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覺得從自己飛升成仙之後,做到玉帝的位置上,期間三萬八千余年,只有兩次這樣無所適從的被威脅著,一次是她的前生,一次是她的今世。
可是想了想,無論是大風或是大浪,他都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這次也不會例外,她不就是想知道赤練仙子的下落嗎丫。
「赤練仙子早已經不再仙界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怪不得玉帝經常這樣教誨別人,他自己也是深諳其道,五彩接著問︰「你怎麼知道?」
「是朕將她送到出仙界的,」玉帝穩住了心神,人也不似剛才那般,「青華大帝來的時候,也是朕替她抵擋的。」
「你為什麼要幫她,是不是她將鳳凰心給了你?」
玉帝一笑,「朕從來便未見過鳳凰心,再說要一顆鳳凰心來做什麼?至于赤練仙子拿了鳳凰心做什麼,那是她的私事,朕一概不知。」
「你將她送到了哪里?」五彩不甘心費了這麼大的周折,再一次將線索弄斷。
「朕只是將她送出了仙界,怎麼會知道她去了哪里。」
看出玉帝準備開始跟她打太極,五彩微微一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聲音親切地說︰「那你之前突然同她走得那麼近,又是為了哪般呢?媲」
五彩將神力灌注在手上,捏著玉帝手腕的手不斷用力,直到听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玉帝一聲慘叫,驚駭地看著五彩,「你這是濫用神力!」
沒有理會他的控訴,五彩盯著玉帝,「我听聞肉身之上一共兩百零六塊骨頭,你若是回答的我不滿意,我便捏碎你一塊,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那麼多的問題。喔,還有,如果你把我的耐心磨沒了,我便直接捏碎你的頭骨。」
「她……」玉帝用另一只手托著已經碎了的手腕,咬了咬牙,「當年陷害極月的主意,是她提出來的。」
「你說什麼?」
「她從人間界千里迢迢回來,終于說服了青華大帝,準備與極月大婚,可是偏偏你卻出現了,是你將她唯一的希望破滅,毀了她終身的大事,讓她對你有了報復之心。」玉帝看著五彩,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
「可是我並沒有想要破壞他們的大婚。」五彩的思緒一下被拉回到了三千年,那時她為了離人避世不惜躲到了天之極南。
「可是,你敢說你是希望他們大婚的嗎?」看著五彩眼中的迷茫,玉帝又露出了笑意,「倘若不是因為你離開仙界獨自去了極南天,極月便不會拋下赤練仙子離去。」
他若是與赤練仙子大婚,便不會有什麼妖魔誅殺上仙的陰謀。沒有了這些陰謀,極月便不用棄仙化妖而去,而她不會被困五芒山三千年,夜和妄秋也不會死……
一切都是因為她嗎?因為她對極月的愛戀,讓原本相安無事的仙界泛起了波濤。
「原本他們兩個是一對璧人,卻生生的被你拆散,」玉帝看著五彩,雪上加霜,「真正該為這一切負責的應該是你。」
「我沒有拆散他們!」
「但是你想。現在赤練仙子消失無蹤,你又從天界山巔逃了出來,自然可以同極月雙宿雙棲了。」這世上最強大的神也有弱點,玉帝深知這個道理,只要對準她的弱點下手,她便不堪一擊,更何況她從來都將弱點暴露的這麼清晰。
五彩搖著頭,為何她心中真的泛起了絲絲愧疚,腦海之中閃過的是夜、有裊、赤練仙子甚至極月,「我沒有同極月雙宿雙棲!」
玉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一直都在等一個機會,一擊將她擊垮,「他果然沒有跟你在一起。難道五彩上神這三千年還沒有勘破情這一字嗎?你苦戀了極月幾千年,他可是給過你絲毫的回應?不過,五彩上神也當真是好手段。先是在極月大婚之時,假借除去惡龍之名,引得他放棄大婚,跑去極南天尋你。再來,當極月被仙界眾仙唾棄,你再陪伴他左右,趁虛而入。那麼五彩上神可曾想過,當年那四支伏神戟,是不是他想將你困在仙界,獨自離去?事到如今,你再想替他追回鳳凰心,是不是為時已晚了呢?」
五彩听得玉帝將她說的如此不堪,心中卻不是憤怒,而是擔心極月是不是也如他這般去想,他為了保全她上神之名,棄仙化妖而去,只是她自己的猜測。她也從來沒有對極月說過一句,我喜歡你,能不能留在你身邊。
會不會這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而極月是真的厭棄她。
心中泛起纏纏綿綿的痛,不知什麼東西好像在心中萌芽一般,瘋狂的生長。
五彩按住胸口,拼命地抑制著這種異樣。
玉帝見她已經潰不成軍,余光瞟向牆角的武德星君。武德星君一直趁著玉帝與五彩拖延盤桓之時,偷偷暗自療傷,現下已經好的七七八八,看見了玉帝的眼神,他便開始催動仙力,準備沖出凌霄寶殿去搬救兵。
玉帝放在玉案下的手偷偷拈了一個決,絲絲縷縷的仙氣透過玉案,瞬間將五彩鎖住。「還等什麼!」看見時機成熟,玉帝對著武德星君大喝一聲。
武德星君催動全身的仙氣,沖破的凌霄寶殿的大門,「來啊,護駕!」
五彩掙月兌了玉帝的捆仙術,看著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事情,轉過頭一把抓起玉帝,將他帶到了有裊的身邊,手中動作,結了一處結界。
