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畫三生 朱砂一筆勾輪廓,題字問君可識卿(三)

作者 ︰ 赤羽せ

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今朝放晴過後,鳥鳴蛙叫,天如碧洗,似是那飛花與蝴蝶都格外艷麗。

紅豆走在去正殿的石子小路上,偶能看到有丫鬟竊竊私語,巧笑嬌兮。本以為這臨淵妖界定是仰頭不見日月青天的一處鬼地方,可未曾想到,這里雖然不如仙界煙波浩渺,神界清麗獨秀,可卻也是飛花流螢,應有盡有的。

「武妖主又來了。」迎面而來一個丫鬟跑的慌張,手中的茶盞七零八落也不顧及丫。

「姐姐慢些,此時我等去了也是無濟于事啊,」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忙勸著,「這會兒都該到了少主的正殿了。」

前面的丫鬟似是覺得有些道理,回頭吩咐道︰「你先去奉茶,看看情況。我這就去找相國大人來。」

將手中的茶盞塞到那小丫鬟的手中,一路又風風火火地跑了。

「武妖主是干什麼的?」紅豆悠哉地跟在小丫鬟身後,其實不管他是干什麼的,至少听起來是個讓少主頭疼的主。

小丫鬟嚇了一跳,「你是誰啊?武妖主都不認識。」

從袖中掏出昨日玄英給她的白玉牌子,在小丫鬟眼前晃了晃,沒想到還怪好使的,那小丫鬟吃了一驚,忙點頭見禮︰「竟然是少傅大人,剛才沖撞了少傅大人,請大人降罪。媲」

將小牌子揣好,紅豆欣然點頭,「那就罰你告訴我那個武妖主是怎麼回事兒?」

「武妖主掌管妖兵妖將的調動大權,不知怎的,這幾日總是來找少主。每次武妖主一離開,少主必定砸了一屋子的東西,我等猜測可能是國事,也不敢過問,每次只能去找相國大人來勸。」小丫鬟皺著眉,眼中的擔心不言而喻。

紅豆腳步又加快了些許,她對這件事情很感興趣,能將小少主氣得只敢背後發威,這樣的能人干將,她需要會一會。

到了門口,紅豆邁步要進,一把被小丫鬟拉住,「少傅大人,里面怕是已經開始議事了,若是授課便等明日吧。」

紅豆偏頭思索了一陣,問道︰「那個,武妖主與少主少傅哪一個的官職大?」

小丫鬟眨了眨眼楮,「回少傅大人,妖界並不以官職壓人,哪位的能力強,哪位便有說話的權利。」

弱肉強食,紅豆很喜歡。

一把推開正殿的大門,頂著兩旁或是訝異或是輕蔑的眼神,她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靠右側的第一把椅子上。

武妖主一身亮銀盔甲,好不威風。

身旁有人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看著紅豆嗤笑一聲,對著玄英說︰「我還以為是誰,少主竟然選個女子做少傅,真不知是選來教什麼的啊?」說罷下面哄堂大笑。

光看他們笑得如此無恥的樣子,紅豆心中就能猜出一二。此等流氓腦中除了想一些下三濫,還能有什麼建樹。

抬頭看了一眼玄英,那本就鐵青的臉上已經有些青筋暴起了。紅豆本要開口,可卻被玄英提前一步,「她是我欽賜的少主少傅,你們說話最好放尊重一點。」

玄英在武妖主走後才敢大發雷霆,想必是對他有些忌憚。昨日一見之後,也不見得這個少主對自己有什麼好感,可是今日何故一反常態,偏護于她?

略作思量,紅豆會心一笑,看來在一致對外這個觀點上,他們二人還是可以達成共識的。

武妖主對玄英的反擊似有些意外,可又大笑出聲,「唷,只說一句便不高興了,莫不是真讓咱們說中了吧。」

玄英按在紫檀木座椅上的骨節隱隱泛著白色,一忍再忍,他已經受夠了,剛要發作,卻見紅豆站起身來,走向武妖主。

「武妖主也是來听本少傅講課的?」紅豆唇邊噙著笑意,聲音不疾不徐,口吻誠懇,可是話一出口就讓武妖主變了臉色。「雖然是個年紀頗大的學生,不過本少傅還是會不吝賜教的。」

