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別踫我 50 分手 1

作者 ︰ 貓十六

「很好,很好。」錢虎滿意的笑了起來。

他伸手拍了拍龍昊天的肩膀,順勢將藏在手心里的毒針著力刺進了龍昊天的百會穴。

這個穴道是所有習武之人的死穴,一旦這個穴道被封,任憑你武功再高強,內力再渾厚,也使不出來。

龍昊天面不改色,渾若未覺。

「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錢虎拔出佩劍,對準龍昊天,咬牙切齒道︰「你當初把我怎麼樣,我今天就把你怎麼樣——」

眼見龍昊天手無寸鐵,而錢虎又拔劍朝他砍了過去,沐小冬心里急壞了,她根本來不及細想,就用盡全身力氣往後撞去。

錢虎萬萬沒有料到,這個瑟瑟發抖,柔弱不堪的小女人會突然襲擊她。從強綁她到現在,他始終沒怎麼把她放在眼里,這不要命的一撞,硬是把他撞的東倒西歪,站立不穩。

強大的沖力,讓沐小冬和錢虎同時跌倒在了地上。

 !

錢虎手里的劍被沐小冬撞飛到了木質的欄桿上,巨大的聲響,震得沐小冬頭暈眼花。她一時之間,兩耳轟鳴,听不到任何聲音,只覺得下月復一陣一陣抽痛。

沐小冬申吟著,雙手捧著肚子,踉踉蹌蹌想跑開,卻不料,她一腳正好踩在了錢虎的手背上。

「你他媽的!」

錢虎暴喝一聲,正要伸手去抓沐小冬,龍昊天趁機撿起地上的劍,一刀指住了錢虎的喉嚨。

頓時,四面八方轟隆隆一陣響,數十名蒙面的黑衣人破窗而入,拔出兵器齊齊指住了龍昊天。

龍昊天的腦海一片轟鳴,他的頭風又開始發作,他的眼前一片鮮紅。

他曾經告訴沐小冬他並沒有瘋癥,其實,這並不是實話。

他頭疼的時候確實會短時間喪失理智,只不過,這個間歇實在太短,往往短到,連他自己都來不及察覺。

殺!殺!殺了眼前這個男人,把他碎尸萬段,讓他死無全尸!

刺出這一劍,固然可以殺死錢虎,然而那麼多人拔劍指著龍昊天,他本人也性命堪憂。

然而已經喪失理智,被心中狂涌的殺意和怒火激紅了眼的龍昊天已經顧不了那麼許多。

他寒眸半眯,正要往前一劍刺穿錢虎的喉嚨——

「龍昊天,快住手!你不可以丟下我!」

听到沐小冬的哭喊,龍昊天怔了一怔,他緩緩回頭。

他的眼冰冷如血,他的臉抽搐緊繃,他緊握劍柄的右手咯吱作響。

他全身僵硬,又往前跨出了一步。

沐小冬全身冰涼,她不知龍昊天為何要這樣看她,他的眼神森冷而又陰鷙,他全身上下散發出的寒意駭人而又陌生,他看她的樣子,簡直就好象,她是一個渾不相干,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陌生人。

沐小冬急了,往地上抓起一塊銳石,抵在了自己喉嚨︰「你要死,我陪你一塊兒死!」

忽而龍昊天一聲暴喝︰「住手!」他丟開錢虎,運起內力將四周圍著他的黑衣人手中的兵刃一一震破。他拔地而起,身形便如一只在蒼穹中翱翔的雄鷹,俯仰直下,直撲到沐小冬面前一掌拍碎了她手里的銳石。

錢虎月兌離了龍昊天的掌控,他立時從地上爬了起來,疾聲厲喝︰「來人,快快將著亂臣賊子拿下……不,速速將他千刀萬剮,剁成肉泥!」

龍昊天微微一怔,錢虎這一喊徹底暴露了他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叛黨逆賊,而是小皇帝宋清海的心月復。

只有宋清海才知道,什麼毒對遏制龍昊天的內力最有效。

只有宋清海才明白,用什麼人來威脅龍昊天,龍昊天必定踩進這個圈套。

上千精兵一擁而上直沖山頂,他們手持兵刃將沐小冬與龍昊天團團包圍。沐小冬已是嚇得瑟瑟發抖,不是怕自己會死,而是怕龍昊天會喪命于此。她用手指捏著龍昊天的衣角,聲音顫抖,眼中含淚地望著龍昊天︰「龍哥哥,咱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這里?我怕……」

說來也怪,龍昊天不在沐小冬身邊,她便什麼都不怕,方才竟敢用劍抵著脖子自刎,可龍昊天一到了沐小冬身邊,沐小冬便覺將自己支撐到這里的力氣在她身體里一點點流逝殆盡,她就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緊緊依偎著龍昊天。

雀鳥歸巢,便只能蜷縮在巢中,依賴著堅實而又溫暖的巢穴的庇護,再也沒有力氣飛出巢外與外面的狂風驟雨拼搏。

龍昊天鐵青著臉環視了一下四周拿著兵刃團團包圍他的侍衛,他蹲了下來,將沐小冬的手扶上他的脖子,把沐小冬背了起來。

沐小冬立時彎下腰把自己整個蜷在了龍昊天背上,他是如此可靠,如此溫暖,她心中頓時再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害怕。

