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夏懿陽(一)
坐在長椅上,夏依依有些發呆。舒虺璩這時,手機鈴聲在包里響了起來,她連忙拿出放在耳邊接听。
「小依,你在哪里呢?相親怎麼樣?那個男孩子不錯吧?」
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了陳香蘭迫不及待的聲音。
夏依依一想起剛才在餐廳里受的委屈,有些抱怨的說道,「老媽,你從哪里找來的奇葩?這個男的之前你到底有沒有看過?」
「怎麼了?那個男孩子不好?」陳香蘭疑惑,「他本人我是沒有看到,但是我看照片品貌長得還是不錯的啊?我那老姐妹也拍著胸脯向我保證他的人品。他,哪里不好了?」
「老媽,你有沒有搞錯?人你都沒有看到過,就急吼吼的要我去相親?」夏依依叫起來,「老媽,我還年輕,您老人家用不用這麼著急啊?什麼人都往你女兒身邊推?你就這麼不喜歡你女兒留在身邊啊?」說著,她把剛才在餐廳里發生的一幕幕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什麼?」陳香蘭耐心听完,在那頭吼了起來,「居然是這麼一個渣?當初我听那老姐妹說他兒子在美國留學,怎麼怎麼好,我還以為是個不錯的小伙子。誰會想到,居然是這麼一個混蛋!」
那頭夏秋實也在埋怨,「我都說了,讓你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要看看人之後再下決定。你偏不听,好了吧,讓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負不是?」
「我也是替她著急,她一個人在外地,又是在燕京,我是怕她對韓野沒死心……」
夏依依听著電話里父母吵架的聲音,嘆了一口氣,說道︰「好了,老爸,老媽,你們不要吵了。反正我也沒讓那個男人討到便宜,我撲了一杯水在他臉上。」
「好!做得好!」陳香蘭叫起來,「等會我還要到我那老姐妹那里好好說道說道……」
「行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你就別瞎折騰了……」夏秋實在那頭說道。
夏依依也趕緊說道,「算了,老媽。我也算是出了一口氣了,誰也不欠誰了。您吶,就別擔心我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公司里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暫時還不想這方面的事兒。」
「瞎說了不是?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等你公司穩定下來,你都幾歲了?那時,你是徹底的剩下來了。嫁不出,你想當老姑婆?」
「媽……」夏依依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說道,「我真的不急,要不你看這樣好不好?我保證在三十歲之前嫁出去?」
「好了,」夏秋實也在那頭說道,「你就消停一段時間吧,你這樣,孩子工作生活都要耽誤了。」
夏依依听見了立即點頭稱是。
陳香蘭這才不情不願的嘀咕了兩句,又囑咐她注意身體好好照顧弟妹之類,才掛了電話。
收了電話,夏依依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今天遇見的那叫個什麼事兒啊?
她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
她倒不是覺得有多屈辱,那個叫宋瑞的男人本身就是個人品極差的人,和這樣的人計較,掉的是自己的身價,而且自己倒了一杯水在他身上,也算是為自己報仇了。她更苦惱的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被韓野看在眼里。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跳梁小丑一般,被他看了一出戲。這才是她真正介意的。
轉念,她又想到。他不是說在部隊嗎?這幾天怎麼到了哪里都能遇見他呢?
