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听到「洛的遺體」這幾個字時,就覺得心整個沉下去,沉到不見底的深淵里,世界變得一片灰暗,什麼都听不見,甩開漠雲摻扶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眼里全是他緊緊抱在懷里的那個人,她臉色暗沉,隱隱發黑,緊緊閉著的眼,似乎真的已經……死了。
「洛——」
在他手中觸踫到她之前,聖殷後退了一步,冷冷的道︰「現在沒有時間,讓我走,要不然她就真得救不活了。」
聖睿垂下手,虛弱的臉上盡是憤怒,眸中戾氣大盛,「是你做媲的
嗎?就算想要帶她走又何苦這樣呢?只毒死我不就行了嗎?」
他仰天冷笑,「這話,應該是我問聖君才對罷?既然要做他的男人為什麼不好好的守護她,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不是你嗎?」
聖殷看了看懷里的人,覺得她服了藥後臉色稍有好轉,似乎還有一線希望,可是如果再耽擱下去的話那就難說了,于是他凜下臉來,直白的道︰「讓我走,若不然她真得會死。」
「先回答我。」聖睿閃身擋到他面前,因為激動心髒再次疼得厲害,他不得不捂著胸口,十分痛苦的樣子。
「看來你不怎麼愛她,就忍心讓她死嗎?讓開。」
「回答我。」他仍不讓路,冷冷的目光迫視他,寒意逼人。
聖殷挫敗的嘆氣,語聲不善的道︰「如果你非要我說的話,那皇上最好去問問自己那位漠明奇妙就被我的人馬嚇瘋了的皇後娘娘,至于洛……我不是帶走她,只是要救活她。」
話落他便繞過他身子快速向門口走去,漠雲冷冷的攔住他去路,「陛下請留步,皇上沒讓陛下離開。」
他上來,想要奪過洛,聖殷錯身閃開,冷冷的道︰「放肆,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讓他走,準備車。」身後傳來皇上幽幽的語聲,漠雲只得讓開,不解的問道︰「皇上,是放他們走嗎?」
聖睿目光沉寂,看著遠方,「對,馬上備車,你負責將他們安全送往蘇姑。」如果真得還有希望,那他寧願讓他走,去救活她。
活著總比死了好,不是嗎?他垂眸輕笑,無比苦澀,落漠的站在當
院,滿庭的松樹已見光禿枝桿,厚厚一層松針還沒來得及打掃,踩在腳下會發出細微的聲響,如同她的嚶嚀,幽怨哀傷,她一定怪他沒有好好好保護。
他是個罪人。
漠雲默默嘆氣,轉身帶著他們一道往外走去。
「記住,一定要她活,不然朕不會原諒你。」在他們身子快要跨出門檻時,他又突然出言警告,語聲不似以往凜冽,而是淒苦無助的。
聖殷停下腳步,心中有些觸動,轉身看著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就這麼去的。」
「謝謝。」聖睿道,他頭一次對人說這句話。
他苦笑,冷聲道︰「不用說謝,並不是為了你,不過我們,這次過後從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就當從來都沒發生過,你還是你的聖君,我還是我的姑蘇陛下,從前的顓王爺已經死了。」
聖睿緩緩抬眸,看著他道︰「顓王爺早就已經死在朕的心里了。」
漠明奇妙的一陣暖流劃過心頭,聖殷怕被人看到臉上突然動情的樣子,他猝然轉過身,抱著洛快速離去。
身子湮沒上門口,聖睿目光淒淒,她走了,這麼突然的。
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嚨,他捂著胸口向前栽倒,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到地上。
繁煙脆美的花朵,絕世薄命的女子,她選擇用冷漠的方式存于世,她喜歡獨自承受所有痛苦,即便愛了也不說出口,將要閉眸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松樹,滿目蒼翠。
「皇上,皇上……」
「快來人……」
耳邊嘈雜聲響起來,他輕輕閉上眸,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腦海中閃過無數她的臉,憂郁的,冷漠的,還有……微笑的。
飛馳而去的馬車顛波在漫長幽遠的官道上,漠雲手中執著皇上令牌,一路通暢,兩天的時間便已到達邊關,他緩緩勒住馬韁,已經看到前方焦急恭候的人馬,為首一個綽約人影好像是姑蘇王後。
他跳下車來恭聲道︰「陛下,已經到了,屬下就送您到這里了。」
聖殷挑起車簾,看到遠遠走過的人群與馬車,他也跳下車來,重重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上辛苦你了,回去轉告皇上,我會把她送回去的。」
漠雲有些詫異,以為這次皇上就徹底失去了洛小姐,沒想到他竟然會……
他抱拳,並深深垂首,「謝陛下。」
聖殷笑得有些苦澀,「為何謝我。」
漠雲語聲遲疑的道︰「屬下……替皇上謝謝陛下,皇上真得很愛洛小姐,不能沒有她,所以要謝謝陛下的成全。」
成全,聖殷臉上的笑容更加苦澀,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將洛用棉被裹好抱下車來,「你快回去復命罷,別讓他等得太焦急,跟他說服了解毒的藥已經有些微弱的脈博了。」
漠雲听了一陣驚訝,欣喜的道︰「是,屬下這就走。」
他上了馬車揚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馬身,馬兒狂奔起來,片刻會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聖殷抱著洛匆匆走向來接他的人,人群中突然奔出一個身影,還沒近前就大聲喊道︰「紅顏禍水,禍水紅顏,上一次命大保住了,這一次該是去的時候了罷?」
他口里這樣說著,但待到跟前卻還是急著抓過她手腕來把脈,一邊搖頭嘆道︰「從脈像上看幾乎是沒救了。」
聖殷一直未出聲,直到听到這一句,他突然大聲吼道︰「救活,必需要她活。」
溫儒僉冷笑又苦笑,小聲嘟噥道︰「關我什麼事,毒也不是我下的,人也不是我搶的,每次都將一個危在旦夕的爛攤子扔給我,我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