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手上綁著捆仙索,一步一步地踏上凌霄寶殿,久違了三千年,她甚至還低頭看了看,三千年是否足以洗盡她曾在這里留下的斑斑血跡。
仍是那個堂皇富麗的大殿,兩邊了盤龍立柱直聳雲天,漢白玉的雕龍栩栩如生,下一刻便要騰雲駕霧翻滾翱翔于白雲之中一般。
放眼望去的白將她這一抹紅色凸顯的格外鮮明,發尾處的鈴鐺「叮咚」作響,卻是跟隨者她腳步的節奏,不慌不忙丫。
玉帝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便莫名的感覺緊張,雙手緊緊在玉案下面握緊。
他不認識她。
這個紅衣的女子,他用三萬八千年的修為,都看不出她究竟是誰,一身的仙骨卻又混雜著妖氣,那三魂七魄之中還有意思神力在中作祟。
這生生是拼湊出來的生命,他眉間緊皺。
武德星君看著玉帝的神色,不禁也將身子繃得緊緊的,他很少看見玉帝如此無措的神態。「啟稟玉帝,兩個刺客已帶到。」
紅豆仰著臉,看著凌霄寶殿,九重大寶之上穩坐的玉帝媲。
他一點都沒變,連那種看見她之後露出的促狹的表情都絲毫未變,紅豆開口,語調似她的神情一般漠然平靜,「給他看座。」
分不清是吩咐還是要求,武德星君用眼神征詢著玉帝的意見,玉帝的雙眼則是在紅豆身上從未離開,微不可查的一點頭之後,武德星君吩咐攙扶有裊的兩個獄卒,「給他找個座位。」
紅豆回眸看著有裊坐得安穩,才抬腿又往前走了幾步。
玉帝見她走了過來,突然出聲道︰「你見朕有什麼話說?」他好像是被嚇到了一般,只能用說話來阻止她地靠近。
紅豆一笑,頓住了腳步。「我見你一直在看我,便想著走得近些給你看,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玉帝哪里被人這般露骨的說過,即便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沒有誰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正了正坐姿,玉帝掩飾著說︰「朕在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闖入了朕的寢殿。」
「哦?」紅豆不急不緩,眼神向著有裊的方向望去,「那你可是看錯了人,那日潛入你寢殿的是他,不是我,怎麼男女都分不清了嗎?」
听出了她字字句句之中的挑釁之意,玉帝輕蔑一笑,「你們這些賊子都是蛇鼠一窩,是你是他又有什麼分別。」
「蛇鼠一窩?」紅豆想到他與魔界結盟一事,唇邊掛笑,「果然是蛇鼠一窩。」
「你休要在拖延時間,你此次來的目的究竟為何?!」
紅豆看了看這大殿之上的天兵天將,「你真的確定,要我現在就說嗎?」
玉帝余光一掃,若說叫他們退下去,自己心中還有所顧忌,可是不讓他們退下去,又怕這女子會說出什麼事來。
暗自向武德星君使了個眼神,武德星君便也會意,「玉帝要獨審刺客,你們退下。」自己則幾步走到了玉帝的身後,充當起護衛。
紅豆倒不怕鳳凰心的事情被這些兵將听了去,只是今日與玉帝攤牌,她是救世上神五彩的身份也會暴露,倘若一個不小心傳到了誰耳中,她總是有些忌憚的。
看著偌大的凌霄寶殿只有他們四個,玉帝耐心全無,對著紅豆說道︰「說吧!」
「我從下界追尋鳳凰心而來,听聞赤練仙子用計將鳳凰心騙走,玉帝可知其下落?」
這哪里是玉帝獨審刺客,看起來倒像是紅豆審問玉帝。
「你也說鳳凰心被赤練仙子拿走,不去尋那赤練仙子,反倒闖到朕的寢宮。」說不吃驚是假的,當年知道事情真相的都已經死光了,為何眼前的這個女子竟然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只怕這世上,玉帝倘若不知道赤練仙子在何處,便沒有誰能知道了吧?」
玉帝意識到自己不能總是被她牽著走,「什麼鳳凰心,朕不曾見過。」
「既然玉帝不願意談鳳凰心,」紅豆微微一頓,將話題轉換,「那我們不如談談,仙界與魔界結盟一事吧?」
玉帝扶著玉案站起身來,「休得胡說,什麼魔界,什麼結盟。」
「惱羞成怒了嗎?」紅豆終于得償所願的踩了他的尾巴,激怒了他,「玉帝好手段,倒不知玉帝許給了魔界什麼好處,魔界竟然願意聯合仙界鏟平妖界?」