低低的,她听到龍昊天在她耳邊道︰「閉上眼,捂住耳,別听也別看。」

沐小冬趕忙用手勾緊了龍昊天的脖子,柔柔熨帖在了他背上。

她並未如龍昊天所說的那般閉目塞耳,而是大睜著雙眼牢牢緊盯著四周圍住龍昊天的侍衛。龍昊天拔出佩劍,一刀砍斷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侍衛的頭顱,跟著將那名侍衛手中的長戟拔下,一戟挑穿了另一名侍衛的肚子。

到處都是血,迷了沐小冬的眼,濺了她一身,讓她的心砰砰直跳。可她卻並沒有覺得害怕,只要龍昊天和她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沐小冬都不會覺得害怕。

她要好好看著他,要守著他,他看不到背後,她就當他的眼楮,她決不能讓別人傷了他。

當看到有人持著兵器朝龍昊天沖來,沐小冬時不時都會驚叫一聲,出聲提醒龍昊天。

可後來她漸漸發現,她每次驚叫,龍昊天的身體都會變得僵硬,他會迅速用持著兵器的雙手觸踫她的腰背。有好幾次,他都幾乎躲避不及被人一刀砍在了身上。

沐小冬的眼眶迅速泛濕,她意識到龍昊天擔心她被人傷到,她出聲提醒他,非但不能幫到他,反而只能拖累他。

為了不讓自己出聲,沐小冬索性一口咬在了龍昊天的肩膀。她沒有辦法裝作看不到,那些人一個個手持著利刃,凶神惡煞地朝龍昊天撲了過來,死了一個又有一個,沐小冬心中害怕,每當看到有血濺在龍昊天臉上,她都擔心那是他的血。

沐小冬抬頭望住了龍昊天,他已殺紅了眼,狂暴狠戾猶如一只困境中的猛獸,他揮劍只刺別人的咽喉,橫戟只破他人的胸膛。他雖然身陷重圍,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他背著沐小冬,殺開一條血路,退到了牆邊,一掌以內力震破了整面牆壁。

外面停著好幾匹汗血寶馬,應該是錢虎等人的坐騎,龍昊天跨上了其中的一匹,他勒緊韁繩,駿馬仰天長嘶,撒開四蹄載著龍昊天同沐小冬開始狂奔。

在策馬奔下山的時候,有一個灰色的人影從城牆上飛撲直下揮掌劈向了龍昊天,那是京城守將聶周。

聶周揚起衣袖,身形便如一只在夜空中竄動疾行的蝙蝠,鬼魅滑翔著俯向了龍昊天。

不料龍昊天卻連看都未看他一眼,他只將戟尖往前輕輕一挑,聶周急急往右躲閃,然而龍昊天這看似並未用內力一戟出招奇快,電光火石之間已經探至聶周的胸口。聶周終是躲避不及,被龍昊天一戟挑穿了肩膀。

聶周摔在地上,他一時筋骨俱斷,目呲盡裂,他一生之中未嘗敗績,如今被龍昊天一招擊敗,口中頓時鮮血狂噴,卻不是因為肩上的傷口,而是因為胸中急涌的不甘。

龍昊天刺傷聶周,便將手中礙事的長戟留在了聶周肩上,快馬加鞭地沖出了京城。

有數百人追著龍昊天沖下了山,但他們終究趕不上龍昊天胯下千里馬的腳力,不多時便紛紛落在了後面,不見了蹤跡。

一直到身後再也見不到追兵,沐小冬方才松了一口氣,她掏出手絹,細細擦拭龍昊天臉上的血跡,她用雙手急急撫模龍昊天全身,她發現龍昊天根本就沒受傷,他單槍匹馬,背負著她從數千人中突圍,居然沒受一點傷。

沐小冬一時心中又是慶幸,又是感激,她慶幸龍昊天身手敏捷,武藝高強,同時感激上蒼,听到她內心的禱告,替她保全了龍昊天。

她將嘴唇貼上龍昊天的面頰,柔柔地親,又將龍昊天的臉轉過來,同他熱切地吻。

接著她就發現了龍昊天的不對勁,他面色蒼白,額角眉心布滿了冷汗,他嘴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

龍昊天體內的劇毒開始發作,他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了一股黑灰的死氣。

沐小冬心中一急,立時叫出了聲來︰「你怎麼了!」她抓住龍昊天的衣襟,使勁地搖,卻只換來龍昊天一聲暴喝︰「吵死了!閉嘴!」

沐小冬哪里肯听龍昊天的話,她把自己緊緊蜷在龍昊天背上,哭得身子都開始顫抖,她一邊哭,一邊哽咽著對龍昊天道︰「龍昊天,你听著,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就帶著孩子給你陪葬!」

駿馬疾馳,狂風刮過,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沐小冬的身子顫抖得愈發厲害。

龍昊天一路縱馬揚鞭,並未說話,在穿越樹林的時候,他低聲對沐小冬道︰「把我身上的衣服月兌了,披在你自個兒身上。」

沐小冬哪里肯答應,她蜷在龍昊天背後顫抖得更厲害了︰「我不干!那你呢?你也會冷的……」

卻又換來龍昊天第二聲暴喝︰「你不和我對著干,會死!?」

他咳嗽了一聲,嘴角居然滲出了一抹鮮紅的血跡。那幾滴殷紅的鮮血就仿佛在沐小冬心口扎進了一把尖刀,她立即閉嘴,往龍昊天身上扒下了那件外衣,一邊顫抖,一邊把大衣系在了自己身上,她用雙手不停地磨蹭龍昊天的身體,想給他越來越冷的身體保溫。

