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我也記得哎!不過她發脾氣,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之前的那個未婚夫吧。」
「之前的那個未婚夫?」
「是啊,你不知道嗎?那未婚夫好像還是政府的什麼高官來的,五年前和妍姐的婚禮鬧得滿城風雨的……丫」
「為什麼?媲」
「因為,婚禮進行了一半的時候,新郎落跑了……」
「不是吧?」
「所以啊,我估計,她現在性格這麼惡劣,可能和這個事兒也有那麼點關系。」
「那現在呢?不是五年前就沒什麼關系了嗎?怎麼發脾氣,還和她未婚夫扯上關系了?」
「我也是听之前在這里工作的助理說的,未婚夫在婚禮丟下她離開之後啊,她非但不恨人家,這幾年來,時不時地就跑到人家去給人家做做早餐、洗洗衣服什麼的……」
「天!還要不要臉了,這?這要是我啊,說什麼沒那個臉再貼上去了,就算再怎麼喜歡人家,也要給自己留點尊嚴啊!」
「唉,就是說啊。可能也是因為年齡大了,怕再嫁不出去的緣故吧!你可能不知道,在這個未婚夫之前,她還嫁過一個大他十幾歲將近二十歲的老男人呢?」
「真的假的啊?因為什麼啊?」
「那還能因為什麼啊?還不是因為錢唄,我還听說,她之前的那個丈夫不光是有錢那麼簡單哦,好像原來中央一個高官的獨生子呢!」
「我天——」
「哎呀,你看,咱倆怎麼在這兒說起這個來了,要是萬一讓里面的那個听到了,我們兩個可都吃不了兜著走啊!快走,快走,你要是再想問啊,下班回家路上再講給你。」
隨著尾音落下,只听走廊里響起一陣交疊的高跟鞋聲響,漸行漸遠。
莫妍扶著地站起,踩著高跟鞋踉蹌地跑到門口,而等她追出來的時候,那兩個員工也已經走遠了,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她握緊雙拳,聲嘶力竭地低吼︰「滾啊!都給我滾!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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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的北郊墓園,開滿了一叢一叢的白色薔薇。
清晨,那嬌艷欲滴的花瓣上還粘著晶瑩的水珠。站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這般風景如畫,哪里像是一座墓園,倒更像是供人及時享樂的世外桃源。當初,將他的墓地選在這里,想必,他也是喜歡的。在死後住在這樣的地方,也該是不孤單的。
清爽的晨風吹來,在這個早晨里,莫妍頓覺精神了許多。
俯身,她將捧在臂彎上的那束百合花,放到了墓碑前。
縴細的指尖觸上墓碑的光滑,感受到的唯有冰冷而已。對著那禎照片上的笑顏,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阿逍,我來看你了……」
說起來,自己並不記得,這五年來,這是她第幾次來看他了。只記得,每當自己受了委屈,想要找個人傾訴的時候,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他。
這個世界上,她擁有的東西本就不多,身邊最是少了親信的朋友和可以依賴的親人。而對自己來說,墓碑照片上的這個人,曾在自己的生命里同時扮演了這兩個角色。
不論曾經的他,是出于哪種目的娶了她。在那段朝夕相伴的日子里,他給了她作為一個妻子的最大的肯定和尊重,給了她在畫畫上面最大的鼓勵和指導……但凡他的決定里有她這個選項,他總是最先為她考慮周全。
正就是他那般溫潤如玉的男子真心待她,也才會讓她在感動之際,用自己的身心去報答他。
盡管,對當時的自己來說,隔了十幾歲二十幾歲的年齡差距,這個男人,大了自己太多太多。
每一次,她從賀連城那里受了委屈的時候,站在他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他清雅的笑顏,她總會為自己當初所做下的決定而後悔。
她試圖做著這樣的假設——
倘使,那一年,她和他沒有從加拿大飛回來,那麼,或許她就不會在紀家再遇見賀連城,或許心里那個近乎被紀逍取代的位置也不會動搖,或許她不會動生了要搞垮紀家,只為回到他身邊的念頭,或許她的安安也就不會死在紀鶴先最後玉石俱焚的報復當中,或許他和她帶著安安正過著她一直想要過上的平靜的生活……或許……或許……
而時光從來不復。
就像是他真的陪在她左右一般,說著那些貼心的話,每當到了這里,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的心總能獲得難能的平靜。
但當她要開口的時候,卻瞥見了那放在自己帶來的那束百合旁的一捧滿天星,莫妍直覺心狠狠抽跳了一下。
怎麼剛她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紀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五年來,這里,紀逍的墓碑,除了她之外,就從未有人來看過一眼。這突然出現在這兒的百合花,又怎麼讓她不生疑惑?是誰來看過紀逍?
紀元嗎?他死了。
紀靜嗎?五年前,她連自己爺爺都能拿去變賣,莫妍不覺得,紀靜能在乎和父親曾有過的那段父女之情。
那就只可能是——
紀念?!
莫妍仔細看過那捧花,上面的花葉還是翠綠的,連帶這葉子上粘著晨露,明天這人是在自己來之前不久來這里的。而且,她應該也才走不遠。想到這兒,莫妍便開始在遠眺這半山腰上的路,去找尋一抹自己熟悉的背影,完全沒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已經躲在暗處,注意了她好久。
看到莫妍走遠。
抬起手,他扶正正擋著自己臉的枝杈。對著身後的老者,勾唇一笑道︰「方爺爺,你是不是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也會來看我爸……」
老人誠懇地點了點頭,低眉不語。
有著稜角分明側顏的男子冷哼一聲,唇角玩味地揚起,嗤笑續道︰「背叛了我爸而向別的男人投懷送抱,現在還居然有哪個臉站在我爸的墓碑前,這種女人,呵——我是真的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了……其實,離開的這一段時間,我就一直在想怎麼安排她的結局。如果只是死的話,那會不會太便宜她了?方爺爺,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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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莫妍一邊開車,就一邊在想。
那個來看紀逍的人究竟會是誰呢?牆倒眾人推,當紀氏家族已然失去了利用價值,誰還願意去拜訪一個死人呢?能這樣做的,怕就只有記掛著自己的親人。時間每過上一分一秒,莫妍就肯定幾分。
今天來看紀逍的人,一定是紀念,沒錯的!
聯系上紀念那天狠狠給自己的那一巴掌,莫妍覺得,紀念一定沒瘋,她絕對是裝出來的。
方向盤一轉,她調轉車頭,向賀連城家的方向駛去——
……
而此時,賀連城正在紀念和圈圈母女準備今天的早餐。
昨天早上他溫的牛女乃還有煎蛋,她們兩個都吃的特別好,所以,他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來,決定再做給她們吃。忙前忙後了一早晨,所有準備好的東西搬上餐桌的時候,卻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賀連城甚至連身上穿戴的圍裙也顧得上去摘,就跑去開門。
那站在門口的人,讓他眉心擰緊。
看到那張臉的時候,他甚至想有關門的沖動。
莫妍,在安安的事上,他對她是有了太多的虧欠,但……五年前,她跑到這里,把紀念的枕頭扔下去的事情,嚴重刺激到紀念的事,也同樣不能原諒。想到那天她出現在這里,賀連城就覺後怕,若是自己再晚一點趕回來,若是紀念沒有如期打下那一巴掌,若是莫妍又像是五年前的時候那樣失去理智……很難想像,到那時候,受傷的人,會是紀念還是圈圈。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不願看到,也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再發生。
「賀連城,你知不知道,紀念她其實根本沒有失憶?現在的她,都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