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畫三生 朱砂一筆勾輪廓,題字問君可識卿(二)【第二更】

作者 ︰ 赤羽せ

道路兩旁繁花簇擁而生,爭奇斗艷,似是在互攀個高下,又似是互相依靠親密無間。繞過這一彎,又得見山石嶙峋,頗為壯闊的石山幾座,峰巒處尖銳似劍。再轉一次,卻是流水小橋,愜意悠閑,溪流內卻暗涌湍急。縱然景致各有不同,卻都在簡約之中透著細膩,看似慵懶的山水,卻是暗含著層層的隱喻。這是誰喜歡的風格,自是不言而喻。

九曲十八彎的回廊,紅豆覺得這條長廊就如同在五芒山的三千年,路上風景無限,可是卻一路艱辛,原以為一條路模到黑,心無旁騖便可走到彼岸,可又有誰告訴她,這突如其來的兒子,又是為了哪般?若是待會兒推開了少主的房門,她看見赤煉仙子在內,紅豆也不知道自己不會把持得住。搖了搖頭,若是赤煉仙子還好,起碼還算他長情。若是個陌生女子,她才真的是要把持不住了。

身邊妖差見她走神的厲害,輕聲喚她︰「先生,先生,到了!」

紅豆幽幽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地對妖差說︰「是到了,總算到了。」

推開.房門,巨大的屏風映入眼簾,上繡一片盛世山河,秀麗華美,紅豆走近幾步,卻覺得上面應是哪里有些古怪,可卻說不上來丫。

繞過那屏風,兩排齊齊的座椅羅列,座椅的盡頭只有一個上座,披著大氅的妖男立于上座旁,見她進來,俯身對座上之人耳語一番。

掃了一眼上面竊竊私語的兩人,紅豆並不感興趣,而是左右瞧了瞧,怎麼除了他們二人沒看見其他人,少主的爹呢,少主的娘呢媲?

座上的人總算是有些忍受不住,開口問妖男,可是聲音卻頗大,「她這是在這兒找什麼呢?」

「我看看風水,你們別在意我,繼續聊。」紅豆表示自己並不在意,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妖男可能實在看不下去了,清咳一聲,「先生請落座吧。」

「還讓她坐什麼,我不要她!」厭煩的口吻很清楚地傳達了他的情感,座上之人很是堅決。

他這種性格跟他父君還真是天差地別,紅豆覺得自己應該是打心眼兒里不喜歡這個死孩子,听他說不讓坐,紅豆便大大方方的坐在靠他最近的位置上。

心中暗想,不是不讓坐嗎,不是看我討厭嗎,偏要離你近些!

紅豆也來不及察覺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幼稚,只覺得是跟這個臭屁少年杠上了,「那不知少主想要什麼?」

「我要六界臣服于我腳下,你能給得起?」

他若不開口,便是翩翩公子,俊朗少年,可他若是說話,那眼中的芒光必會展露,不知是哪里來的傲氣,將誰人都不看在眼中一般的桀驁,嘲笑在嘴角輕勾,那幅挑釁的模樣看得紅豆心癢癢得,倘若他不是什麼勞什子的少主,她早對準他腦袋一巴掌拍下去了。

「我給得起,就怕你要不起。」對上那挑釁的目光,紅豆自是不甘示弱的。

少年目光偏轉,冷笑一聲,「呵,口氣真是大的不得了。」

紅豆緩緩起身,走至少年身旁,彎下腰與他對視,那眼中蘊藏著浩如星海的芒光,「上古神開天闢地,便有戰神蚩尤,征戰八荒武霸天下;伏羲一族,上界有戰龍金神坐鎮,下界有人皇為首;女媧一脈,遍布人間,在上能補天之裂痕,在下能救蒼生黎民。此幾位都敢稱是六界之首,被八荒膜拜。就不知少主你,憑些什麼讓六界臣服在你腳下了。」

「你……」少年有些被噎住,但心中卻不服輸。

不服輸?那我便說到你服!紅豆朱唇輕勾,「若不猖狂枉少年,少主胸有大志,我也是尚可理解的。只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又何以掃六界八荒呢?」