龍昊天帶著沐小冬穿越了一條狹窄的山澗,沐小冬吃了一驚,山澗的後面竟然有一個錯落有致,群山環抱的小村莊,村里的人仿佛都認識龍昊天,一見龍昊天策馬經過,那些人便一個個紛紛圍了上來。

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大娘拿著簸箕,一臉喜氣地看著龍昊天︰「小昊子回來了?十年不見,你都有女兒了?」

她的這句話讓沐小冬擰起眉頭怒瞪了過去,她雖然天生一張女圭女圭臉,又身姿嬌小,比龍昊天足足矮了兩個頭,可她怎麼看,也有胸有腰,還挺著個大肚子,怎麼可能是龍昊天的女兒?

不一會兒一個二十歲出頭,懷里抱著一名呱呱啼哭的嬰兒的女子圍了上來,她一見龍昊天,臉上立時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暈紅,她一臉迭聲地趕著龍昊天喊︰「師兄回來了?我這就去告訴師父,師父這些年一直在念叨師兄,不知師兄過得如何,他老人家若是見了師兄,一定會很高興。」

龍昊天卻不置一詞,他載著沐小冬直接踱停在了一戶圍著兩個養著雞鴨的小柵欄,門口種著兩株牡丹的茅屋前。

他下馬,將沐小冬抱在了懷里,他臉色煞白,滿頭大汗,幾乎站立不穩,卻堅持要抱著沐小冬。

沐小冬不敢抵抗,生怕自己惹惱了龍昊天,他的傷勢會更嚴重。

龍昊天一腳踹開了房門,門里一個坐在桌前的白發老者微微一怔,從厚厚的書簡間抬起頭來,望住了他。

「徒兒……?」那老者嘴唇微微顫抖著,好半晌,方才吐出了這兩個字。他起身往前,似乎要扶住龍昊天。

但龍昊天只將懷中的沐小冬往那名老者臂彎里輕輕一放︰「幫我。」他氣息微弱,說話的聲音幾乎已經輕得听不到︰「好生安置她。」

他說完,兩眼一閉,竟然往後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沐小冬忍到現在,她怕惹龍昊天生氣,怕他的傷勢加重,一直都未敢哭出聲來。如今龍昊天暈死了過去,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放聲大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在那名白發老者懷里拼命掙扎,她撲到了地上,往地下用力扶起了龍昊天。

「你幫幫我,我求你。」沐小冬哭著,緊緊攥住了那名老者的衣角︰「幫我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她雖然在向那名白發老者求救,雙臂卻緊緊圈著龍昊天,眼神也亂得發尖,仿若一只護著幼崽的母獸,生怕別人來觸踫,害了昏迷在她懷里的龍昊天。

那老者望了龍昊天與沐小冬好半晌,他似乎有些發怔,良久,方才試探性指著龍昊天問沐小冬︰「你是他的誰?」

沐小冬圈著龍昊天的脖子,她抓著龍昊天手塞進了那名老者掌心,她想讓對方為龍昊天把脈,她啜泣著對那老者道︰「夫人,我半年前才嫁給他。」

那老者一時啞然,一臉的震驚,他喃喃自語道︰「夫人,你竟然抱著他,他竟然讓你靠近?」

沐小冬見那老者一時發怔一時自語,根本就不管她懷里的龍昊天,不由發起怒來,指著老者的鼻子罵︰「你到底救不救他!你不救他,我,我放火燒了你這破屋子!」

沐小冬胡亂往龍昊天身上模著,真要找打火石點燃老者的屋子。不料龍昊天卻睜開了眼,聲音虛弱地怒罵沐小冬︰「你到底有多想讓我死?不要胡鬧!快住手!」

見龍昊天並未昏迷,沐小冬心里一時又是高興,又是委屈,她指著那名白發老者地沖龍昊天抱怨︰「他好可惡!他根本就不願意救你!」

龍昊天站了起來,他依舊有些搖搖晃晃的,似乎有些犯暈,他坐到桌前,那名白發老者站到了他身後,將掌心抵在他的後背,開始運功為他療傷。

見那白發老者終于有了動作,沐小冬方才放下心來,她左右看了看,周圍的凳子都太高了,她如果坐在凳子上,就沒法依偎在龍昊天的懷里。

她想了想,索性拿個了蒲團,往龍昊天腳邊一放,彎腰抱住了龍昊天的腿。

龍昊天半眯著眼楮,他依舊虛弱,眼底卻浮現出了柔柔的寵溺,他晃了一下腿,把沐小冬往旁邊推開了一些,沐小冬的胳膊緊緊圈著龍昊天的腿,龍昊天的腿晃到東,沐小冬便跟著往東,晃到西,沐小冬就也往西歪了過去。

她東倒西歪的,可就是抱著龍昊天的腿不放。她抬起頭來,兩個眼楮尖尖地瞪著龍昊天︰「干什麼你,不要亂動!」她的樣子,就好像龍昊天的腿是她的,給她抱住了,就不再屬于龍昊天,龍昊天要把它拿走,她不樂意,反倒要同他爭吵了起來。

