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啞妻 婚禮(一)

作者 ︰ 夢里歸塵

這是曾經存在的古老的東女國的土地,婚俗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一個女人同時嫁給幾個丈夫是極平常的事情,如果這個女人能處理好與丈夫之間微妙的關系,保持丈夫間的平衡,那麼這個女人將會受到所有人的交口稱贊,她就是一個賢惠、謙和的女人。

梅拉當然不知道這些,她雖然在現代的青藏高原上生活了三年,但是並不了解那片土地上的居民。她也曾經好笑地想過,如果一個女人同時嫁給兩個兄弟,那麼她該和誰舉行婚禮呢?

梅拉並沒有去找她的本地同事求證,這是極不禮貌的行為。何況在那個社會里,大部分的人們都是一夫一妻制,尤其是住在城市的人們,生活已經嚴重川化了。

梅拉想起她的同事講著和四川人一樣順溜的川話,火鍋是一年四季聚會的最愛,她笑了笑,扎西多吉什麼都不說,那麼這就應該是一場普通的婚姻吧。

天真正地熱起來了,梅拉已經換上了無袖的夏袍,她白皙的皮膚怎麼都曬不黑,最熱的時候也就是白里透紅而已。

青稞慢慢地黃了,在幾陣秋雨之後的艷陽里,連片的青稞地全成了金燦燦的,這又是一個豐收年。

格勒高興地收著青稞,盡管綁青稞的犛牛繩勒得德西和梅拉生疼,她們還是歡歡喜喜地將豐收的青稞收回家。

格勒收到那片被梅拉點播的青稞時,發現那小半壟青稞長得比別的青稞壯實,青稞顯得更飽滿。

格勒不知道這是因為梅拉點播之前,在小洞里放了牛糞灰。他只是看著梅拉點播的青稞,略微傷感地想起,梅拉在秋收後就要嫁人了。

梅拉緊張地看著父親收割那片青稞,看著青稞長勢要比其他的好,點播又顯得齊整許多,心里還在擔心格勒的驚訝,誰知道格勒不聲不響地割完了青稞,一句話也沒說。

梅拉望著因常年日曬勞累而皮膚褐紅的父親,他正彎著腰專心收割青稞。

梅拉有些心疼這個淳厚、善良的農民,他給了他能給予她們的最大的保護和溫暖。

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澤卓嘎給梅拉準備了嶄新的袍子,這個善良、勤勞的女人沒有任何的裝飾,她的母親和她一樣貧窮。她嫁到格勒家的時候,只背了一筐牛糞。澤卓嘎知道這筐牛糞的意思︰我家雖然沒有什麼金銀財寶作為陪嫁,但是我帶來了勤勞肯干的好品德,發家致富的好運氣,帶來了一種好兆頭。

澤卓嘎也為梅拉準備了一筐上選的牛糞,作為陪嫁。她希望這筐牛糞能為梅拉的新家帶去發家致富的好運氣,帶去好兆頭。

婚禮的日子終于來了。

這一天喇嘛都在念經,扎西多吉在迎親隊伍的陪伴下到達了格勒家。

格勒的家里早就擺好了豐盛的酒席,他們熱情地款待著迎親的人們。

出門是在第二天的中午,這是喇嘛根據兩人的屬相確定的時辰。

梅拉在母親、德西等的幫助下,穿上了扎西多吉帶來的盛裝,戴上璁玉。在不斷的贊詞聲里,梅拉後背的衣領內插上了彩箭(包在哈達中的箭,辦喜事時用的一種吉祥物),扎西多吉的彩箭則插在腰帶上。

兩人被迎親的隊伍簇擁著,出了門。然後梅拉被扶著坐上了懷著馬駒的母馬,一行人朝著扎西多吉家去了。

梅拉從未騎過馬,何況還是懷孕的母馬。馬馱著梅拉在坎坷不平的羊腸小道上前行,這些路多是順著山勢或上山或下坡,極不平坦。

梅拉騎在馬背上,顛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一般,十分難受。她原想著在草原上騎馬奔馳是很浪漫的事情,現在才知道凡事百聞不如一見,梅拉騎著馬,只覺得苦不堪言,她只盼著早點到達!

那些迎親的漢子從小長在草原,個個都是騎馬的好手。梅拉羨慕地看著他們一路說說笑笑,山歌不斷。

梅拉茫然地看向遠方,她的新家在何方?

隊伍進了草原,梅拉才覺得好受些。馬蹄子踩在草原柔軟的泥土里,聲音都輕了許多。

梅拉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邦達草原,這是她每年返家進藏的必經之路。草原的風光曾讓坐在車內的她無限迷戀,而現在真實地在這片草原上走過,馬蹄下是千百年來不變的草地與河流,她反而有些感覺不真實。

此時的草原,草已經變成了綠中帶黃。很多的草尖端掛著籽,馬走過去,有不少草籽便因此灑落在了草地上。

不遠處有旱獺豎著前肢,立在草原略突出的土堆上,他們肥碩的身子,發亮的毛色無不顯示著這片草原的肥沃。

小小的鳥兒啄食著草籽,並不怕人。他們自在悠閑地啄食著,等到人馬近在眼前,才撲稜著翅膀飛到遠處!

