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殿門便覺得氣氛不對,宮人們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四下直撞,奔走相忙,來來往往間可以看到幾個太醫的身影,王常暗叫妙,拉住一個太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那個太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結結巴巴的道︰「老夫……不太敢說,王公公您還是進去看看罷?丫」
緊張的氣氛下,他整個心提了起來,放開太醫,匆匆走進內殿。
三個人太醫圍在病床前,輪翻診脈,而剛才還好好的皇上此刻即已經面色臘黃,呼息微弱,迷茫得張開眸,看到他便沙啞著道︰「怎麼樣?」
王常心下驚奇,這件事未免太過離奇了些,他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將實話告訴皇上,抬頭看了看薛太醫,薛太醫緊緊蹙著眉,輕輕對他搖了搖頭,礙著皇上,他表情黯然,只差要嘆出聲來。
王常會意,垂首說道︰「洛小姐還在,請皇上放心,不過皇上這是……。」從進門到現在還沒人給他一個正面的回答,突然之間看到皇上病入膏肓,那邊洛小姐又離奇死亡,真是又著急、又擔心媲。
听到洛沒事,聖睿輕輕松了一口氣,臉上巨大痛苦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些,他安靜的閉上眸,任憑太醫為他論脈,他已經知道他是中毒了,而且是因為吃了洛做得芙蓉糕。
心中沉重得無以負加,他不願意對此事做任何猜測。
見皇上閉上眸,似乎不願意多說的樣子,王常便識趣得不再追問,薛太醫悄悄將他拉到一旁道︰「王常可是吃了什麼?」
「這話是怎麼說?難道皇上是中毒了而不是患疾?」王常有些詫異,首先便想到在胭鷙宮吃下的芙蓉糕,他甚至猜測,洛小姐的突然死亡是不是因為刺殺皇上後畏罪自殺,必竟之前有過一次行刺。
薛太醫搖了搖頭,嘆道︰「對,皇上中的是七星草的毒,這種毒只有配著七星花沖泡的茶才能喚出毒性,不過萬幸的是,這種毒不會致命,用藥慢慢調養幾個月,將體內毒素排出便會痊愈。」
王常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下嗟嘆不已,這都是什麼事?
「薛太醫,那皇上的病算是瞧過了確診了對嗎?」他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
薛太醫點點頭,「嗯,只要另人下去煎藥給皇上服下便可。」
「那,你跟咱家去一個地方。」王常不由分說,拉著他便往外走。
「去哪?」
兩人的談話聲如數落到病床上的人耳中,聖睿緩緩睜開眸,冷冷的
道︰「備轎。」
「皇上……」漠雲擔憂的道。
「皇上,您這是要去哪?現在不宜起床啊?」太醫在旁恭聲鑒言,皇上卻像沒有听見,強撐著坐起來,掀被下床。
幾個宮人慌忙上去服侍。
看到皇上如此冷漠堅決的樣子,太醫們也不敢再說什麼,黯自退下,吩咐宮人備了一頂鸞輿,直抬到殿門前邊。
聖睿在宮人的摻扶下上了轎,冷聲道︰「去胭鷙宮。」
他語聲冷漠而沉寂,沒有一絲溫度,正如他的心,一片空白,那種詭異的感覺讓他感到強烈的不安,這種感覺像把匕首,寸寸凌遲他的心。
宮外長長馬嘶聲響起,聖殷跳下馬來跑進胭鷙宮,當他听到浩浩蕩蕩傳出的哭聲時心便涼了半截,眼淚隨之而下。
正跪在床前嚎哭的宮人們見突然闖進了一個提著長劍的不速之客,
都嚇得紛紛逃竄開來,尖叫著躲到角落里,縮成一團,唯獨綠綺仍然伏在床邊,她听見身後喊叫聲,停了哭聲,幽幽轉眸看到立在身後的聖殷,先是驚駭,接著便哭著撲到他腳邊,「陛下……小姐她——」
聖殷呆呆得看著榻上那個安祥躺著的人,心里一陣尖銳的疼痛,記得上一次她說再也不會再他,原來是真的,那真的成了最後一面。
他走到床邊,慢慢將她身子抱進懷里,手下的她冷冷冰冰,是一具沒有溫度的**,他身子不住顫抖,嘶啞著嗓著喚她,「洛,醒醒,爹來看來你了——」
「你不是說要我只做你的爹爹嗎?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不再跟他征戰,不再傷害對方,只要你肯醒來。」
「王爺……」綠綺悲傖地哭出聲來,伏到地上,看到他將小姐抱進懷中的時候,仿佛重新變回了從前的顓王爺,他寵愛小姐,並且只愛她一人。
只是小姐已經閉上了眸,听不見,也看不見這一天。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懷里掏出白瓷瓶,倒出一顆藥丸喂到她嘴里,撬開她的貝齒抬起下巴逼她咽進去。
「拿水。」他沉聲道。
綠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晦滯的眸子里仿佛又有了些希望,慌亂的起身倒了杯茶端過來遞到他手中。
聖殷動作嫻熟的喂她喝了幾口,雖然大部分都吐了出來,可終歸是把藥吃下去了。
他作被子將她抱起來向外走去。
宮人不敢攔他,嚇得退到一邊,綠綺也不解,她追著他問道︰「王爺,你這是要把小姐帶到哪去?」
聖殷冷冷的不答,只是越走越快。
快要走到宮門時,王常與薛太醫提著藥箱進來,看到這種情況都嚇了一跳,薛太醫愣在當場,王常良久才強迫自己震定下來,微微上前兩步,「陛下這會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罷?」
他對他保持了該有的禮貌,只是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煩,現在讓皇上安心養病才是最主要的,同時四下觀察著找機會讓人出去調來禁軍。
聖殷冷冷的與他對望,緩緩走過去。他身上散發的凜凜殺意將他們逼得節節後退。
「陛下,您出不去的,將洛小姐的遺體放下。」王常一邊後退,一邊勸道。
聖殷凜下眸光,卻突然冷笑起來,目光越過他們頭頂,看著門口那人道︰「來得真及時,可惜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