帶著這樣的疑問,她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站起身,听見肚子一陣嘰里咕嚕的叫聲。這才感覺到了肚子餓。
她站起身來,走到了街邊,看看哪里可以解決午餐問題。
一輛5系bmw從她身邊開過,突然「吱——」的一聲停了下來,又緩緩的往後倒了幾米,最後停在她的身邊。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儒雅英俊的臉龐。
「夏小姐?」
夏依依走了幾步,一看原來是小弟夏懿陽。她很高興能夠看到他,笑著道︰「這麼巧?」
夏懿陽摘下了墨鏡,笑著道,「是啊,真是巧。剛才我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沒想到還真的是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我只是想找一個地方吃飯。」
雖然,她很想和小弟訴說一下剛才的苦惱,也想進一步了解一下他到底在哪里工作,生活怎麼樣。但是,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夏懿陽開了副駕駛的門,笑著說道︰「既然你是找地方吃飯,那就一起吧。恰好,我也是一個人。」
夏依依猶豫了一下。
「上車吧,關于我房子的一些設計問題,我也想再和你探討一下。」
他這樣說,夏依依就不好再拒絕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她側身坐進了車子里。一路上,夏懿陽和她聊著天,說著留學時期的事情。夏依依第一次發現,原來小弟在英國的時候有這麼多故事,而且他居然還是如此一個幽默的人。
車子開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夏懿陽帶著她到了一家私人會所。很顯然,他是這里的常客。門童一見他就主動的接過他車子的鑰匙,並有人引著他往里面走。
他回過頭來說道,「是一個私人聚會,你不會介意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吧?」
夏依依笑著搖了搖頭,「不會。」她也想了解一下他真正的生活,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那好,請吧。」夏懿陽側身一請,讓她先走。
兩人進去之後,一直跟著他們的韓野也慢悠悠的有些懶散的跟了進來。他一到,會所的經理也跟著下來了。
「五公子真是稀客,是什麼風將你吹來的?」
韓野雙手插在口袋里,面無表情的看了周圍的裝潢一眼,淡淡的問道︰「二哥最近回來過嗎?」
經理搖了搖頭說道,「二少已經有大半年不曾來過了。」
「你這裝修還是以前的吧?太舊了,和二哥說一聲,找一家好點的室內設計公司好好設計一下,這都落伍了。」
經理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好端端的,五公子說什麼裝修風格?
「吶,」韓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這是一家知名的室內設計公司,設計師在國際上拿過大獎,很不錯的。你去找她吧,不過不要說是我介紹的。」
「五公子,這里是去年剛裝修的……」經理一看韓野的眼神,立即說道,「五公子說的對,這裝修已經落伍了,確實需要一名好的設計師重新設計一下。」他哈哈笑著說了一會話,又問道,「五公子,您專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需要現在就過去嗎?」
「剛才那對男女去了哪里?」
「剛才?」經理一頭霧水,幸好一直在旁邊的侍者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在菊廳。五公子要過去嗎?」
「你們的監控室在哪里?」
「嗯?」經理有些懵了,今天的五公子怎麼竟說一些讓他找不著北的話?
「我記得好像是在頂樓對不對?」韓野問道,而且已經往員工電梯走去。
經理這才反應過來,「是的,五公子,這邊請。」說著,他引著他往前走去。
夏依依跟著夏懿陽到了地方之後,里面已經有不少人了。她一看,多半是認識的。都是小弟當時的一些比較要好的同學,當年她也沒少見。她找了一圈,沒有看到池庭軒。以往這樣的聚會,少了誰,都不會少了他的。現在居然沒有看到他。
她細細一想,或許小弟一直在記恨池庭軒。認為是他害得自己出車禍死掉的。
她的眉輕輕皺了皺,說心里話,她是不希望小弟和池庭軒鬧翻的。小弟雖然是個優秀的人才,可是在這個沒有背景的社會里打滾,想要混得好,十分不容易。池庭軒本人能力是不錯的,再加上他的背景,如果可以幫小弟一把,他的日子會舒服得多。
想到這里,她看了身邊的意氣風發的小弟一眼,有些心疼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里面的人看見夏懿陽推門而入,還帶著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裙,披著直發的漂亮女子,都目露詫異。有人上前來說道,「懿陽,你可來遲了啊!」
