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容尉遲的注視太過炙熱,尤桐從睡眠中也好像感覺到了,她咕噥一聲,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一睜開眼楮,果然瞥見容尉遲正凝眸望著自己,她驀然一怔,雙頰微粉。
「早安。」她輕聲說道,目光微閃。
容尉遲不自覺地勾了下唇角,向上的弧度,柔聲回道,「早安。」
新的一天,從他們互道早安說起,是個美好的開始。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人輕輕敲開,值早班的醫生帶著護士來查房,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尤桐站到一旁,看到容尉遲緊繃的側臉,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完美的唇,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可是,那像黑水晶一樣閃爍著的深邃雙眸微微斂著,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也在輕輕顫動,原來,他也有害怕的時候。
她不由得心里一緊。
醫生察看了顧儀容的狀況,表情有些凝重,「病人雖然已經月兌離了危險期,但她的狀況真的已經不好了,大概中午的時候她會醒過來……我不建議病人化療或是放療了,余下的日子,讓她開心一點,在身體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不住院也可以,想去哪里就哪里,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人到了這個階段,也就是如此了……」
尤桐的心猛地擰成一團,不忍似的閉上了眼楮,容尉遲眸底那濃得化不開的哀怨和一閃而過的淚光卻銘刻進了她的心底。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病房里再度陷入了安靜,安靜得有些嚇人。
容尉遲挺拔的身軀忽然有些頹然,心里的恨意,在這一刻,顯得那麼可悲、可笑。
尤桐站在一旁,不由得為他感到擔憂,默了默,才鼓足勇氣,側目望向了他,輕聲問道,「阿姨她……喜歡吃什麼?!」
容尉遲微微蹙眉,像是沉思,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張唇,幽幽吐出三個字,「茶碗蒸。」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是這個。
記得他很小的時候,她就很愛吃這個。
可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當年家里會做茶碗蒸的佣人早已經不在了。
尤桐抿了抿唇,心里做了一個決定!
看了看時間,她抬眸對他說道,「我離開一下,十二點之前一定回來!」
說完,快步離開。
容尉遲錯楞的目光一直延伸到很遠。
◎◎◎
計程車在清晨時分的道路上飛馳,還沒有到上班的早高峰,交通通暢,車輪滾滾,帶起一陣陣疾風。
「師傅,麻煩你再快一點好嗎?!」尤桐向司機催促著說道。
「小姐,我已經很快了,油門都加了三次了!」司機郁悶地說著,側目望了望尤桐,瞥見她臉色寫滿了焦急,她是一出醫院就打了他的車,想必是家人出了狀況,「小姐,你這麼著急去木柵茶區是有什麼事吧?!」
「嗯,我想去那里找人做茶碗蒸。」台北木柵茶區又稱貓空,貓空原本是茶區東側的小溪谷,因地質松軟,河床在長年沖擊下被卵石鑽蝕坑坑窪洞,水流則似貓爪痕跡,「貓空」之名就傳開來,那里的鐵觀音最為著名。茶碗蒸雖然已經不被現代的台北人所推崇,但是她相信在木柵茶區,一定不會失傳。
司機被尤桐眼楮里所流露出的感情所怔住,有些好奇,卻不太好意思直接詢問,含蓄地打探道,「小姐,你是為了……家人吧?!」
尤桐驀然一愣,淡淡搖頭,「是我……朋友的家人。」
朋友,嗯,姑且算是吧。
一個多小時車子終于抵達了目的地,貓空位處山上,山清水秀,整個山頭遍布了幾十間茶寮,綠樹林蔭中帶著那種山林之間的靈氣。
尤桐下了車,付給司機幾張大鈔,匆忙說道,「不用找了。」
話音未落,她便已經推門下車,眨眼之間,跑出了數米。
司機錯愕著,扭頭望向那抹狂奔的身影,感慨似的呢喃,「朋友的家人?!」搖頭,很肯定地說道,「一定是男朋友的家人!」
木柵茶區里,到處都彌漫著慵懶閑適的風情,不管在露天茶座或是庭園景觀,與知己或家人啜飲著濃郁的茶香和田野山風的輕拂,都彷佛到了飄飄然羽化成仙的境界,而尤桐一路狂奔,急促的呼吸與急切的問詢,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嬌小的身影,在一間又一間茶寮里穿梭,臉上的表情在期待與失望間起起伏伏,可是,她從未放棄。
直到她跑進了最後一間茶寮里,已經有些上了年紀的老板,戴著昏花的眼鏡凝望著她,並告訴她他會做茶碗蒸,她才終于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偌大的笑容,高興得像個孩子。
茶寮的老板系上了圍裙,準備好了雞蛋,魚丸,香菇,還有蝦仁,青豆,玉米,胡蘿卜粒,竹筍粒,還有百合等。
尤桐站在一旁,一邊學習,一邊打下手,她在大碗里打入了兩只雞蛋,並加入一點鹽、味精和白胡椒粉,調勻。
「老板,然後呢?!」她虛心請教道。
「唔……」老板望著她利索的動作不禁挑眉,老態的臉龐上露出欣喜與贊賞,愉悅地指點道,「用過濾網,把調勻的蛋液過濾到茶碗里。」
尤桐照做。
「然後把柴魚高湯用同樣的方法過濾到茶碗里,高湯和蛋液的比率為1比1。」
「好。」尤桐小心翼翼地做著每一步,用筷子輕輕攪拌一下茶碗里的液體,然後放入所有的材料。
老板生了火,蓋上茶碗蓋,把茶碗放入蒸鍋里。
不多時後,茶的清香與食物混合的氣息飄逸出來,廚房里,蒸氣騰騰,尤桐的一張俏臉模糊著,卻是那樣的美麗動人。
ps︰大家多多發表意見,不然明天我就一個星期都不發表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