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微風吹過寬敞的大殿,四周安靜的窒息。撩人的月色下灰蒙蒙的罩著一層霧氣,讓人更加的壓抑。內殿閣內的寬大朱紅軟榻上,女子不停的翻轉身子,睡夢中的面容帶著傷意,額頭不停的冒冷汗。本是貼身的褻衣被拉扯的七零八落,修長的手指雖是呈握緊形態,卻又看的格外的無力。
金碧輝煌的琉璃大殿映在身後,一個高大勁武的男人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爬上望高台,身後的侍從一並侯在遠處。男人睿智犀利的瞳眸掃了眼遠處,最後柔柔的定在懷里的小人身上。溫柔的貼近小人軟軟的面頰,指著下面遠處繁華撓嚷的街市,說︰「沫兒,那邊就是我們的鳳儲國國都,是父皇的國,也是我沫兒的家。」
小小的丫頭瞪大了水汪汪大眼,似懂非懂的看著遠處,層層疊疊的鬧市,小嘴一撇,「既然是沫兒的家,那沫兒要去家里走走?」
男人冷凝的臉上登時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小身子,寵溺哄著︰「沫兒當然可以走走。不過沫兒是父皇的寶貝,是家里的公主,公主走丟了,父皇會傷心的。」
女娃听著男人的話,仍是扭著身子執意要跳下去,她要去看看,那邊好多熱鬧和好玩的。父皇老騙她。
男人看她用力掙扎,低頭把埋在她小小柔軟的脖頸處,短短的胡須扎的小人亂叫。
「咯咯咯咯咯父皇討厭」小人四處躲閃,小手用力的推攮。
一陣強風呼的吹開了閉合的木窗,砰的一聲輕響。鏤空雕花的大床上,本就睡的不安穩的人眼角緩緩滑落一滴水痕。
小女圭女圭笑的岔氣,大力掙月兌開來。剛跑幾步,發現四周霧蒙蒙一片,再回頭,抱著她的男人已不見了身影。
小女圭女圭慌亂的四下尋找,腳步踉蹌的緊走兩步,彌亂的眼里透著焦急,紅唇抿的死緊。
終于,遙遙霧色的盡頭,一個隱見的金色宮殿里,男人端坐在華麗的雕花盤龍椅上,鷹目銳利的處理朝事,待看到女孩走來時,漆黑的瞳眸下一刻就帶了絲暖意。
小女圭女圭瞬間就安靜了下來,傻傻的對他笑,臉上笑著開懷,眼角卻止不住的落淚。她看到,男人沖他無奈的張開雙臂。小女圭女圭笑的更加開懷,幾步就朝著男人撲去。
只是…越跑男人卻離她越遠,她焦急的加快腳步,哭聲也隨之越來越大。
「別走,求你….」一個不穩跌倒在地上,她失聲痛哭。
「父皇好痛。」
再抬頭,仍是霧蒙蒙一片,男人站在她兩步開外,俊朗深刻的五官變得松弛蒼白,漆黑的烏發參雜著點點銀絲,銳利的鷹眸也閃著迷離,只是眼里的溫情依然如故。
「父皇…」女孩失聲痛哭,壓抑著胸口不斷漲滿的痛意,水霧模糊了她的眼。
她不停的拿袖子拿眼,想要看的清楚些,卻怎麼也擦不淨。
再抬眼,男人蒼白的面容變的扭曲,青色的面容染滿鮮血,猶如斑斕的櫻栗般刺花了她的眼,她呆滯的大腦一片空白。
「不……父皇…」尖叫聲響遍內殿,一身褻衣盡數濕透,花沫然喘息著坐了起來,因用力太猛,身子又無力的跌在床頭。
「小姐,小姐」侍女從偏殿跑了過來,一邊慌亂的點燈,一邊扶起她。
小姐,是誰?
渾身冰冷的顫抖,她茫然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侍女,哽咽的說不出話。
小姐?公主?
苦笑。
原來…是夢!
侍女不安的為她擦著額頭,殿內的燭火點亮,盈盈泛著溫馨的暖光,像及了父皇的眼。
侍女慌亂的為她換了褻衣,細膩的絲帕仔細的擦過她柔軟的身子,冰涼而刺痛,那般真實,真實讓人無法逃避。
原來…並非是夢!
在她短短的十五年里,她的父皇。那個冰冷睿智的男人,卻送是溫情脈脈的為她送上最好的。就連最後,都想把她送走。
而他現在卻身首異處,她如何能原諒自己,如何能
渾身乏力,軟綿綿的靠在侍女身上,雙手無一絲氣力,想撐起身子,手臂抬都抬不起來。她勾唇輕笑,蒼白的臉上掛著淒涼的笑意,讓宮女看的不由的憐心。
「小…小姐。」
微微搖頭,待听到侍女離去的腳步聲。她才把頭深深埋入枕間,本欲奪眶而出的眼淚落在其間。
原來…
沒了家,沒了父皇的庇護,她什麼都不是。
就連與生俱來的身份,都不再擁有。
殿外被風刮下的一地殘葉,猶如她心底永遠枯敗的殘花。
鳳儲國炎帝一年十一月秋,炎帝下詔︰青花公主病逝于青和殿,念其蕙質蘭心,睿智武德,特封其為邵德郡主,禮葬于乾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