「你究竟是誰!」玉帝不相信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女竟然能知道如此秘密的事情。
「我?」紅豆朱唇輕啟,笑眼千千,「紅豆。」
「聞所未聞!你來仙界,究竟有何目的?」
「不是已經告訴你了,我要拿回鳳凰心。」紅豆在欣賞著他們被心魔所折磨的樣子,她略帶感慨的嘆息,「想來魔界已經同仙界勾結了一段時候了,至少有三千年多年了吧?」
紅豆提到三千年前,許多片段又涌上了玉帝的腦海,就是在這個地方,也有一個女子敢同他說話的時候眼高于頂,只是她卻遠遠沒有眼前這個女子這樣的沉穩與冷靜。
玉帝聲音顫抖,「你到底是誰?!」
紅豆輕輕晃動了兩下手腕,捆仙索便松松月兌落,用手揉了揉手腕處被綁著的印記,「我今世真的叫做紅豆。但是你若是問前生,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五彩。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呢?」
手中五道神力凝結,微微一抖,施了一個術,換回了五彩的樣貌。她便又是那個身著八重黃紗的清麗女子,那眉眼那面容仍是與三千年前如出一轍,站在凌霄寶殿之上不怒自威。
這個身份曾讓她為之驕傲並受著萬仙敬仰,也讓她心痛至極甘願付盡一生將它毀去。
玉帝後退兩步,用手撐著御座,搖著頭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她現在應該還被困在天界山巔!」
五彩笑著走向玉帝,「你說對了一半,我現在的肉身還在天界山巔。但是,我的元神卻走了出來。你當真以為可以只手遮天?困住了我,逼走了極月,這世上便再也沒有能阻止你吞並六界了嗎?」
玉帝定了定心神,「你私自逃出天界山巔,倘若讓女媧娘娘得知,怕是你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踏足六界了!」
「是嗎?那也為可見的吧?」五彩一步一步靠近玉帝,「兩界戰事在即,我身負救世之任,危難時刻,再現六界之中,你覺得此事有何不妥嗎?與其為我擔心,我到是想要提醒你一句,三千年前,四支伏神戟錐心刺骨的仇、嫁禍極月逼得他離開天界的仇,我還未找你討,如今你的天將重傷了我的愛徒,你拿什麼來還?」
五彩緩緩伸出左手,一股巨大的吸力直奔武德星君而去,絲毫沒有抵抗的余地,下一瞬,武德星君的衣襟便在五彩的左手之上。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最討厭別人在我背後說我的壞話?」五彩看著左手抓著的武德星君,緩慢地問出口。「如果我沒說過,那大抵是那時我的修養很好。」
話剛說罷,武德星君便被五彩左手散發的巨大神力震飛,撞碎了一個盤龍柱之後,狠狠被摔在了牆上,落在地上之後只覺得身上四肢百骸都再也動彈不得。
「我們闊別三千余年,你可能不知道,我最近的耐性變得很不好,」原本還在凌霄寶殿正中的五彩,突然坐在玉案之上,翹著二郎腿,單手撐著那好看的下巴,對著玉帝說︰「赤練仙子在哪?鳳凰心在哪?」
看著忽然到了近前的五彩,玉帝直直靠在御座上,「你想要干什麼?!」
「干什麼?」五彩歪著頭想了想,「要你的性命到不至于,不過你看見我徒弟了嗎。」
她伸出芊芊長指,對著昏迷不醒,安穩坐在椅子上的有裊一指,「我也可以想辦法讓你變成那個樣子,當然,變成那樣之前,你是要吃一些苦頭的,這些刑具听聞你們仙界的天牢里面便有,很是方便。」
三千年前,玉帝與五彩也有過一些交集,打交道的時間並不短,但即便是到了現在,他還是難以相信,這個坐在他的玉案上,對著他笑顏如花的女子是當初的那個救世上神,五彩。
以往看著她故作凜然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心里嘲笑她是一個空有一身神力的擺設。可是如今看到她在他面前泰然自若的笑,他卻是從內心感到了恐懼。
她回來了,卻不像是從天界之巔而歸,像是化身修羅惡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