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樹輕擺搖曳在玄月皇城街頭，碧雲居前圍了很多前來觀看的百姓，紅色的喜擔鋪滿了一條街，陳碧風帶著家丁要去雲家下聘禮。
他已經想得很清楚，就算沈笑笑不接受他，他也不願意讓她再一個人黯然傷神，有的時候或許喜歡就是那麼簡單，在她當街斗惡少的時候，其它人看到的是她眼底的頑皮，但拈杯獨酌的他看到的卻是一抹傷痛，沉暗在陽光後，沉暗在笑容後的傷痛。
這樣的傷痛一直到後來從未消失過。那是一個謎，吸引著他掉了下去。
沈笑笑與小蠻走到碧雲居前時也愣住了，沈笑笑不明白陳碧風為何備了喜禮，難道僅僅只是一個晚上他便改變了主意，他想迎娶其它女人。
沈笑笑站得遠遠不再上前。
直到小蠻問︰「是他嗎？他就是陳碧風。」
「是。」沈笑笑低道。
「我去問他。」小蠻扒開了人群上前，她徑直走到陳碧風面前︰「為什麼要這樣戲弄雲姐姐？」
「戲弄？」陳碧風愕然，爾後恍然的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桃花的朋友，在下從未戲過她，如今正是要去雲家下聘。」
「噢？」小蠻不依不饒︰「你知道她是皇上的女人也敢要。」
「就因為她曾經是皇上的女人，所以我要讓她過得幸福。」陳碧風道。
「這個理由很牽強，好像沒有因果關系。」小蠻追問︰「不是想借她的名聲來興旺你的生意吧。」
「當然不是。」陳碧風面色如懼︰「在下豈是那種輕薄之人。」
「夠了，小蠻，別再鬧了。」沈笑笑听到了兩人的對話︰「陳公子，若你真的有心，聘禮就不用了，我已是殘花敗柳之身，你肯收容已讓在下感激不盡，請今夜設好喜堂，明日午時拜堂。」
「會不會太快了。」異口同聲，小蠻和陳碧風同時道。
「陳公子你還沒考慮清楚嗎？若是這樣桃花再給你一點時間。」她轉過身就要離開，陳碧風攥住︰「且慢。」
他的眼神堅定而柔韌︰「請桃花姑娘穿上喜服，明日陳某去接。」
「謝謝。」輕道兩個字，沈笑笑如踏在雲端，就這樣把猶豫了好些天的事定了，那幾天賭著的氣變成了一個真實，從此真的與那個人天各一方，也好，也好。
漫天溫暖的陽光里，百姓們歡呼著笑，她的淚，凝結成冰。
如同踱了銀子一樣的淺白月光里，暖暖的氣息流淌在每一個角落，尚書府內的溫度卻猶如零下二十七度結了冰一樣。
沈笑笑坐在八仙桌前，看著桌上的嫁衣發呆。
小蠻被尚書夫人叫到房中拿東西了，銅鏡中的倒影只有沈笑笑一個，她看著鏡中的人流了淚，面對著滿屋的喜慶和紅色視線如灰。她沒有听小蠻的話，甚至讓府中每一個人都封鎖了陳碧風將娶的消息，那些百姓傳聞再多，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傳到宮里去。
等到他再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陳夫人了，天下茶莊和碧雲居還有香葉坊的老板娘，從此真的天各一方，縱使相識不相應。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結局嗎？不是，這是她想要給他的安慰。
正思量著，門被輕輕的推開︰「你看看我帶來了什麼？」
小蠻手舉一個金色頭釵︰「夫人讓交給你的。」
她將頭釵插到了沈笑笑發間，鏡子里原本清靈的容顏變得美艷逼人，仿佛換了另外一個人般，沈笑笑用力吸了吸鼻子，將最美的笑容綻放到小蠻面前，卻還是惹來了她的不快︰「你干什麼啊，都要嫁人了還把那個什麼王忘不掉？」
「小蠻，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
「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小蠻責怪沈笑笑︰「你惦著他，心里還有一絲思念是因為他傷你不夠深，或者你的定力太強。」
傷得不夠深？有嗎？沈笑笑不由得想起了那一晚，她站在盤龍殿的老槐樹下，看著那個看似溫婉卻惡毒的女人倒向了他的龍榻，殿內的燈熄了，若是她繼續看下去，只怕今生今世都無法走出那個傷痛。
最愛的人當著她的面擁有了別的女人，不夠傷？
若這樣都不夠傷，傷到怎樣才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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