另一人也站起身來,對著他身邊的夏依依擠了擠眼楮,戲謔的問道,「這誰呀?這麼多次,你都沒有帶女孩子來過,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夏依依立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要解釋,卻听見夏懿陽笑著說道︰「別瞎說了。」說著,他介紹道,「這位是夏依依,我房子的設計師,今天正好遇上,就一起過來了。」
「夏依依?」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叫道。
一個個都目露詫異的看著她。夏依依苦笑了一下,自然知道他們驚訝的原因。
過了好半晌,才听見有人說道,「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雖然名字一樣,不過比夏姐年輕很多。」
有人捅了剛才說話的人一下,那人自覺說錯了話,有些歉然的對夏懿陽笑了笑。
夏懿陽倒是不介意,「我就知道你們會是這幅表情。當時我看到的時候也是嚇了一大跳,不過,畢竟不是相同的兩個人。」說著,他又轉頭對夏依依解釋道,「我們剛見面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你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你知道原因嗎?」
我當然知道原因。夏依依在心里說道,可是她必須裝作不知道。所以,她搖了搖頭,面上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因為你的名字和我車禍去世的姐姐一模一樣。」他說著,語氣中充滿了悲傷。
室內也出現了片刻的安靜。
夏依依心里也十分難過,看著他這副樣子,真想大聲說出自己就是他的姐姐。可是,這樣一來,她會被人當成神經病給關起來了的。
過了好一會,她干巴巴的說道,「那真是太巧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安慰的說道,「听見這樣的事兒,我很難過。不過,我相信你姐姐希望你過得快快樂樂的。而不是時刻都沉浸在悲傷當中。」
「是呀,懿陽。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不要再想了。當初軒哥也不是故意的。」
夏懿陽忽然抬頭冷眼看著剛才說話的李凌,冷冷的說道,「不要再提起這個人。我是不會忘記他當初怎麼害得我失去了我姐姐,那是我唯一的親人!」
李凌一愣,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在座的人都是夏懿陽多年的好友,都知道他的心結。也有不少人,想要勸說他,想讓他和池庭軒和好,但是往往是適得其反。到最後,池庭軒成了他們聚會時的禁忌。
夏依依很擔心小弟對池庭軒的仇恨。
「好了,」有人站起來說道,「咱們難得相聚,就不要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夏懿陽也對著大家笑了笑,說道︰「都是我不好啊,破壞了氣氛。等會,我要自罰三杯向大伙賠罪!」
「這是少不了的!」眾人哈哈笑著說,剛才的不愉快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夏依依見小弟能夠這麼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提著的心也微微放下了些。她知道自家小弟因為家庭的原因,有些自卑和孤傲。小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合群。後來,如果不是遇到池庭軒,他也不會變得開朗。要真的說起來,池庭軒還是他們家的恩人。所以,當初池庭軒在東州的時候,一說身體不舒服,自己才會冒著酒駕的危險去看他。誰知道,事情就是那麼不湊巧,偏偏自己就出了車禍,死于非命。
剛才看小弟的樣子,她生怕他的脾氣得罪了他這群好朋友,又變成孤身寡人一個。那他在社會上是真的寸步難行了。
幸虧他不是那種傲慢迂腐的性格,知道進退。
監控室里的所有的屏幕都切換到了菊廳,韓野手里拿著一個高腳杯,里面的紅酒色如鮮血。他看著屏幕里夏懿陽和夏依依時而親昵的交頭接耳,時而為她夾菜,兩人之間氣氛融洽的仿佛一對戀人一般。他拿著高腳杯的手,青筋暴出,臉色也陰沉的如同烏雲密布。
「 ——」的一聲,讓監控室里的人都嚇了一跳。經理回過頭一看,之間韓野陰沉著臉,盯著屏幕的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他手里的高腳杯已經被他捏碎,紅酒混著鮮血流了他一手。
「五公子——」他驚呼一聲,立即拿來面巾紙,要給他擦手。
韓野身子一側,避過了他的手。走到了水池邊,直接開了水龍頭沖干淨了手。不一會,他拿出了手機,撥通了威爾的電話。
「怎麼了?」那頭的威爾問道。
「給我查夏懿陽這個人。」
威爾在那頭翻了翻白眼,「我說野,我的boss,你能不能不要總拿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麻煩我?我很忙的,你知道。」
