟勁兒,便道,「你就欺負姑娘在府上歇了幾日,哪兒都沒去,消息不靈通吧!」
把晨湯送了來,她也自得的笑了聲,說,「你想說的那些我也知道,還不就是袁家嫡小姐在中州府丟了名節這件?如今早在京城里傳得沸沸揚揚,雖成王已死,但這事是真發生過的,平寧公主、璟王爺都能做個證,這會兒袁家一定正苦惱著,嫡長女還沒嫁出去就已經掉了價,看她以後還怎麼在咱們姑娘面前繃個臉皮!」
她說罷,連正在與汐瑤梳髻的嫣絨都忍不住附和兩句。
汐瑤听著,暗自偷樂。
她欣慰身邊這四個丫頭心思清明,雖袁洛星自小與她相交甚密,卻也能看出她的虛情假意。
袁洛星與成王共浴一事,應該是慕容嫣聲張出去的,她倒真有些佩服這女人,剛入京就把袁家得罪了干淨,難不成只為了在自個兒的茶會上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轉念,慕容家暗中得了皇上的密令,所以慕容嫣最大的靠山是皇上,她能怕什麼?
也不知明天的茶會有多少女眷會應邀前往,汐瑤打心底不想走這一趟,由此不免怨起冷緋玉來。
他不是說一切都交給他麼?
怎回京之後連個動作都沒有,叫她如何放心?
唉,男人哪里真靠得住……
汐瑤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竟把祁雲澈在刺史府救了她小命的事又再嘆進腦子里。
還是回來好,至少在自家府里遇不到雲親王!
「姑娘,姑娘?」
汐瑤想得投入,半響才听嫣絨連著喚了自己好幾聲。
她抬眼看去,原是雪桂從苑外走了進來,端端立在面前,同她稟告道,「方才二表少爺派人來說,皇上已經下了旨,大表少爺與平寧公主十日後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