龍昊天低頭悶笑得臉色都發白︰「小東西,不靠著我,你就連坐都坐不穩了?」

沐小冬雖然心中慪氣,但她看著龍昊天額頭的冷汗,他煞白的臉色,她硬是忍下了這口氣,只低低對龍昊天道︰「我不跟你制氣,你病了,我且讓著你。」

龍昊天突然哈哈大笑,他運起內力,猛然間將身後為他運功療傷的白發老者震開。他剛剛還是面色發白,汗流遍體,轉瞬之間卻已恢復如常,神清氣爽。他往下一把抓起了抱著他腿不放的沐小冬,他將沐小冬圈在懷里,眉目含笑,目光炯炯地望著她︰「我何病之有?你哪只眼楮看到我生病?」

他抬手,柔柔地輕撫上了沐小冬紅潤的面頰,他將自己冰冷的額頭牢牢地抵上了沐小冬溫暖的額心︰「若我倒下了,你還能靠著誰?」

他全也不顧旁邊依然站著那個替他療傷的白發老者,扣住沐小冬的後腦勺便將舌頭竄進了沐小冬嘴里。

一吻終了,沐小冬早已是全身無力,站都站不穩,只得軟綿綿地依偎在龍昊天懷里。

然而看到龍昊天平安無恙,沐小冬終是放下心來,在唇角揚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這一幕,看著身後的白發老者眼里,卻是觸目驚心,分外驚心。

老者剛剛還在為龍昊天療傷,自然清楚龍昊天的身體狀況。

龍昊天體內經脈紊亂,氣血亂涌,早已是強弩之末。

然而他為了不讓沐小冬擔心,居然拼盡全力提上了自己最後一口內力。

他此時面色紅潤,神清氣爽,絕不是因為他體內余毒已消,而是他奮力提起,用真氣在沐小冬面前制造的假象。

龍昊天拿起桌上的佩劍,一只手便將沐小冬抱在了懷里,那白發老者在他身後幽幽道︰「龍昊天,你為什麼不听我的話?徒兒,你這樣只會害了你自己。」

龍昊天淡淡一笑,他抱著沐小冬推開了房門︰「我不會,師父,不必太為徒兒憂心。」

龍昊天闔上房門之時,沐小冬听得那老者在房門背後自言自語,低低嘆息︰「昊天,你不听為師教導,將來宿疾發作,狂性大起,必將招致血光之災。」

沐小冬雖然听不明白,可那老者的話卻依然讓她心中一顫,疑心大起。她伸手緊緊攥住了龍昊天的衣襟。

「他說什麼?」沐小冬抬起頭來,一臉焦慮地望著龍昊天︰「什麼血光之災,他教導過你些什麼,告訴我,龍昊天!」

一路上有許許多多人圍了上來,他們似乎都認識龍昊天,有幾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趕著龍昊天叫他師兄,幾個四五十歲的老大娘拉住了龍昊天,要他去她們家用膳。

龍昊天答應了一位手里拿著簸箕的大娘,那正是他進村時候第一個喊住他的村婦。

龍昊天沉默了半晌,他揉了揉沐小冬的發心,輕描淡寫道︰「我會有什麼災?這世上除了你,沒有人能靠近我。」他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用手指挑起了沐小冬的下巴,靜靜地望住了她︰「或者,你是我的災?」

他聲音沙啞,半明半寐的黑眸中劃過了一抹淡淡的波紋,他與其說是在問沐小冬,還不如說是在問他自己。

他並未等到沐小冬回答,就用手捂住了沐小冬的嘴︰「你別再說話,讓我靜靜。」

沐小冬雖然心中憂慮,但她看龍昊天的臉色,早已不像剛才那般慘白汗濕,確實已經恢復如常,神色淡然。她又想起他帶著她,單槍匹馬從數千人中突圍,他武藝那般高強,在這世上根本難有敵手,只要她不去害他,又有誰能傷得了他?

因此沐小冬也就放下心來,抓住龍昊天的後背,柔柔依偎進了他懷里。

一番調息逼毒,龍昊天的傷勢大為好轉。

這一日,村人們留龍昊天用膳,午膳並不豐富,山野小鎮,最豐盛的菜式不過是一只野雞,一碗蘑菇豆腐湯,幾樣青菜。

席間有許多人上來和龍昊天敬酒,他們一口一個小昊子,說他長大了,愈發英俊,又說村里許多姑娘為了等他,二十出頭了都未曾婚配。

從他們的談話中,沐小冬得知龍昊天幼年曾在這個村莊跟剛才那名白發老者習武,他一身的武藝都是得自那名老者的真傳。村里的人都自小看著他長大,男的都可算是他的叔伯,女的則都是他的嬸姨。

沐小冬搭不上話,她只得靜靜依偎在龍昊天懷里,這個山村四面環上,十分閉塞,村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當上了將軍。龍昊天更是對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