「其它的事兒也不忙,我要在一個小時後看到他的資料。」
「野,我要控訴!你這是假公濟私!」
韓野收了電話,不再理會那頭的哇哇亂叫的威爾。
恰好這個時候,菊廳的酒宴也散了。夏懿陽帶著夏依依走在了眾人的後面,兩人有說有笑的出了門。
韓野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起來似乎是氣的不清。他突然開了門大步走出去。
夏依依正在听夏懿陽說著關于他房子設計的一些設想,時而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見。忽然一道黑影擋在了她的前面,手腕一痛,整個人被一股大力拉扯著。
「你做什麼?」夏懿陽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夏依依的另一只手。
韓野的頭微微一側,冷笑了一聲。
「放手!」
夏懿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頭眼帶詢問的看著夏依依。
韓野的突然出現,讓夏依依有片刻的錯愕。手上傳來的劇痛,讓她低聲吼道,「韓野,你放手!你弄痛我了!」
韓野沒有看她,手卻松了些。繼續對著夏懿陽說道︰「放手!」
夏懿陽抬起頭看著他,死毫不退讓,「沒听見夏小姐是叫你放手嗎?」
韓野再次冷笑,「我這人平時很好說話,可是惹惱了,六親不認!」
夏依依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目噴火的看著韓野。她知道他的脾氣,說到做到。還真怕他對小弟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轉過頭去,對著夏懿陽說道,「你放手吧。」
夏懿陽看了看韓野,又看了看夏依依,點了點頭,終于還是放開了手。
他的手一松,韓野立即拉著夏依依往外走去。
「你放手!你這個野蠻人!」夏依依別他拉的有些踉蹌,不斷的掙扎著。
韓野眉頭一皺,彎腰一把抄起了她的雙腿,大步往大門走去。
身體突然凌空,夏依依嚇得尖叫了一聲。瞪著他,說道︰「放我下來!」
「你再吵!信不信我用嘴把你的嘴堵上?」
夏依依立即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瞪著一雙大眼楮,氣鼓鼓的看著他。韓野抱著她到了門外,這時門童已經把他的卡宴開了過來。開了副駕駛的門,讓韓野將夏依依抱了進去。又跑到另一側開了駕駛座的門讓韓野坐了進去。
李凌和夏懿陽一群人站在門口,看著絕塵而去的卡宴,說道︰「這個女人到底什麼身份?怎麼會和四九城里最有名的太子黨在一起?」
「太子黨?」夏懿陽反問。
「怎麼你不知道嗎?你不是在韓大少手下做事嗎?怎麼會不認識他的堂弟,韓五公子——韓野?」
「韓野?」
看著卡宴留下的一車的塵煙,夏懿陽若有所思。他幫韓凌做事雖然已經有六七年了,可是卻沒有完全得到他的信任,無法進入他的核心。直到最近,他才漸漸的放下了一些權利,讓他處理一些核心的事情。韓野這個名字,他是听說過,倒真的是沒有見過真人。最近,他從韓凌的手中隱隱的知道,他要對付的人其實就是剛才的韓五公子韓野。
韓凌在南邊已經呆了五年了,再有一年就可以晉升。夏懿陽知道,韓凌的心很大,他想要的位置一般人都無法想象。而他也是今年來了燕京才知道,韓家的背景到底有多厚。現在的燕京經過幾代人,也出現了一些新式的貴族。被人普遍稱為紅色貴族。像韓野這樣的就是紅三代,他們有著很好的家族資源,在老一輩人的幫助下,可以很順利的進入仕途。模爬滾打幾年,只要你沒有犯大錯誤,按照老一輩人鋪好的路,十幾二十幾年之後,就可以爬到一個高位。這個是真正的高位,整個國家的權利的中心。
而一個家族會著重培養一個人,家族里的資源會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用整個家族的力量輔佐他上位。當然,別的人並不是說會被家族放棄,家族也會為他們謀取一些好的位置,但是最終他們都是為了那一個人服務的。
每個家族著重培養的人在私底下,會被稱為家主。
韓家這一輩的家主是韓野的父親——韓一剛。而下一輩著重培養的人是是韓野。韓凌這幾年一直都在布局,他想要的是取而代之。
這是夏懿陽進了燕京之後,一步一步想明白分析出來的。如果他料想不錯,韓家是想要培養韓野坐到整個國家最高的那個位置。
當然這是最高的機密,是不可能流傳出來的,他也只是猜測而已。
他沉思著,似乎能夠隱隱的猜到韓凌讓他接近夏依依的真正目的。
李凌也是一臉沉思的樣子,他是想到了四九城內的另一個傳聞。
「前段時間,我听說韓野已經和池芊雪訂婚了。可是依照今天這個情景來看,他似乎十分在意你今天帶來的女孩。」他拍了拍夏懿陽的肩膀,說道,「我覺得這個女孩子會有麻煩。懿陽,不管你對這個女孩子是什麼感覺,我奉勸你還是離她遠一點,比較安全。」
夏懿陽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現在並不是他也遠離就遠離的,他已經入了局,想要抽身,哪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