身後有雜魚忍不住先行開口︰「你說什麼?」

「說什麼?你是听不懂還是听不清?」紅豆目光一瞟,神色凜然,「听不懂我就給你解釋一下,听不清就回去診治一下耳朵,我建議聾子就不要參軍了。」

玄英唇邊爬起笑意,那泛白的骨節也松了松,斜倚在檀木椅上,他隱隱感覺到,有好戲要開場了。

身後有另一只雜魚拔刀而來,紅豆未回身只動了動手指,那雜魚便一道白光被打出了正殿。其余座上的妖兵們齊齊站起,模向腰間的兵刃。

「你們這是來造反的嗎?」紅豆將紅袖一拂,「應一聲‘是’。今日我便替少主誅殺了你們這一群逆黨!」

那武妖主倒是見過些場面之人,冷笑一聲,揮了揮手,那群妖兵統統就坐了回去。「看來少傅還是有點本領傍身的。」

雖說紅豆封印了五道神力,可是對付蝦兵蟹將還是綽綽有余的,何況紅豆深知一個下馬威對于交戰雙方來講,有多麼重要。

紅豆剛才那一招實則力道不重,可是卻讓她運用的十分干淨利落,此刻武妖主也模不清她到底有幾斤幾兩,何況還被扣上了一個「逆黨」的名字,他也不敢貿然出手。

「雕蟲小技罷了,不足掛齒。」紅豆露了個謙虛的表情,可是語氣卻傲氣十足。

武妖主站起身來,腰間佩劍與盔甲撞擊,叮咚作響。「少主既然有少傅此等能人,與仙界開戰之事,自然是用不到本王了。」

話剛落地,武妖主便作勢要走,玄英「唰」得站起身,「且慢!」

武妖主慢條斯理地轉回身,看到紅豆臉上驚愕的表情,很是滿意,「怎的?提到行軍打仗,少傅便嚇得怕了嗎?」

紅豆腦中轟然作響,妖界要與仙界開戰?極月憐憫蒼生,怎麼可能會做出此等決定。她看向玄英,「妖界與仙界要開戰?」

玄英眸色凝重,遠不像一個少年,「前些日子,接到了仙界的戰書,說不日將攻下妖界。父君現在尚在閉關之中,對于此事,只好請武妖主來商議。」

果然是仙界挑起的戰火,紅豆杏眼微微眯起,這是她生氣的前兆。仙界果然是不會放過極月的,他們怎麼能容忍一個曾經的上仙在妖界自立為王,可是為何等了三千年才突然宣戰?

「主上對此事怎麼說?」以紅豆對極月的了解,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提到極月,玄英臉上更是一篇陰霾,「父君他,前些日子受了重傷,還在閉關。」

武妖主面色帶著輕蔑,得意一笑,「正是,若是不日仙界來襲,怕是只有我的部族能擋上一擋了。」

「他受了重傷?是誰傷了他!」來不及管仙界的戰事,極月受傷才是紅豆最關心的事。

「可笑的是,主上自己都說不出來是誰傷了他。」武妖主接過紅豆的話頭,口中明顯帶著不滿,「每隔百年,主上都閉關一段時日,誰知道他有什麼難言之疾?」

「他有什麼都輪不到你來說!」听到他妄自品評極月,紅豆明眸一黯,手中捻訣而畫,波瀾浩淼的仙界天門便顯于眾人眼前,再一揮手天兵天將羅列而立,浩浩湯湯一望無邊。「這是北天門的天兵,還有南、西、東三門,敢問你的妖兵妖將能抵擋如此的幾支隊伍?不要以為自己有幾只蝦兵蟹,就能如此狂妄,此等妖界浩劫,哪怕你不出手,到時仙界也不會放過你!」

眼前是紅豆畫出的仙界陣仗,武妖主只能傻愣愣地看著,六界萬萬年來不曾有過戰事,他又如何知道仙界是怎樣的實力,如今覺得自己只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罷了。

紅豆凝神定氣,沒有極月的妖界,仙界定是不放在眼中的,自己現在又重塑了魂魄,封印了五道神力,如何能跟仙界抗衡。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紅豆坐在椅子上,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扣著桌子。

屏風之後悄然走出一個身影,身披玄色大氅,沒人知道他來了多久,直到他走出來開口說道︰「此事卻還需要從長計議。」

「相國大人!」眾人看是妖男,紛紛起身叩拜。

妖男略一點頭,「武妖主便先行退下了吧,主上不日將出關,我勸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听說極月即將出關,紅豆抬眸看了妖男一眼,卻發現原本應是對著武妖主說話的妖男,雙目卻直直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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