沐小冬雖然不知道龍昊天為何要隱瞞,但既然他要瞞,她便替他瞞,她怕自己說漏了嘴,便一直蜷在龍昊天懷里,假裝自己是個啞巴。

龍昊天的手一直柔柔撫模在沐小冬身上,他幾乎沒怎麼吃菜,偶爾吃到一兩塊味道鮮美,尚算入味的雞肉,他便會扣住沐小冬的下巴將那肉喂進沐小冬嘴里。

他旁若無人,全也不顧四周的人都一臉曖昧地望著他和蜷在他懷中的沐小冬。

只有在低頭看沐小冬的時候,他冰冷的黑眸方才會泛起一抹淡淡的溫情,便如初春微融的冰面,柔柔漾漾,醉人的寵溺。

回房的時候龍昊天幾下便撕破了沐小冬身上的衣裳,他並沒有真正佔有沐小冬,只是緊緊摟著她,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她。

完事之後,沐小冬紅痕滿面,小身子緊緊蜷縮起來,變成了一個球。

龍昊天穿上衣服出了門,他在門邊輕聲丟給了沐小冬一句︰「在床上等我,回頭我給你帶好吃的,別到處亂跑,你跑了出去,也不認識路,如果被我抓到,我不會放過你。」

沐小冬不知龍昊天為何要這樣說。她為何要跑?這屋子里都是龍昊天的味道,床鋪桌椅都十分整齊,想來是龍昊天少時住過的屋子。她從來不知道龍昊天小時候是什麼樣,好容易尋了個機會在他少時住過的村莊待著,恰好可以向別人問問他的喜好。

「你去哪兒?」她依依不舍地看著龍昊天,小臉羞紅地對他道︰「你早些回來。」

龍昊天在停頓了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很快。」他運起輕功,身形便如一支離了弦的箭,瞬間融入了蒼茫的夜色中。

龍昊天出了房門便直接去找了那名白發老者,他的師父,宋連。

不安的疑團在他心中越擴越大,他開始仔細回想從前,他處死那一百零八名貪污官員之前,確曾因為暴怒而短暫的失去了記憶。

等到他清醒過來,那一百零八名官員已經橫尸在了他眼前。

當時,陪在他身邊的沒有別人,只有龍府的老管家,李德。

李德告訴他,那些官員是因為畏罪而自殺的,龍昊天並沒有懷疑,只名人叫那些官員的尸首掩埋了事。

然而剛才,就在剛才,他面對錢虎的時候,他終于意識到,事情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簡單。

他又一次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龍昊天回想起從前,他的師父,宋連,在教授他武功的時候,總是憂心忡忡地看著他,時不時模著他的頭發告誡他,不可動怒,不可動情,不可動心,不可狂喜,這是研習本門武功的最大要訣。

龍昊天從沒有懷疑過宋連對他說的話。這也是為何,一開始他十分抗拒沐小冬,拼命壓抑著自己,不為她心動。

直到剛才。

直到他在錢虎面前又一次短暫失去了意識。

龍昊天急著要去找宋連。

他必須找宋連問清楚,他教導他不可動怒,不可動情,不可動心,不可狂喜,究竟是為了提升他的內力,還是另有原因?

龍昊天這一走便是大半個時辰,沐小冬初時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等著龍昊天,後來她躺得發悶,身上又實在癢癢,到處都是被龍昊天親出的印子,她便起了身,想在房里尋尋,有沒有什麼可以化瘀的藥。

她沒有找到藥,卻在桌上發現了一袋蜜餞,應該是龍昊天走的時候留下的。沐小冬百無聊賴,索性趴在桌上吃起了蜜餞。

吃著吃著她的頭不住地點在桌面上,打起了瞌睡,她擁了擁身子,正想回到床上繼續睡,「吱呀」一聲,房門卻被人從外輕輕推開了。

進來的人卻不是龍昊天,而是一個五六十歲的白發老者,正是宋連。

龍昊天去找宋連,卻並未料到宋連正好也來找到,兩人于半路錯過,宋連反而和沐小冬打了個照面。

沐小冬先前見他,並不知道他是誰,後來在用膳的時候听人說他是龍昊天的師父,不由對他多了幾分崇敬,她起身朝他福了福,柔柔地也喊了他一聲︰「師父。」

宋連站在門口盯著沐小冬好半晌,他看著沐小冬暈紅的小臉,她脖子上被親出來的吻痕,她被龍昊天撕破的衣服,他眼里暗了暗,沉默了半晌,輕聲對沐小冬道︰「我剛剛在外頭,听到你喊得厲害,就進來看看,你且坐下,我來給你上藥。」

他懷里揣著好幾個各色的藥瓶,站到了沐小冬的身後,手法嫻熟地抹在了沐小冬脖子上。

沐小冬起先還有些不大好意思,除了龍昊天,她還從沒有給任何男人觸踫過身子,但宋連是龍昊天的師父,就像龍昊天爹一樣,龍昊天的爹自然也就是她的爹,沐小冬這麼想,也便放寬了心,由著宋連給她上藥。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宋連在沐小冬身後靜靜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就嫁給了他。」

沐小冬心中奇怪,怎麼宋連好像並不太喜歡龍昊天,他的口氣淡淡的,全不像村里其他人那麼熱情,而且他說話的口吻,就好像她嫁錯了人,不應該選擇龍昊天。

「我懷了他的孩子。」沐小冬老實道︰「他就娶了我,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沐小冬這話卻只引來了李伯一陣錯愕︰「你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便嫁給了他?你知不知道他……」