久不做聲的妖男突然投來一道目光,紅豆也大方地看了過去,「現在妖界動蕩不已,仙、魔兩界均是虎視眈眈,此等外患不說,听聞內憂亦是不少吧?」

這些日子紅豆混跡大街小巷、茶館破廟,可不是光在吃閑飯,作為一個曾在仙界混跡千年的救世上神,她對小道消息還是很感興趣的,六界之間微妙的關系,自然略知一二。

「所以?」紅豆的話成功的勾起了少年的興趣。

「所以,先平內患再解外憂,倘若這兩項難不倒少主,那麼笑傲六界自然是指日可待了。」皮鞭與蜜糖,對于一個成長期的少年來說,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少年與妖男對視一眼,妖男嘴角噙笑說︰「先前我便同少主說過,她會是一位好老師。」

紅豆斜睨了妖男一眼,心道,你怎知道我是個好老師?我只是單純的看不慣這個猖狂的孩子罷了。

少年拿出一塊白玉牌子,將它遞給紅豆,「本少主封你為少主少傅,日後你需得為我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死而後已?紅豆心想還是算了吧,我可是剛剛活過來。不過權衡利弊,為了折磨他,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是最為妥帖的,更何況,紅豆還需要見見這個不良少年的爹和娘。

紅豆單膝跪地,雙手接過白玉牌,「紅豆叩謝少主恩典。」

妖男扶起紅豆,對少年微微施禮,「少主,如此我便先將她安頓下來,明日便開始授課吧?」

少年點點頭,「此等瑣事但憑相國做主吧。」

紅豆跟著妖男一路穿廊夸院,終是來到了一處偏僻但卻寧靜雅致的院落。

沿路一邊走紅豆就在一邊想,這個妖男的眉眼鼻子,還有嘴巴和下巴,怎麼這麼熟悉。直到剛剛,他那狡黠的目光和勾唇一笑的媚態,紅豆突然發覺,他像一只狐狸。跟在他背後,紅豆開始想象,這大氅之下,會不會就是他的九條尾巴……

妖男突然停下,紅豆還在出神之中,冷不防撞上他硬硬地後背。

「少傅再想什麼?」妖男轉過身,風姿妖嬈。

紅豆模了模撞疼的鼻子,「我在想相國的狐狸尾巴是不是就藏在大氅之下。」

妖男狐媚一笑,非但不生氣,反而是有些自豪地說︰「狐狸尾巴若是露了出來,可就離死不遠了。不過少傅眼光果然獨到,本相確實是狐之一族。」

紅豆羞赧一笑,連稱「哪里,哪里」。心中卻暗自思量,你是狐狸一事哪里是看出來的,風***的味道多遠就聞出來了。

「日後這里便是少傅的院落,一會兒我便差幾個丫鬟奴婢過來,供少傅驅使。」

院落正中有一處涼亭,涼亭內擺一張石桌,石桌之上青煙繚繞。收回視線,推開.房門,里面擺設樸素,沒有什麼奇艷的顏色,是她喜歡的素雅。

「不知可還合少傅的心意?」妖男眼楮眨了眨。

紅豆微微皺眉,手拂過院中那條貴妃椅,為何如此巧,這里的東西都是她所喜歡並用慣的。

「多謝相國,」紅豆點頭稱謝,卻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妖男仍然是那幅媚眼流轉的模樣,紅豆突然就懂了何以他貴為妖界的相國,他身上獨有著一種讓人放松警戒的親和,可若誰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那麼大可不必費心了,因為他無論喜怒或哀樂,都是那一副德行。

「喜歡便好,少傅好生休息。」說罷轉身。

紅豆忽然問道︰「不知少主的名字怎樣稱呼?」

「玄機精妙,英才神武。」妖男未回身,只是留下這八個字,便翩然離去。

紅豆在唇齒間又細細呢喃一番,「玄英。」

子夜,本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聲勢浩大。

不知是不是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有些吵雜,或是紅豆離開了熟悉三千年的地方有些不適,還是妖界獨特的氣息讓她心中煩躁,總之她失眠了。

撐一柄傘,看著雨幕將月色遮蔽,她等不住了。捻訣化為一縷紅色,她奔著妖界最高的殿樓而去。

隔著層層結界,紅豆不敢再踏前,只是看著那火光明滅的殿內,人影憧憧。

「一千年修神,一千年修身,一千年化人。三千年了,我還記得你嘴角上揚的模樣,你呢,可還識得如今這個換了魂魄,改了樣貌的我?」紅豆執傘而立,听著雨點 啪打在傘上,滑落于地的聲音。

可是卻忽視了在她身後不遠的暗處,有一道目光緊緊跟隨,視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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