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目碎光近在咫尺,他清涼的氣息落到我臉上,被我吸入肺腑。我嗷嗷叫了兩聲,故作不滿地扭動著身子,道︰「媳婦兒變心了,居然不讓相公我親,你不讓我親不讓我親……」
「涼兒。」
沉沉的一聲,桃花眸里變得絳黑一片,他一手拖著我的後腦勺,將我腦袋抬起來,溫柔的吻停留在我唇上,點到即止,飛快的退開。
他望著我,臉上帶上了懇求︰「遲早都會想起來的,涼兒……」
我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死灰。
「封印已經被秋覺打破,遲早都會想起來的。」
我眨了眨眼楮,看著他輕輕的將我放到床上。
「我們遲早都要面對的。」
他將手放到我眼楮上,黑暗籠罩開來,我只覺得渾身乏力,連掙扎都沒有力氣了。
「等你醒來,我們一起面對。」
夢境無孔不入,眼皮剛剛闔上,就披著猙獰的外衣紛至沓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一點也不錯。當那雙銀眸像妖冶的黑玫瑰一般盡態極妍地朝我綻放的一瞬間,即使我已經困得無法睜眼,身體仍舊像條垂死的魚,突的掙扎了一下。
慕大哥將我抱得更緊,溫涼的體溫帶著清新的梨花香氣滲入我的肌膚,侵入我的肺腑。
無數個夜晚他都這樣抱著我入睡,但是卻從來不會像現在這麼惶惶不安。今晚對于他來說絕對會是一個不眠之夜,就像一個即將行刑的死徒,忐忑的跪在劊子手的刀下,結果或許是一瞬間的手起刀落,也或許是最後關頭的一紙赦令書。
迷茫中攥緊他的衣裳,我像個嬰兒一般蜷起身子,頭埋進他胸膛。
寂寥的夜,數點寒星。
銀白的月光落到緊密糾纏的兩具身體上面,白玄星無力的反抗,瑟瑟的發抖,素白的袍子被撕扯開,冰涼的空氣附上牛乳一般鮮女敕的皮膚,慕大哥俯身下去,一頭融入月光的銀色發絲紛紛散落,蓋住兩人的面龐。
白玄星雙眸驀然睜大,雙手有些痙攣的扣住慕大哥的胳膊,那雙因恥辱和疼痛而布滿痛楚的眼楮落到慕大哥身上,半晌之後,毫無預兆地變得柔和了。月光輕盈落下,白玄星顫抖地放松了自己去迎合上慕大哥的動作,緊閉地雙眼流出滿足的熱淚。
秋覺跟我說過,要解洛神反噬,需要與寄主的交、合。而我萬萬沒有想到,慕大哥的寄主,竟然會是白玄星。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慕大哥到底還有沒有意識,也不知道白玄星那一刻心里的感受。我只看到了我自己驚愕而不知所措的跪在門前,瞪大了眼楮看著里面的一切。
身體微微發抖,指甲狠狠的戳進手心,那個時候我一定不知道疼,不然,也不會如此木然的看著他們,而沒有轉身跑掉。
夢里的時間猶如落花浮水,流淌無聲。一室的旖旎與瘋狂都化作銀糜的氣息四散,慕大哥白玄星身體里退出來,茫然的抬頭,銀色的瞳孔映著月光,透著森然殺意。
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爬起來就往外跑。
沒命的狂奔,身後凜冽殺氣急至,有人沖出來帶著我飛快的掠過枝頭,我猛的抬眼,看到一張丑陋的面孔。
疾風呼嘯,關于這一張臉的記憶再次來襲,腦袋轟的一聲,只覺得這里的世界,全部都亂套了。
凜冽的狂風像刀片一樣刮過耳膜,腳下突然出現的萬丈深淵蒼茫空寂,身後驅近的他白衣飄渺。
我看到了自己的吶喊,但是卻听不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希冀的眼神望著慕大哥一步一步的靠近,看到他掌中聚起的刺目白光,仍舊天真的企圖接近他,抱住他。冰冷的眼眸詭異而又妖嬈,慕大哥一頭銀色發絲被狂風卷得烈烈飛揚。我還未來得及靠近,便被他一掌擊中,翻身滾落懸崖。
心還不死,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攀住崖邊突出的岩石,直到慕大哥從容不迫地向我走來,直到他緩慢的朝我伸出手,我還以為他認出了我,要拉我上來。可是他的手卻繞到我背後,徑直將洛神劍抽了出來。
神劍出鞘,崖頂光芒大作,亮白一片。狂風呼嘯,銀白的月光透過天幕,竟然都有些稍微的扭曲。
慕大哥臉上神色冰涼,眸中殺氣未減。他甚至看都未看我一眼,舉著寒芒萬丈的洛神劍,帶著千鈞的氣勢向我壓下……
絕望的松手,我看到自己在重重冰寒之氣包圍下向他艱難的張嘴,聲音我听不到,但是我知道,那三個字是。沒關系。
漆黑一片瞧不見底的深淵,下面是地獄,而上面卻是那一張皎潔似月光的容顏。有那麼一瞬間,銀色的桃花目中閃現的動容的神色……
驀的一聲猝響,畫面被擊得粉碎。
我從蒼涼的夢中醒來,捂起臉不敢再往回想,眼淚簌簌的從指縫中滑落,掌心一片冰涼。
夢里的場景太過真實,也太過殘忍。
像修羅一般的慕大哥,在我面前佔有了別人,還將我逼下深不見底的深淵。
難怪秋覺曾說,除了她,誰也不肯給我真相。
手腕被一雙溫涼的手捉住,慕大哥清潤的桃花目出現在我滿是淚水的眼楮里。天色已經透出微亮,黎明卷著寒氣將我拉回了現實。
「你……都想起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碎,不堪一擊。但是也很固執,目光焦灼地落到我臉上,伸手拂去我的淚水。
我點了點頭,腦子里頓頓的生疼。
「我知道了。」
淡淡而又無奈的聲音,到了此刻他反而變得平靜。身體再度被他抱緊,他將頭埋進我頸窩,輕輕地道︰「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都讓我先抱抱你好嗎?」
我疲憊得只知道點頭,淚水蹭到他胸前的衣襟上,猶豫了半晌,也伸手抱住了他。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瘦,或者說比以往更瘦。摟著他就像摟著一副骷髏架子,那麼沒有實質感。
當不敢面對的事情終于過去,剩下的就是無窮無盡的疲憊。我眨著越來越沉重的眼皮,終于在經歷了半個多月的精神折磨之後,陷入了久違的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