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拿下腕間的三魂七魄珠,將昨日收得的一魂喚出。這一顆是有裊成仙時的仙氣凝結而成,雖說是仙氣有余可是穩固不足。還差一顆,她便能修得新的元神。而這最後一個魂魄,她已經想好了出處。
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那顆魂魄,紅豆閉上了眼,再張開,眼中的彷徨不決統統消失,將其他八個魂魄齊齊喚出,驅動周身仙力,將三魂七魄珠扔于玄螭頭頂。
三魂七魄珠光芒大放,紅豆摘下發尾上的兩個鈴鐺,將它們一齊扔到玄螭頭頂。鈴鐺感知到巨大的仙力,不斷搖晃,鈴聲愈發尖銳刺耳丫。
玄螭被急躁的鈴聲擾醒,張開眼卻發現自己不能動彈,冷著聲音問︰「你要做什麼?」
紅豆冷眼看著玄螭,不帶一絲感情,「玄螭,五芒山不收留外人,你可知我留你到現在是為何?」
玄螭驀然想起,那一日風吹過斷竹之時,她嫣然而笑,眼中燦若繁星,「等到紫竹成林。」
一聲嗤笑流出唇齒,紅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紫竹林乃是我與紫微君定情之處,當日被你毀盡,我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
提到極月,玄螭眼中略帶著怒意,雙眸微眯,「你待如何?」
「三魂七魄珠,還差一魄便可練成,我也不用被困在這天界山巔,終是可以去找我思慕三千年的紫微君了。」紅豆嫣然一笑,勾起的嘴角帶著殘忍,「而你,我再也不需要了。媲」
玄螭看著她的模樣,沒有吃驚或訝異,反而眼神平淡地問︰「為何毀你紫竹之日,不直接取我魂魄,偏要等到今日?」
紅豆一愣,沒有想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面上故作鎮定道︰「因為那時還未得到第六魄,現在只差你這最後一魄,便可大功告成,否則我也不願殺生作孽。」
見他目光冷然,再要開口發問,紅豆驅動手中仙力,「將死之人,我勸你省些力氣走你的黃泉路吧!」
周身刺骨的疼痛打斷了玄螭將出口的言語,他眉頭緊皺,縱然強忍著承受,可那痛感仍讓他低吼出聲。
看他吃痛地模樣,紅豆心中刺痛,卻倏而想起了那一日在俄成樹、倏而花前,極月說的那句話,「有些必要的忍痛,方可獲得永恆。」此時的她,若是不能忍痛逼他回到仙界,日後他便是永遠在人界受輪回之苦,不知何時又會魂飛魄散,他可是堂堂戰龍金神,怎麼能如此墮落,莫說極南天不準,她更是不準!
加快手中結訣的速度,玄螭大喊一聲後,三魂七魄浮出體外。
與普通人不同,玄螭的三魂七魄散發著護體金光,想要將它們其中之一抽離,只怕她先要耗盡全身的仙力,日後又不知要受多久的折磨,才能將這顆魂魄融入體內。
紅豆揮手將九顆魂魄招至身邊,傾盡仙力去拆分玄螭的三魂七魄。
金色華光閃得灼眼,哪肯被仙力所拆分,互相撕扯間,玄螭已大漢淋灕,雙手死死攥緊,有鮮血順著手中蜿蜒而下。
看著那一抹鮮紅,紅豆眉頭緊鎖,將仙力橫斬與魂魄之上,若是再不快刀斬亂麻,莫說玄螭,她自己也要撐不住了。
終有一顆漸漸被撼動,遠離了其他魂魄。將它拉至三魂七魄珠珠中,它卻強烈的振動得其他魂魄紛紛外散,紅豆本是料想過它定與其他的魂魄無法融合,可沒想到相斥的如此厲害,險些要將其他魂魄打散,可是全部仙氣已經用來分割玄螭的魂魄,哪里還有力氣再去穩固那剩下的九個魂魄,莫非就要功虧一簣嗎?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強大的力道,那是不論前生還是今世,都未曾接觸過的力量,順著這力量的流入,紅豆增大了三魂七魄珠的束縛力,生生將玄螭的一魄收進手珠之中。
回過頭,是嘴角帶著痞笑的有狐,「師父,你欠我的酒還未還,怎能倒在這種地方。」
紅豆還來不及質疑,玄螭的九個魂魄便自行凝聚成一團,消失在他身體的上方,而玄螭的手,翩然落在床榻之上,氣息全無。
有狐眉間一皺,「他死了……」
紅豆起身的動作遲疑之中略帶停頓,可最後還是走到了床前,將他的手擺好,輕輕整理了一翻他凌亂的衣角。「他不是死了,而是回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他不屬于這里,不屬于……誰。」