宋連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麼難言之隱。

沐小冬怔怔地看著他,搞不明白為什麼宋連自從進屋以後,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之後,臉色就越來越差。

宋連給沐小冬脖子上完了藥,嘆了口氣,在沐小冬身後低低道︰「他有頑疾,一旦發作,便會六親不認,逢人便殺。若是發作的嚴重了,便會氣血逆流,走火入魔。他不可過喜,也不可過悲,你是不是覺得他這人冷得就像冰山一樣?唉,其實我這個徒兒挺命苦,他這個毛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沒人能治。我收了他之後,就一直後悔,為什麼要教會他這一身的武功。不過我看他對你,倒是一片真心。往後你可得替我多提點提點他,讓他好好壓住自己的脾氣。不然你自己性命一樣堪憂。」

宋連這話倒恰好說進了沐小冬心里,她今日見龍昊天與錢虎對峙,確實有點不大對勁,她喊了他好幾聲,龍昊天才回過神來。

宋連雖然把話說的嚴重,沐小冬卻並沒很把這事放在心上。

在她的內心最深處,她一直覺得,龍昊天是絕不會傷她的。沐小冬背對著宋連,輕輕「哦」了一聲。

宋連收拾完藥瓶便出了門。沒人注意到龍昊天其實就站在門外,他一直無聲的站著,靜靜的听著。

早起沐小冬並未在屋里看見龍昊天,她只在鼻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她吸了吸鼻子,用被褥裹緊身子,趴到了窗邊。

龍昊天在屋外升起了爐灶,他的手邊放著一塊砧板,砧板上面躺著一尾鱸魚。

他先將鱸魚剖月復去刺,身上的肉都用刀割松了,然後涂上醬料,放進了鍋里。

噴香的魚味燻得沐小冬直咽口水,她發現龍昊天手邊不光擺著鱸魚,還有一鍋剛煮好,冒著熱氣的蓮子八寶粥,幾樣紅紅綠綠,噴香但是捏得奇形怪狀的小點心。

在龍昊天做魚的時候,有一只兩三個月大的幼貓一只蹲在他腳邊,龍昊天將魚下了鍋,香氣溢得到處都是,那貓便站起了身,用兩前爪抱著龍昊天的腿不停扒拉。

龍昊天彎腰,用手輕輕撫了撫那貓的腦袋︰「莫急,等做好了,分你一半。」

他淺淺地笑,深黯的黑眸中浮現出柔柔的暖意,沐小冬發現,最近龍昊天笑得次數越來越多,他早已不復先前與她初遇時的冰冷模樣,而是愈發的柔和,周身散發著一股融融的溫暖。

他用手指勾了勾那貓的下巴,喚了它一聲︰「冬兒。」

他將做好的魚分了一半給那貓,笑著問它︰「喜歡嗎?」

他用衣袖擦去了沾在那貓胡須上的醬汁︰「冬兒今天又睡不醒。」

那一瞬間淚水突然就漫出了沐小冬的眼眶,怎麼也止不住,她從窗戶爬了出去,龍昊天恰好站在窗外,她用胳膊圈住龍昊天的脖子,整個人都蜷在了龍昊天背上。

「對不起。」沐小冬窩在龍昊天身上,低低道︰「我起來太晚了,你放下,這魚我來做。」

她說著,就用手抓住了砧板上另外一尾鱸魚,但那魚太滑了,她一下沒抓住,它居然從砧板上滑了下去。

龍昊天彎腰撿起了那尾魚,他淡淡一笑︰「行了,你不是說,你殺魚的時候會害怕?」

他將那尾魚放進水桶里洗了洗,就要用刀子將那尾魚開膛剖月復。

沐小冬從龍昊天背上滑下來,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不」她一臉倔強地對龍昊天道︰「我來做,我會的,我早就不怕了。」

龍昊天沉默了半晌,他並未堅持,松開了手。

沐小冬把魚重新放回了砧板上,那魚還是活的,不住在她掌下掙扎,其實沐小冬真的不怎麼會殺魚,她先前統共只殺過一尾魚,刀子漸漸劃開了魚月復,沐小冬的額頭上滲滿了冷汗,握著刀的手指都開始發顫。

龍昊天走了過來,握住了沐小冬拿刀的右手︰「行了你,一邊去。」

沐小冬不語,她怕龍昊天要來搶她手上的刀,咬咬牙一刀戳進了魚肚子。那魚頓時在砧板上一通掙扎蹦跳,濺了沐小冬一身血,連臉上也沾到了幾滴,嚇得她臉色都發白。

然而她卻並未收手,她不習慣殺魚,手一快魚剁成了三截,魚腸子和魚泡都流了出來,沐小冬面色煞白的用手把它們從的魚的身子里扯了出來。

她收拾完了魚,手忙腳亂地把它們丟進了鍋里,吱的一聲炸響,鍋里冒起了一股濃煙,沐小冬急急趕著把蔥姜鹽丟進了鍋,她用鏟子胡亂翻了幾下,等她把魚起鍋的時候,那哪里還像什麼魚,分明就是三塊漆黑的木炭。

龍昊天一直站在一旁笑著看沐小冬,他雖然未曾開口責怪沐小冬,但沐小冬卻能清楚看到他眼中的嘲笑,她心中難受,哼,笑什麼,她不過是一時失手,沐小冬把魚鏟進盤子里,就要將它們倒進桶里。

