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十二、神召牌]
第4節在她的內心里藏有一桿秤
這時候,阿荃姐手里的皮鞭子就無情地抽向了我。開始,我以為皮鞭子會抽在脊背上,就縮著頭佝著腰準備死挨。哪想到,火辣的皮鞭子會照準我的雙腿抽過來。由于沒有防備,我被抽得幾蹦幾跳,哇哇亂叫。
當下,我得抽空說說阿荃姐手里的皮鞭子了。這皮鞭子跟眾多山民屋里的一樣,雖然做工粗糙,但異常結實。平日,皮鞭子都是供在神龕上,跟先輩祖宗一起領受著後輩敬奉的香火,不到萬不得已是沒人去請它的。各家的皮鞭子一般都有一軟一硬兩根,分別是母鞭和公鞭,那都是各家老祖輩遺下來的,擔承著家法的角色。從神龕上請皮鞭只能是屋里主家的人,這「請」字說起來幾多恭敬,可並沒有什麼具體的套路與章法,只需隨隨便便作三個揖,那主家的人就能輕易地從神龕上請下皮鞭,而其他人是不能隨意踫的。話還可以這麼說,一旦皮鞭子從神龕上被請下來,那麼它就可以懲處屋里的任何人,不管老和少,也不管對與錯。誰若有委屈,就只能訴于神龕上那虛無的祖宗,怨誰都怨不上。
以前,我們屋里的皮鞭子是由阿女乃掌管著,而阿女乃長年住在臥牛坡,阿娘若要管教我們姐弟幾個,只能動用她自各的巴掌。自打阿女乃歿了後,兩根皮鞭子就被阿荃姐莊重地請回了屋里,供奉在神龕上。也就從掌管屋里的兩根皮鞭子後,阿荃姐的腰板硬朗了不少,而阿鈺姐的頂撞也不得不少了許多。
這天,我遭神召牌召喚的事,是一件特失臉面的大事,阿荃姐請的皮鞭子自然是那根又僵又硬的公鞭。受公鞭與受母鞭是完全不一樣的。母鞭軟些,抽人響聲大,爛皮而不爛肉。而公鞭則是響聲悶,爛皮爛肉還能傷骨,就是精壯駝巴也不敢多受。
這時候,一直坐在火樓上一聲不響的阿岱姐急忙下來了,她也不言語,就徑直攔在了阿荃姐的面前。當然,阿岱姐是瞅準了時機的,不早也不算太晚。倘若她攔早了,阿荃姐的怒氣不消,反會更烈辣,說不定連她一塊抽。倘若攔晚了,我這個阿弟挨受的痛苦自會更多。每回遭受阿荃姐管教,總是這位病泱泱又寡默默的阿姐幫我解圍,甚至代我受罰。
一般來說,這位體質衰弱的阿岱姐極少開腔搭話,從不敢涉足阿荃姐與阿鈺姐的紛爭中,對任何事她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神態,似乎自己真就是一個局外人。其實,在她的內心里藏有一桿秤,誰輕誰重她心知肚明,只是那任何事她都能默默地收進心底,從不作評價。對于我這個阿弟,她有時是特別關心,有時又特別不關心,她甚至還時常跟我爭吃的。可在那緊要的關頭,她總會站在我跟前,給我以呵護。
領受了阿荃姐的皮鞭後,我整個人都散了架,渾身都火辣辣地痛。原想尋些草藥敷一敷,可阿荃姐不允許,還責成我立刻就上玉清庵去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