梅拉看著草原上這些真正的主人,心生無限的羨慕,如果自己也有這般自由自在,該多好!

家離她越來越遠,她又一次落入陌生的環境中,梅拉心生感慨︰未來的生活會怎麼樣呢?

夕陽的余暉將梅拉在馬背上的身子拉成長長的影子,她的華服因為這金色的陽光變得更加炫目。

梅拉看著這套奢華的藏袍,肩後、袖子與下擺全是豹皮縫制而成,寬寬的腰帶上用白銀瓖嵌著各色漂亮的石頭,長長的銀飾掛在腰間。

她曾經對穿上藏裝的向往終于如願以償了,不過在身上穿了半天,梅拉只覺得這些東西越來越沉重。

她只盼著早點到達……

迎親的隊伍終于停了下來,梅拉看到不遠處的小木屋前站著幾個或端著酒或捧著哈達的婦人,她想︰「這就是我的新家?」

梅拉打量著眼前的房子︰這房子與梅拉之前住的房子完全不一樣。之前梅拉住的房子是泥築的,而這是全木的小屋。

梅拉打量了一下木屋,只有三間——兩舊一新,新房子看樣子才建造不久,木頭的原色在夕陽下異常漂亮,與舊得有些發黑的另外兩間木屋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兩位釀酒婦站在大門兩邊,舉起銀杯敬酒並開始唱吉祥的歌,這時送親人立刻下馬拉好新娘的馬鞍,讓她下馬並查看她的坐墊。

梅拉听著送親的人對迎親的人問︰「在新娘坐墊上是否灑有小麥、青稞、小豆;是否披好了綢緞、虎皮、豹皮?」迎親人答道︰「都有」。送親的人接著說,「如果一切安排好,那立刻讓新娘入門。」

迎親的人將梅拉從馬上抱下來,讓梅拉的手提一桶酥油,背上那筐陪嫁的牛糞,扶著她進了門。

梅拉听著先進門的迎親人對著小屋內的各個位置唱著贊歌,她打量著這個因為婚禮而收拾得很整齊的小屋︰房間內擺好著吉祥切瑪及羊肉,在齊放的鹽、小麥、青稞的捆子上面系著五彩的哈達,盛滿酒的酒壇上也系上了哈達。在房間正中央的新婚豹皮坐墊上,畫著象征堅固不摧永恆常在的卍,周圍擺好了坐墊及桌櫃,上面放著慶典所需的卓瑪哲絲和豐盛的茶酒。

梅拉被人引領著坐到了面向東北的位置,她的旁邊是陪嫁的村里的未婚姑娘,其他迎親、送親的人全對坐著,小小的木屋一下就顯得擁擠而熱鬧。

那兩個剛在門口的婦人手捧盛滿酒的銀杯敬酒,梅拉看到她們將第一杯敬給了神,然後又開始唱贊歌。

梅拉听著與原來的家截然不同的方言,稀里糊涂地在伴娘的提點下完成了各種禮儀……

梅拉並沒有看到扎西多吉的父母,她隱約猜到了什麼。

梅拉抬著有些沉重的頭,盡量端坐著,接收迎親人和鄰居們的祝福,她的脖子上掛了越來越多的哈達,這讓梅拉更覺得頭的沉重。她的脖子明顯地有些酸痛,不過她還是得堅持著,一直到這禮儀的結束。

梅拉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餓的,越晚,她越覺得饑腸轆轆。

等到鄰人終于從這嶄新的小屋退出的時候,梅拉幾乎要累得癱倒在坐墊上了。

她強撐著,面對一下就冷寂下來的木屋,面對著身旁還是陌生的男人——扎西多吉。

心跳漸漸加快了。

扎西多吉在油燈搖曳的光里,打量著身旁的梅拉——她的頭低得很低,看不到臉部的表情。不過扎西多吉馬上想到了她兩頰的紅雲。

扎西多吉有點笨拙地伸出手,想幫梅拉取掉那頂狐皮帽子。

梅拉跟觸了電一般,條件反射地朝著一邊移了下腦袋。

扎西多吉伸著的手僵在微涼的空氣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繼續伸出手幫著梅拉松了腰帶,收好。

梅拉僵坐在那里,任由著扎西多吉幫她月兌下這套奢華的服裝,沒有反抗。不過她輕輕抖動的手,還是透露出了她心里無比的緊張。

她還是低著頭,怎麼也不敢看扎西多吉。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小屋里只有偶爾發出的衣服與飾物踫撞的悉索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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