頃刻之間,天兵天將將整個凌霄寶殿擠滿,有幾個離得近些的上仙也趕到了這里。
有些資歷的仙家看見五彩之後目瞪口呆,「這,這是……
武德星君在旁發號施令,「五彩上神私自逃下天界之巔,尋來仙界復仇,還不速速將她拿下!」
一波天兵如海浪一般涌了上來,五彩單手撐開五道神力,五色光芒在天空之中翻飛,似是極柔軟而飄渺的光華,到了天兵身上卻力道非常,那些撲過來的天兵,近不得五彩身邊一丈,便紛紛被彈了出去。
五彩回眸看著玉帝,「敢問今時今日,玉帝可否還有上古神器伏神戟?」
玉帝心中暗想不好,沒想到她用新的肉身神力卻依舊,如此硬來他絲毫佔不到便宜。「你想知道的事情,朕已經盡數告訴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玉帝與她說話的當口,又有些天兵與仙氣奔著她背後襲來,五彩一揮衣袖,「仙界趁人之危的風範還真是保留千年啊。」
背後出手,五彩本就帶著一些怒氣,力道重了些。一些天兵被這彈回去的仙氣打傷,倒地口吐鮮血。
「五彩!」玉帝心生一計,突然站起身來,對著五彩大喊道︰「我告訴你赤練仙子在何處,休要再傷我仙界的天兵天將。」
「她在……」他說話聲音極小,以為他終于是想通了,五彩走到了他身邊才將將听清。「她在魔界。」話剛說罷,一股黑氣便由著他袖口竄出,直進了五彩的眉心處。
感覺到黑氣在自己體內亂竄,帶動了三魂七魄也一同顫動起來,這是,魔氣。
剛想要把魔氣逼出體內,玉帝大聲喊道︰「五彩上神已經被魔界利用,即刻將她誅殺!」
大批的天兵天將又再一次涌了上來,一邊要克制體內的魔氣,一邊抵擋他們的仙氣讓五彩有一些吃力。
她踉蹌地走到玉帝身邊,「你們倘若再靠近一步,我便捏碎了他的頭!」
五彩眼前好似被黑色的布蒙住,看又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大概。
可是在外人看來,她雙眼被黑色密布,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樣。
眼楮看不清楚,耳朵便變得格外靈敏,她听見一聲一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像是議論又像是譴責。
「看看她現在妖不妖、魔不魔的樣子。」
「當年就是她拆散了紫微真君和赤練仙子。」
「說什麼救世上神,對紫微真君求追不舍,還逼得他棄仙化妖,為了遠遠躲開她。」
「紫微真君根本看不上她!」
五彩伸出手,想推走這些聲音,可是它們卻在她腦海之中不停的循環,即便捂住了耳朵,還是依舊清晰。「不是我!我沒有!」
模索著,她抓住玉帝,「給我將這魔氣弄出去。」
玉帝聲音小得只有他們兩人能听見,那聲音帶著輕蔑和嘲笑,「這是心魔,你若不是心虛,哪來的心魔呢?」
五彩將手卡在玉帝的咽喉之上,心中頓時泛起殺意。
可不知為何,玉帝突然大喊一聲,「上神救我!」
五彩抬起臉,那金色將她眼中的黑霧驅散。
一道金光帶著奪目的光芒驀地從天際蕩下,幾道破雲後的天光也清湛流落其中,那金光之中有一襲紫衣錦袍翩然而現。
絳紫的錦衣,加之金光護體,那是說不出來的用雍容與華貴。他倏然而至,冷漠絕塵,那一張冰雕似得容顏覆著霜雪,遺世孤傲。
在他的背後,閃爍著金色的繚繞光芒,那光芒在他的背後盤桓成巨龍的模樣,縹緲卻刺眼,大氣而壯闊。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以戰龍金神應有的赫然的聲勢,隆重登場。
當所有仙家都屏住呼吸注視著他,只有五彩感覺到驚訝。
她看過他許多種樣子,他頤指氣使的模樣,他溫柔沉靜的模樣,他冷若冰霜的模樣,他怒氣沖天的模樣,卻惟獨錯過了他被別人所熟知的樣子,這個她應當第一次看見他時,就知道的樣子。
從這之前,五彩可能從來未發自肺腑的將他當做一個神,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史冊上記載著他的風貌,絕不是虛傳,現實比那有過之而無不及。
天泉一路走過來,兩旁的天兵便開始退散。他走到五彩身邊,將她的手從玉帝的脖子上拿了下來。
那金色護體光華一接觸到五彩的身體,便感知到了游走在她身上的魔氣,用神力推動那魔氣運行一個周天,他離開她手指的時候,帶出一絲黑氣,見光後消失無蹤。
五彩雙目清澈,看清了眼前的狀況之後,她著實有些費解,明明她報的是南海仙翁的名號,為什麼會請來這一尊大神。
玉帝不合時宜的在天泉背後小聲說道︰「多謝戰龍金神救命之恩。」
天泉回過頭,面若凝霜,聲如寒冰,「我來,不是為救你的。」
五彩看著天泉,她有好多話想問他,少了一魄的之後元神有沒有什麼不適,回到極南天之後可是一切還好。
然後她聲如蚊吶般,像是刻意壓制自己的喜悅一般,淡淡地說了一句,「你來了啊。」
天泉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他若冰的聲音幽幽傳來,「來看看你。」
五彩不知道為什麼短短的四個字讓她的心像被擰過一樣,滴滴答答撒了一地的不知是血還是淚,「那日去魔界救我的,是不是你?」
「啊,」天泉仍舊是那滿不在乎的語氣,「去看看你。」
每一次都只是一句「看看你」,他放棄金身輾轉三千年也是看看她,不惜現了真身乘奔御風幾萬里滌蕩妖界也是看看她,從不踏足仙界如今卻聲勢浩大而來也是看看她。
她很想認真的問他一次,我有那麼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