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頭,拉住她的這人正是紀逍。
賀連城、紀鶴先兩人也跟著駐了腳步,紀鶴先一見,說道︰「來,連城,你先和我進來,他們爺倆好多年沒見了,估計什麼悄悄話要說呢!」
「嗯。」賀連城果然是這里面演得最不著痕跡的那一個,他上前走了兩步,一面扶著紀鶴先向屋內走去,一面笑道︰「爺爺,你猜連城今天給你備了什麼酒來?」
「你這個臭小子,就拿那些酒來逗趣我這我老頭子……」
兩人的對話聲漸行漸遠,紀逍這才開口問了句︰「念念,不叫我一聲‘爸爸’嗎?」
「爸爸。」她扯了扯嘴角,一笑道。
「念念,再叫我一遍……」
「爸爸。」
「再叫,再叫……」
「爸爸,爸爸,爸爸……」
他不厭其煩地要她重復,她便不厭其煩地喚著他「爸爸」。
紀念微仰著頭,目光灼灼,笑盈盈地念著這兩個字,聲音軟軟糯糯,仿佛在這一刻,她還是在那個該被捧在掌心的年紀。
這兩個字,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難以克服地障礙,廢不了什麼力氣的。不過念一下而已,喊了,她在紀家的淒慘也不會減上一絲一毫,又有什麼關系呢?
可是她卻看到紀逍褐色的瞳仁閃閃爍爍,恰似閃耀的星子。
她會想問,這兩個字有那樣大的魔力嗎?可以讓他那樣滿足。
她呢,她又該讓他叫自己些什麼,那顆反復被縫縫補補的心才會完好如初?
輕柔的動作里滿是小心翼翼,他用指尖撫著她勝雪的臉頰︰「我的念念,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念念,知道嗎?你的眉眼,真的像極了你媽媽……」
「是嗎?」
「嗯。」
紀念將頭垂得極低,就只是笑。
她與媽媽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連她都不記得她的眉眼是怎樣的溫婉動人了,虧這位換了三任妻子的丈夫還記得,她突然猜度起那個生她的女人來,她該是有怎樣驚心動魄的美,才會這樣日久天長地印在這個浪子的心里?
她握過那只表面略有細紋的大手,燦笑道︰「爸,我們先進去吧!要不然等下爺爺要叫人來催了。要聊以前的事,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呢。」
父女二人攜手走進了紀宅,一進門,就將賀連城抱著一壇子私釀的酒,僵硬在玄關的位置。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將他從走神中拽了回來︰「連城,怎麼了?」
「沒怎麼,認錯人了。」賀連城一怔,依舊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清冷地答著,將酒壇子放在一旁,自顧自地為自己換上拖鞋。
認錯人了?
一道清麗、溫婉的女聲隨之響起——
「是連城,他剛把我錯認成了他的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