將他散落的發理順,雖然明知他已經听不到,紅豆還是俯身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听到的聲音說︰「天亮之後,忘了我。」
有狐將紅豆那些親昵地動作看在眼里,突然出聲說道︰「大師兄昨夜離開五芒山了。」
紅豆像是未听到一般,徑自走出房門,在門口略微停頓,「你跟我來。」
幽冥鬼界。
玄螭的魂魄沿著黃泉一路走到盡頭,既是路上的鬼差看到,卻也無人敢阻攔。見他走過,牛頭低聲對馬面道︰「本是以為這次時間好歹長了些,怎麼沒個幾日又回來了。」
馬面搖搖頭,長嘆一聲,「閻王大人怕是又要操心了。」
有個小鬼兒湊過來,小聲說︰「兩位大人還不知道?剛才南海仙翁來了。」
「南海仙翁哪次不來,來了也帶不走這一尊大神。」
「這次許是不同,南海仙翁還帶了一口冰雕棺材來,我偷看了一眼,好像是戰龍金神的原身。」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點點頭,「走,去看看。」
天泉一路走到閻王殿,抬眼就看到了等在旁邊的南海仙翁,卻只當沒看見一般,對著閻王道︰「此次走哪一道輪回?」
閻王的臉本就黑得看不出顏色,听他這麼一說更是一臉鐵青,「上神,您恐怕是不能再進輪回了。」
「你再說一次。」
閻王吞了一口口水,三千年前,這位戰龍金神逼迫他強改命格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原本想著先敷衍了他,再告上天庭,可哪知這位上神直接將他拉成同謀,還放言道,若是被天庭知道,本尊還是戰龍金神,只是不知你會如何了。
南海仙翁看出閻王的無奈,上前一步,「尊上現在已經魂魄不全,無法再轉世為人了。」
天泉微眯雙眸,「你如何知道我丟了一魄?」
閻王及南海仙翁兩人皆是一愣,互看了一眼,閻王硬著頭皮開口︰「剛才上神走進來的時候,我等便看出來了。」
「哦?我可是隱了魂魄而來,你是如何知曉的?既是知曉,你且說來看看,我丟的是哪一魄?」
「呃……」閻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只能用眼神向南海仙翁求救。
南海仙翁跪倒于地,「尊上,是五彩上神告知我等,讓我等在此迎你回天界的。」
「果然是她,她說什麼?」
南海仙翁便將有歸告知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她說,要去找紫微真君。取了尊上這一魄,便算得上是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豈是她能說的算!」天泉冷笑一聲,「本尊不喜歡欠任何人,更不喜歡別人欠了本尊!」
掃了一眼南海仙翁的冰棺,天泉忽然周身金光大作,冰棺亦應聲而裂,原本在里面靜靜躺著的原身漸漸有了氣息。再張開眼,他仍然是那個睥睨六界,俯瞰八荒的戰龍金神。
閻王忙從上座走了下來,撩袍跪地,魑魅魍魎也跪了一屋子,齊聲道︰「參見上神。」
重新回到身體的發現既熟悉又陌生,看著自己被她拿走的「欲」之魄,突然想到,「我的身份,她知道?」
「有歸回來說,第一次見您的時候,五彩上神便猜出您的身份了。」
似是想到些什麼,天泉那原本似冰封的眼角,突然笑開,朗笑聲震徹整個幽冥鬼界,「那丫頭,是在擔心我。若非如此,何必出手逼我回天界。」
閻王看得心中發慌,悄聲問南海仙翁︰「不是听聞這位上神不會笑嗎?」
南海仙翁非常誠懇地說︰「不是听聞,是確實不會。」
「那這是干嘛呢?」閻王伸出手,指著眼前這個開懷大笑的男人,誰來告訴他,是不是他看錯了,還是戰龍金神此次投胎經歷了怎樣的浩劫,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南海仙翁眨了眨眼楮,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恩,可能是剛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