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市長的忘性還真是大啊,連我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我是紀靜。」)
女人近乎有些尖酸刻薄的熱絡,讓賀連城蹙了眉。
「有事?」
聲色冷硬,隔空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賀連城並不覺得和姓紀的人有什麼好聊的媲。
「沒事就不能打來了?」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輕笑,若是听在別的男人耳朵里,肯定是當作嫵媚的嬌嗔,而傳到他那里,就只會想要作嘔。因為,他是賀連城,姓賀,生來就是站在姓紀的人的敵對面的。
甚至連告知都懶得告知一聲,他將手機從耳邊移開。
「賀連城,等一下!」紀靜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
賀連城慵懶地將手機重新移回耳邊。
「我要見你一面。」
賀連城冷哼,果然是紀鶴先的孫女,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絕不拖泥帶水。
唇角戲謔地勾起,他問︰「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
「當然。因為就我知道你兒子安安的下落!」
好似一早就預料到了電話這頭賀連城在听到「安安」這個名字的時候的失控,紀靜語帶笑意︰「上午十點,我在你天香閣等你。」
掛了電話,甚至是一秒都不願多等的,賀連城下了床,換號衣褲,簡單地洗漱過後,便離開了。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瞬,仍舊窩在被子的小人兒緩緩地睜開了眼。
那羽睫輕眨,猶如振翅輕飛的蝶。
一雙眸子盯在自絳紫色床來透過的陽光。
被子里,還依稀殘留著那人的溫度,明明已經用被子將自己裹得極緊了,但她卻害死覺得冷。
就在賀連城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她就醒了,只是一直沒有睜眼而已。電話里講了什麼,她听得並不真切,至于打來的電話的女人是誰,她也沒興趣關心。只是他掛了電話便一瞬不待地離開,讓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一滴清淚滾落,陷落在白色的枕頭上。
原來,和他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之後,心還是會為他而痛,為他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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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高山流水的琵琶聲,伴著繚繞的茶香,身著淡色旗袍、身段窈窕的女人素手斟一壺茶。
紀靜從那雙極漂亮的手里接過茶盅,仰頭飲盡。她一身紅裙在這裝潢古樸的包廂里顯得霎是突兀。這一幕,看在莫妍眼里,就只會讓她聯想到「附庸風雅」四個字來。
安安失蹤的事,莫妍一直都有很好的掩飾。她以為在這個時候,紀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會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紀鶴先身上,卻沒想到有個人除外。也就是在昨天,莫妍避開所有人,去李護士家看安安的事,意外地被紀靜發現了。正當她苦思冥想要這一切如何收場的時候,紀靜卻主動打電話來,聯系自己。
紀靜說,她和她有著共同的目標,她們或許可以達成聯盟。
因為怕安安的事在賀連城那里暴露了,所以,莫妍再三決定後還是赴了紀靜的約。
但見紀靜從茶藝師的手里接過茶壺和茶盅,親自為莫妍斟了一杯茶,擺到她面前,語氣平淡地開口道︰「妍姨,不如先來嘗嘗這天香閣的茶……這上好的雪芽,全B市可就只有天香閣一家有,而他們家做生意,想來只賣茶,不外賣茶葉。所以,不喝就可惜了……」
見擺在莫妍的茶盅一口未動,紀靜彎了唇,語氣平緩地續道︰「妍姨,其實……按說你和爸爸的關系,我是不是該教你一聲‘小媽媽’?連我也都沒想到呢,你從前和賀連城竟然是那樣的關系……而且,你和他竟然有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就是那個安安對吧?」她面色倏地一冷,「想要我不把這件事告訴賀連城,可以。銀貨兩訖。」
莫妍倏地攥住裙擺,心上跟著一沉。
如若琵琶急轉一彈,坐在對面隱忍了許久終于爆發︰「說吧,你到底想要怎樣?」到底是要她怎樣才幫她守住這個秘密,不告訴賀連城?
「我要的東西不多,錢和地位而已。」紀靜斂笑道。
莫妍冷哼道,眸光里滿是鄙夷之色︰「錢,我可以給你。但是地位,恕我無能為力,給不了你……」
「你給不了,沒關系,有一個人可以給我。」紀靜笑,笑得雲淡風輕。
還沒等紀靜告訴自己答案,莫妍心里就開始隱隱覺得不安。
紀靜一拍腦門,佯作突然想起了什麼來,笑道︰「哦,對了,忘了提前告訴你了,妍姨。我還請了另外一位客人,還有大概十分鐘的時間,他就到。
那個人誰,莫言已經猜到了大半。
她冷聲質問︰「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覺得對于一個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來講,是那些徒有其名的尊嚴重要,還是豐厚的物質條件來得更劃算些?」紀靜笑開,說得極是世故。
怒不可遏地,她冷笑著大罵道︰「紀靜,你有沒有想過?爸要是知道你變成了這幅樣子,該有多寒心?」
「我爸?!你說我爸?莫妍,你覺得,你有那個資格提我爸嗎?」紀靜嗤笑莫妍地痴,「真正讓他寒心的人該是你吧!他大概連死都沒有想到,兩年前他可憐你娶了你,卻真正的引狼入室!紀家現在垮了,牆倒眾人推了,有一半是你的功勞!」
霎那,莫妍如陷夢魘。
「放心好了,只要你全力配合我,我不但不會告訴賀連城,反倒還會再你的計劃上填上完美的一筆。」說著,紀靜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距離我和賀連城約定見面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如果你覺得我的提議,可以一試,那就先請你到屏風後面躲一躲。」
莫妍低頭沉吟了小會兒,或許紀靜正和她談著的,這是一個極好的時機。當時,她只顧留賀連城在自己身邊,現在紀家要垮了,一切都變得棘手了起來。
這件事,如果辦得好的話,自己的嫌疑不但可以被洗清,而且她的兒子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她身邊了。
起身,她踩著那雙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走到屏風後。
示意,她接受她的建議。
……
不過多會兒,賀連城便出現在了這間包廂里。紀靜親昵地和賀連城打招呼,賀連城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卻是安安在哪里。
「你兒子自然是被安排在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紀靜悉心收好面上的不悅之色,回道。
賀連城拉開一只古藤椅子,做了下去,接過茶藝師端來的茶,他啜了一小口,即刻,唇齒留香。曲起干淨的食指一下一下或重或輕地敲在古藤圓桌上,微微攏眉的樣子,似是在打量著面前的這個人說得話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良久,他抬頭,露出一雙寒意凜然的冷眸。
目光銳利得似是能窺探到內心的最深處。
薄唇徑自掀起,譏誚叢生︰「你有什麼理由要我去相信一個仇人的家的女兒?」
「人往往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作出立于自己立場的選擇來。就算背叛紀家哪又怎樣?我要的就只是我一個人過得好而已,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
听到紀靜說到這一番狠話的時候,賀連城恨不能為她的果敢狠辣而鼓掌!
果然是紀鶴先的邏輯!
竟然也遺傳到了他的下下一代身上,賀連城隱隱覺得,這兩年之內雖然沒怎麼見過紀靜,對她的脾性並不了解。但就她今天的表現來看,若是她是個男人的話,那麼辦事的狠辣絕不輸于她的爺爺。
「做為交換呢?你要什麼?」賀連城問。他不信,能為自己做這些事的人,會是一無所圖。
紀靜輕哼一聲,削尖的下顎倨傲地揚起,眸光勾人***,一臉笑意,猶若清風吹皺漣漪,瀲灩生輝︰「我要錢,要上流社會的光環……更要留在你身邊。」
女聲響起,那屏風的後人呼吸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