龍昊天卻伸手攔下了沐小冬︰「別扔,給我,能吃。」

他說完就夾起一塊送進了嘴里,他咀嚼了幾下,將魚肉咽了下去︰「樣子難看,味道還不錯。」

沐小冬不信,她舉著筷子也要去夾那幾塊魚,龍昊天卻將盤子高高舉起︰「你看看桌上那盤點心,我做的,一樣難看,但吃起來還成,樣子難看的未必就難吃。」

真的嗎?沐小冬不信,她分明看到那幾截魚在她的鏟子底下變成了焦炭,沐小冬左右望望,果然桌子上還擺著一盤紅紅綠綠的小點心。

沐小冬一見那盤點心,面上的郁色便一掃而空,她捂著嘴咯咯直笑︰「這是你做的,好難看!你捏的這是什麼?兔子嗎?我看它好像一個長著驢腦袋,豬身,兔子尾的怪胎!」

桌上的點心正是龍昊天捏的,他手上握慣了兵器,力氣大,哪能做這樣精致小巧的點心?從沐小冬第一眼見他翻閱那些御廚編著的書冊,沐小冬就知道,他定然是做不成的。

果然他捏的花一朵朵都扁得像面餅,捏的鳥就像一張張拉長了的彈弓,捏的兔子更是身子滾得像頭肥豬。

「原來你也有做不成的事。」沐小冬看著那盤做得奇形怪狀的點心,她笑得前仰後合,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春花一般的嬌媚。她本來覺得自己笨手笨腳才燒焦了魚,現在方知龍昊天也和她一樣,沒有什麼人第一次做一樣東西就能把它做好的。因此她也就不再覺得羞臊或是難堪,捧起那盤點心捏了一個放進了嘴里。

「好吃,好甜。真好!」那盤點心雖然樣子難看,味道卻和沐小冬平日在宮里吃到的一模一樣,沐小冬贊個不停,一口氣吃下了半盤。

她抬起頭時方覺龍昊天站在一旁,他眼中含笑,已望了她足足半個時辰,她剛才狼吞虎咽的樣子全都落進了他眼里。

沐小冬一時又有些羞臊,但她想龍昊天一定不會在乎,她還有什麼樣子是他沒見過的呢?沐小冬動了動,把手里的盤子放在了桌上,就想上去抱住龍昊天,讓他帶她在村子里逛逛,把他那些叔伯嬸姨也介紹給她認識。

龍昊天卻往後倒退了一步,把手里空了的盤子放在了桌上。

「你等等,先別靠過來。」他一臉訕笑著對沐小冬道︰「我肚子疼得厲害,好像是中毒了。」

沐小冬起先還沒明白龍昊天的話,听說他中毒,她急急扶了上去,就要讓龍昊天跟她去找大夫。

跟著她看到了龍昊天臉上促狹的嘲弄,她瞬間明白了過來,把龍昊天推在了一邊︰「你嫌它有毒,可以不吃!」

龍昊天並未回話,他哈哈大笑著走遠了,大約是去了茅房。

沒了龍昊天,沐小冬一下又沒了勁,她懶洋洋趴在桌上,那貓還把頭埋在盤子里啃魚。沐小冬把它抱起來放在了身上,她用手勾了勾它的脖子。它分明是只雄貓,龍昊天卻叫它冬兒,沐小冬想了想,她也用手撫了撫那貓的腦袋,柔柔地喚了它一聲︰「昊天。」

沐小冬本想把碗筷收拾了放水桶里洗洗,但她身上又酸又疼,都是龍昊天昨晚親出來的印子,她又懶得動了。她趴在桌上,一邊吃點心,一邊盯著不遠處的幾戶人家看。那幾戶都是打小就看著龍昊天長大的鄰居,沐小冬見他們都沖這里指指點點,也便撐起身子沖他們揮了揮手,復又柔柔笑了笑。

但她很快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他們一個個都慌慌張張的,望著這里的神色十分警覺,有幾個二十幾歲,手里抱著孩子的村婦還哭哭啼啼的,臉上的神情說不清是仇恨還是怨毒。

沐小冬不明所以,她往四周看了看,周圍除了她,一張桌子,幾張凳子,一個爐灶再無其它,他們到底都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兒一個個看著她,就好像她殺了他們的親人或是爹娘一樣。

不多時宋連走了過來,他站在柵欄旁邊,一臉嚴肅地盯著沐小冬︰「昨晚他上哪去了,有沒有告訴你?」

沐小冬搖了搖頭,李伯站在沐小冬旁邊瞅了半晌,沐小冬的臉從來騙不了人,她說沒有,便真是不知道,宋連站了片刻,嘆了口氣,走了開去。

接著沐小冬發現村里的人竟然有好幾個手里提著鋤頭鐮刀圍了過來,她心里害怕,便進了屋,將自己鎖進了房間里。

幸好龍昊天沒過多久就回了屋,一見到龍昊天沐小冬便趕忙上去牽住了他的手,她把頭埋在龍昊天懷里,悶悶地道︰「你那些親戚不知是怎麼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好像趕著要殺咱們。」

