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啞妻 藏歷新年(二)

作者 ︰ 夢里歸塵

梅拉在酥油女乃糕的香味中醒來,她快速地爬起來,整理好氆氌,就朝著澤卓嘎走去。

梅拉看到火塘被燒得紅紅的,陶鍋里沸騰的酥油泛著黃色的泡沫,擁著微黃的酥油女乃糕——真香!

她信步走到院子里,只見格勒正將前些日子清理出來的雜草等垃圾裝在大口袋里,準備運送到田間,她趕緊走過去幫忙。忙了好一會,終于全部將東西運到了田間,堆在了一起。

晚上,澤卓嘎破例點了油燈,平日里昏暗的小屋亮堂了許多,梅拉看到晚餐不僅有古突,還有一個烹煮好了的犛牛頭。

梅拉和家人一起,高高興興地吃起了年夜飯。她端著古突,邊吃著邊听家人說笑。吃著吃著,她覺得有什麼咯牙了。她趕緊吐了出來——大家全都問是什麼。梅拉借著燈光仔細看了一下,原來是一枚銅錢,字已經被磨光了,薄薄的。大家一下就高興了起來——吃到銅錢意味著來年財運亨通。

吃飯的氣氛一下就熱烈了起來,德西笑著說︰「梅拉要發財了,」她哈哈大笑著,大口地吃著古突,突然她吐了一下舌頭,連聲喊著阿媽,家里人一下就哄堂大笑起來,原來德西吃到了辣椒。

梅拉看著德西平日說話風風火火的樣子,確實是個說話不饒人的人。德西有些不太高興了,不過她馬上吐了幾根羊毛出來,澤卓嘎說道︰「德西心很軟呢。」德西不好意思地笑了。

梅拉吃著犛牛頭肉,那被烹煮得剛好的犛牛皮吃起來味道香濃,真是好吃極了。

這是梅拉第一次吃得這麼豐盛,她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很不雅地打了一個飽嗝,一家人又笑了起來。

梅拉將最後一個古突吃進嘴里,剛準備收拾碗,突然嘴里有一股牛糞的味道。梅拉心里一下子很不舒服了,她趕緊將古突吐了出來。澤卓嘎笑道︰「你吃到牛糞啦?我還奇怪那包了牛糞的古突被誰吃了呢!」

梅拉皺著眉想著吃到嘴里的牛糞的味道,剛才的食欲一下就沒了。她沒想到澤卓嘎那麼神秘地將這麼多東西包在了古突里——羊毛、木炭、銅錢、牛糞、辣椒,天哪!

格勒不解地看著梅拉,梅拉怎麼就變成了這樣?以前她要是吃到包著牛糞的古突,會高興得尖叫起來的。

德西可沒想這麼多,她笑看著梅拉說︰「梅拉,你明年有好運,是不是你明年要嫁個有錢的丈夫啊?最好是三個!哈哈,那就和剛才吃到的銅錢的意思連起來了!」

梅拉心里一咯 ,嫁人?嫁三個丈夫?

格勒听了德西的話,高興地笑起來,他和澤卓嘎對視了一眼,德西已經17歲了,梅拉也16歲了,是該給她們找丈夫了,不過是給兩姐妹招一個丈夫進來還是嫁出去呢?

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梅拉的臉也紅了,她無法去想象嫁幾個丈夫的生活,她在一夫一妻的時代里長大,怎麼去想象一個女人嫁三個或者更多的丈夫呢?

不過,他們村子里就有4個男人合娶一個女人的情況,那家里因為勞力多,分工合作,遠比其他家族富有得多。那個女人似乎和丈夫們相處得很和睦,德西的言行里經常透著羨慕的口氣。

她看到那家的孩子都管老大做爸爸,其他的人都是叫叔叔。

梅拉心里只覺得無比的怪異,她根本就沒有想到,也許有一天她也會面對同樣的生活。

梅拉看著表情各異的家人,他們的話題已經引到了誰家里人多,誰家里牛羊多,誰的家里裝飾好。德西憧憬地說︰「我們家要是有那麼多的牛羊就好了,我就不用自己背東西,我就可以天天喝牛女乃、酥油茶、吃干牛肉了!」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年夜飯終于在一家人的笑鬧中結束了。

梅拉睡覺時還在想著嘴里的怪味,她在夢里一會夢到自己踩到了一大坨濕漉漉,熱乎乎的牛糞,腳怎麼也拔不出來。一會又夢到自己背著簍子到處揀牛糞,漫山遍野全是背著滿簍子牛糞走著的人。

