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的性格本就孤寒,一路上根本就是無話可說。我跟在他身後,與他穿過好幾條小巷,繞過鬧市區,最終進了慕家。
我知道江南慕家是慕大哥的出生的地方,以前在蘇州還有過一段異常恢宏的時間,只是後來慕大哥父親去世之後,家中遭遇變故,便一直沒落了下去。照理說,慕大哥與慕家早已恩斷義絕,現在卻又回到了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說法。
到慕大哥房門口的時候,臨風敲了門,房門就立刻被打開了。聞蕭從里面走出去,一看到我,一開始還有些詫異,而後又打量了我幾眼,才沖我點點頭,道︰「慕公子,宮主在里面等你。」
听到他這話,我心里浮起一絲不安,于是問道︰「他傷得很嚴重嗎?」
聞蕭道︰「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我這才舒了口氣,在聞蕭與臨風的目光中推門進去,看到窗邊靜靜坐著一個月白人影,縴長的身軀,如墨的發絲,柔和的日光落到他白玉一臉的面龐上,他回過頭來淡笑著問我一句︰「來了?」
「慕大哥……」我嗓子一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其實他能好好的坐在這里問我一句「來了」,我就該心滿意足了。
可是,看到他那雙染著醉人碎芒的桃花眼,我腦中卻一直閃過那雙冰冷卓絕的銀色眸子,像月光一樣冰冷的銀色,即使是望著我,也充斥著濃濃的殺氣。
那樣的慕大哥,讓人害怕……
他起身向我走來,腳步還有些虛浮,想來是重傷未愈,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薄薄的嘴唇白得像紙,幾乎與臉色融到一塊兒去了。
我想伸手去模他的臉,手伸到一半卻再沒勇氣,僵在半空。
桃花眸中露出一絲脆弱的失望。
看到這種神色,我的心猛的抽動了一下,胸腔里仿佛被堵了厚厚的一塊。我咬了下嘴唇,手還是落到了他臉上,輕輕的拍了拍,裝出一個難堪的笑容︰「小媳婦兒,這麼些天不見,有沒有想你相公我?」
慕大哥怔了怔,眉眼彎了起來,道︰「想。」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比千言萬語還要讓我感動。我剛想再開口,臉頰就被捧住。
我怔了怔,感覺到他溫涼的掌心里滲出的熟悉溫度,一時間,鼻子酸得好想掉淚。
桃花目近在咫尺,我抬眸便可看到那雙琉璃易碎的瞳孔里深深的映著我的影子,只有我的影子。
手指在我臉龐輕輕的摩挲,慕大哥的聲音染上一絲蒼涼,道︰「涼兒。」
白玄星精心弄成的偽裝被他輕輕的撕下,他的手落到我臉上,倏忽間將我帶到了懷里,抱緊。
我心里一滯,手纏上他的腰。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我心里有多麼猶豫,只要被他這麼一踫,突然就覺得再沒什麼。
我在想,如果……如果我記起了那些事,那我還能不能繼續當作不記得,繼續留在他身邊?
答案不得而知。
感覺到他的虛弱,我扯開他的衣裳看到他光華如玉的小月復上緊緊纏繞的厚厚的紗布,心一下子疼到了嗓子眼。手輕輕的撫上去,被他捉住。
他道︰「當時事情太突然,我一時沒注意,還好讓了一下,沒傷到要害。」
這樣的傷,身體差點被一劍貫穿,還說沒傷到要害!
大概是我臉色太差,慕大哥說完又低頭看了看我,一個吻輕輕的落到我額頭,低聲道︰「涼兒,我沒事。」
我眨了眨眼,心中茫茫然不知所措。又想起秋覺消失的那三天,于是扯著他的衣角,道︰「是秋覺對不對?那些天她果真是出去找你了?她已經厲害到那種地步了?連你都不是她的對手了?」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慕大哥只是握住了我的手,眼中神色有些無奈,道︰「以月族之軀修煉洛神,本就事半功倍,上一次我也是仗了洛神劍在手才勉強贏了她,這一次會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突然就不滿他的語氣,我瞪他一眼,又問︰「秋覺為什麼會突然去找你?她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了?」
大概是我突如其來的樣子太一板一眼,惹得慕大哥輕輕的笑了起來,他這回倒是有問必答,也不跟我賣關子,道︰「她只是來搶洛神劍而已,倒不是真來討我的命。」
我想了想,道︰「洛神劍能夠克制她?」
慕大哥點了點頭。
我鼓起腮幫子,瞪著一雙眼楮就在屋子里到處亂掃,慕大哥撫了撫我的額頭,異常無辜地道︰「別找了,洛神劍被她奪去了。」
我︰「……」
慕大哥伸出修長的食指戳了戳我的臉頰,我腮幫子扁了下去,叫到︰「完了完了,這下秋覺不是已經天下無敵了,怎麼辦啊怎麼辦……」
慕大哥將我按到床上去,道︰「照著秋覺的進度,恐怕她的反噬會提前,我們還有機會。」他模模我的臉頰,桃花目落到我臉上,浮起一絲心疼,「涼兒,你在秋覺手里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別在為難自己了,先好好睡一覺吧。」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很嚇人,但是要我睡覺,卻更讓我覺得可怕。好不容易在心里暗暗的說服自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他相處下去,但是我還是害怕,害怕明天一早醒來,慕大哥就不是眼前的慕大哥了,我也不是現在的我了,這種後果對于我來說,跟世界末日沒什麼兩樣。
我抓了抓頭發,精神衰落地靠著枕頭,眼楮瞪得老大,嘴里說著︰「慕大哥,窗外月亮可真好看!」
慕大哥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道︰「涼兒,今日初三,哪來的月亮。」
我眨巴眨巴眼楮,手纏上他的衣領,沖他揚眉︰「過來。」
慕大哥俯身下來,我猛的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干澀的唇踫上他的,重重的噬咬。
慕大哥身子一頓,怔了片刻,卻仍舊是極力將我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