龍昊天怔了怔,他推開窗戶往外頭望了望,圍住這里的村民已經由一開始的三五個變成了好幾十個,他們一個個手里都提著火把和兵刃,臉上凶神惡煞的表情在火光的照耀下明晃晃的搖。

龍昊天沉默了半晌,他彎腰開始收拾衣物,他沉聲對沐小冬道︰「收拾收拾,把大衣系在身上,今天咱們就離開這兒。」

沐小冬不明所以,她趕著龍昊天問︰「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能到你小時候住的地方看看,我不走。」

沐小冬尚不知外面已經腥風血雨,宋清海連夜發兵把京城內外封鎖了個嚴實。到處都貼滿了捉拿逆賊龍昊天的布告。

龍昊天淡淡一笑︰「你弟弟對我動手了,我大意了,他們應該已經追到這兒來了。」

听龍昊天這麼說,沐小冬驚了一下,她趕忙放開龍昊天的手跟他一起收拾起了衣物︰「是這樣,那咱們還是早早離開這里,免得連累了你那些叔伯嬸姨。」

相比沐小冬的慌亂,龍昊天臉上的神情卻一直都十分平靜,他用手輕輕揉了揉沐小冬的臉頰,沖她溫柔地笑。在走出屋的時候,他一把把沐小冬打橫抱進了懷里,點住了她的昏睡穴。

宋連迎了上來,他遠遠地望著龍昊天,他的臉上有幾分愧疚︰「徒兒,為師對不起你,但他們已經抓走了村里好幾個壯丁,若我不把你交出去,他們就要發兵屠村。」

龍昊天依然用手輕輕觸模著沐小冬白皙的面頰,他臉上的神情溫柔而又專注,他用手模到沐小冬唇邊的一處油漬,拿衣袖將它抹了干淨︰「無妨,我並沒有怪你。等我把她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好生安置了,我自會回來。」

龍昊天往前跨出了一步,幾個手舉著火把的村民立即圍了上來,其中就有昨日才邀龍昊天用過午膳的那個大娘,只見她滿臉是淚,抽抽搭搭地望著龍昊天,臉上的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愧疚。

「昊天」她哽咽了一聲,聲音嘶啞地對龍昊天道︰「我家大毛二毛也被官兵抓走了,你不能不回來,五嬸對不住你。」

龍昊天並未答話,他只更緊地抱住了懷里的沐小冬,他已走得遠了。

龍昊天將沐小冬帶進了一個山洞,他收拾了一堆稻草,將沐小冬陷在其中,用衣服緊緊裹上。沐小冬在睡夢中也不安分,一會用手扯一下蓋在自己身上的衣物,嘟囔一聲︰「太熱了,好緊。」一會蹬一下腿,咽下一口口水︰「魚。」

龍昊天站在一旁笑著看沐小冬,他黑深的眼眸中盈滿了融融的寵溺,他用手輕輕撫了下沐小冬的額頭,柔聲對她道︰「回來我給你做魚,你先睡會,等醒了,我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龍昊天從身上模出一個香囊,把它往山崖底下遠遠扔了出去。

那是他與李蓉的定親信物。

龍昊天走後沒多久,沐小冬的面頰就紅紅地燒了起來,也不知是發燒還是上火,她的也開始流血,她的羊水破了,孩子正掙扎著要從她身體里出來。

洞外秋風蕭蕭,龍昊天只用幾塊石頭簡單地堵住了洞口,時不時有冷風灌進了山洞,將這淡淡的血腥一絲絲,一縷縷帶出洞外,密林深處時不時響起一陣悠長的狼嚎,甚是駭人。

龍昊天只身回到了村莊,他策馬踱步在了一處峰頂,當看到山澗口緩緩涌入了一群打著宋字旗號的官兵,他勒緊了韁繩,戰袍隨秋風瑟瑟揚起,便如一只盤旋直下的雄鷹,從山頂俯沖了下去。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天地色變,錢虎兩千精兵被龍昊天單槍匹馬擋在澗口血戰三個時辰不得入,兩邊的山崖上都涌滿了桃源村的村民,每當龍昊天一聲令下,他們便會將崖頂的巨石紛紛推下,山澗狹窄,每次只能容兩三個人進出,那兩三人哪里是身經百戰的龍昊天的對手?最後,錢虎回軍稍事歇息,卻被龍昊天帶著數百村民突圍出了山澗,連先前被錢虎抓住當人質的幾個村民都被龍昊天單騎突入軍陣毫發無損地救出。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沐小冬被龍昊天一個人留在山洞里,幾只野狼聞到了血腥,徘徊在了洞口,一只一直不停地用爪子刨著龍昊天堵在洞口的岩石,石塊松動,竟然被它刨出了一個洞來,它歡叫一聲,就要從石縫鑽進山洞。

恰在此時,一條長鞭從岩石正後方橫掃而出,一鞭子抽上了野狼的額頭。

野狼哀鳴一聲,迅速後退竄進了草叢。

來人眸若寒星,臉似皓月,一身潛龍戲水鎏金底紋青衣,手上捏著一條粗長的馬鞭,他站在一旁,靜靜地望著沐小冬,他的黑眸,就像兩汪無盡的幽潭,深不見底,不可窺測。

他仔細端詳了沐小冬半晌,擰了擰眉,喚了她一聲︰「媛兒?」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小就和宋清媛定下婚約的大筠太子李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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