梅拉醒來的時候,只覺得稀里糊涂,腦子里全是牛糞。

她跟澤卓嘎說起做夢的時候,澤卓嘎笑得合不攏嘴︰「你今年一定會有好運的,我們家也會有好運的!」她還在為自己第一個去河邊打到了水而高興不已。

新年的第一餐在互敬青稞酒中愉快地結束了。梅拉跟著母親一起,在神案前念了半天的經,祈禱一年的風調雨順,身體安康。

澤卓嘎不識字,經文卻念得無比流暢,她虔誠地念著,祈禱著。

她看著母親神情安詳地轉著經筒,念著經,心里也開始默念著心經,這是她唯一記得的經文。

扎西多吉家里顯得有些冷清,沒有主婦分發羊頭,這氛圍總是沒那麼融洽。

扎西多吉就著火爐,一邊剝吃著羊頭肉,一邊和兩個兄弟互祝家庭和睦,人增畜旺。說道增人,他停了一下,嚴肅地看了兩個兄弟一會,然後說道︰「我們該娶個妻子了,過了節我就去找人提親。」

次仁俊美默默地吃著羊頭,沒有接腔。丁增曲扎推了他一下,他抬頭看了看哥哥——扎西多吉的眼里明顯是已經決定了的神色。

次仁俊美點了點頭,繼續熟練地剝著手里的羊頭,他手里的藏刀已經半舊了,刀鋒雪亮,那個羊頭被他剝得很干淨。他滿意地看了看光光的羊頭,將小刀擦拭干淨,插回刀鞘里,端起了酥油茶。

丁增曲扎自然是高興娶媳婦的,他想起卓瑪拉在的時候,溫柔地為他們準備好一切,傍晚放牧回來,也有她賢惠地端上酥油茶。只是會不會有人願意嫁給他們呢?卓瑪拉之死讓附近的姑娘們對他們都很忌諱,第二個妻子就是因為听到要嫁給他們而跑了的。他嘆了口氣,看著哥哥!

扎西多吉仍是一臉的堅決,這個家要壯大全靠他當家。他想著近的不行就娶個遠點的吧,大不了多給幾頭牛去農區娶個媳婦回來。

扎西多吉和次仁俊美在桑煙里念了一天的經,祈禱這一年的好運氣。扎西多吉更是虔誠,他默默地念著「唵嘛呢叭咪吽」。這簡單的六字真言寄托著他們對佛無限的虔誠,也帶著他們無限的祈禱。

丁增曲扎喝過茶之後,就穿著節日的盛裝,與全村男子騎馬到神山祈禱和煨桑。這是一支龐大的煨桑隊伍,丁增曲扎看著村人們一個個穿戴得都很隆重,家里有錢有牛羊的人家,更是將九眼珠、瑪瑙、珊瑚珠等全都裝飾在了衣服上、腰帶上和脖子上,丁增曲扎羨慕地看著那個帶著7只眼楮的九眼珠的男子。他帶的珊瑚珠是最大的、顏色也是最紅的!其他的人全都圍在他身邊,看了好一會,議論了好一會,眼楮里毫不掩飾地流露出羨慕。

然後他們才騎上各自家里最好的馬,那馬早換上了最新、最漂亮的馬鞍,尾巴也編上了紅色的裝飾物,朝著神山直奔而去。

回來之後,他參加了一年一度的騎馬大賽。丁增曲扎捧著由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發的哈達和彩帶回到家里,他興沖沖地向扎西多吉報喜︰「阿哥,我是第一!」

扎西多吉欣慰地看著已經長成了大人的弟弟,過了新年,他就是21歲了。

丁增曲扎黝黑的臉上滿是英氣,這個從小跟著兄長四處流浪的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大了。

扎西多吉更堅定了今年要娶媳婦的決心,以前那麼多的困難都過去了,現在家里條件也好了許多,娶媳婦不會比以前靠著流浪來養活自己更難吧!

他心里開始盤算,找誰家去提親呢?

扎西多吉在心里盤算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人家。近處他已經踫了幾次灰了,他們家條件也不算差的,他不想再去丟這個臉……

遠處去誰家呢?

除了每年買青稞的時候會去一次附近的農區,他就只在夏季去一次商市,購買家里必需用品,他認識的人也不太多。

扎西多吉想了半天,他突然想起了那年買青稞時去過的格勒家里,有兩個女孩。大的好像叫德西,他想了想。他三年前去的時候,那個女孩看來也有10多歲了,不知道許了人家沒有,他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那個女孩的名字來。

不過扎西多吉還是決定去看一次,他記得格勒是個善良、忠厚的人,他的妻子看起來也很賢惠。這樣人家的女子如果能娶到,應該能將他們三兄弟照顧得很好,也不會在兄弟間鬧出什麼矛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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