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風雙眼也泛滿淚光,輕輕點頭,聲音一樣沙啞︰「很美。」
「你會記得我麼?」林曉萌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和鼻涕混為一體。
「來生一定不會讓你受這麼多罪。」蘇言風不緩不急,言語卻極其沉重。
天瑞便隨意的坐下。
她怔住良久,腳下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動彈不得。
氣氛陷入沉默,作為長輩,夏明成還是開了口。
他下車,深吸一口氣。怔了怔,終于還是進了黑色大門。
「我只懂,她比你有情,比你有血有肉,能讓我感受到失去的溫暖。」天瑞也高聲吼道。
夏娜也湊了過來。
不知不覺等到天空泛出魚肚白,他才拿起外套,不舍的離去。
一路上他開得輕緩,生怕開得快一點就會擾了她的清夢。
一切妥當之後,他才漸漸停下來,看著熟睡的林曉萌。
想必是進不去了吧。他在心底暗暗說道。
只見她雙眉緊蹙,睫毛也微微顫抖,嘴里念念有詞,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她眼角的淚水。
終于夏明成忍不住了,挑明︰「知道你是為了誰而來的。進去說吧。」下沉忍涕。
他一怔,停下腳步。
听到這里,夏明成嘴角閃過一絲詭笑,「你查我?」
剛剛進去就踫見晨練的夏明成和趙美心。
天瑞只覺得心底一股疼痛襲來,不輕不重卻正中胸膛。
天瑞疼惜的看著她,輕聲道︰「你怎麼就這樣傻?」他伸手輕輕撥開她貼在臉頰的頭發,繼續說︰「如果被判死刑的是我,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痛不欲生呢?」
此時,林曉萌的門口堵滿記者和人群。
蘇言風含淚點頭。
確定她確實安靜下來,才緩緩直起身子,輕輕走到距離她遠一點的地方,接著掏出電話,撥通夏娜的號碼。
只見夏明成已經站到他的眼前。
「十年前就不是了。」天瑞也不願示弱,在他的心底,他害死母親這個事實,他永遠都不可能原諒。
天瑞不作聲。
天瑞倔強的矗立在原地。
「天瑞。」
一根又一根,天已經完全亮起來。
他對著她自說自話,「海瑜,如果哪一天你不愛他了,就愛我,好麼?」
「不然,你試試看。」
天瑞疼惜的將她抱住,看她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顫抖著,她身體的全部重心都轉移到他的身上,他咬咬唇,一鼓作氣將她橫抱在懷里,低聲說︰「累了,就睡吧。」然後抱著她徑直走向車子。
昏暗的燈光,空曠的屋子,就好比她此刻的心,在深淵,找不到出口。
聲音哽咽,斷斷續續︰「這個,你帶著,我要你到哪里都記得我。」
「你懂什麼?」夏明成厲聲呵斥道。
「不要著急,很快你的苦心就會被公眾知曉。」天瑞話中有話。
「你還是我的兒子麼?」夏明成明顯有些怒意。
說著,林曉萌將畫收起,然後從包里掏出那張相片,雙手有些顫抖,她緩緩將相片舉起,攤在蘇言風眼前。
然後兩人相互對視著,良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夏天瑞,你信不信我毀了她?」夏明成被氣得已經失去理智。
忽然一只溫暖的手靠近她的肩膀,她回過頭來,雖然燈光昏暗,她依然將眼前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黑色寸發,濃濃的眉,雙眸圓圓的,裝滿柔情,高蜓的鼻梁將他的雙眼襯托得十分深邃。淡藍色的襯衫在橘色的燈光下有些泛黃。
他點燃一支煙,星火明明滅滅,將窗戶打開,煙霧順著威風飄出窗外。
天瑞雙眉一蹙,轉身準備回頭。卻被夏明成叫了回去。
天瑞走向駕駛座,上車,系好安全帶,關上門,再次回望一樣躺在後座的林曉萌,才擰動鑰匙,將車子發動。
見她緩緩的安靜下來緊繃的神經才松了松。
然後再輕輕的走了回來。
「沒有必要,只是簡短的打听了一番。」天瑞冷言到。
夏娜明顯听見他打電話的聲音。
蘇言風終于受不住這樣訣別的場景,轉過頭去,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深呼吸,良久才轉過頭來,看著林曉萌。鄭重的點點頭,像是承諾。
天瑞帶著林曉萌回到自己的海邊別墅。
天瑞雙手微合,雙眼看著地面。
見林曉萌沒有反應,才確定她剛剛的做夢了。
出了監獄大門,天色已經完全沉下去。
林曉萌忍不住抽泣,哽咽著說︰「如果有來生你不要再失憶了。」
監獄的位置地處H市偏僻的地方,大門關上那一刻,發出沉悶的響聲,在空曠的地方回響。
下車之後他匆忙的打開後座的門,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還沒有顧得上鎖上車門,便邁著急促的步子進了屋。
林曉萌抹了抹眼淚,看著獄警將剛剛的手銬再次套上蘇言風的雙手,心底一陣抽疼。她用力捂住嘴巴,不哭出聲來。
林曉萌低聲喚了喚他的名字︰「天瑞。」身子便像千金重一般,沉沉的倒進他的懷里。
小心翼翼的將她平放在後座。輕輕鎖上車門,疼惜的看看她,然後嘆息一聲。
「你▔」夏明成明顯有些氣結。一時說不出一句話。
「你當年不也是狠心的為了一個女人活活把母親逼死麼?」
天瑞這才抬了抬眼,輕瞟他一眼。
蘇言風再也忍不住,悲傷泛濫成災,眼淚和嘶啞的聲音混在一起,尤為滄桑、絕望︰「一定會畫出最美麗的你。」
他狠狠嘆息,不再管旁邊的趙美心和呆滯的夏娜,冷哼一聲,朝著樓上去了。
「算不上。」天瑞不肯退讓的看著他憤怒的雙眼,頓了頓繼續道︰「你一把年紀總跟一個柔弱的女人過不去,你不覺得累麼?」
她再回頭望了望這高牆深院,眼里注滿悲傷。
只見蘇言風轉過頭來,用力的看著她,似乎再不看就永遠看不見一般。
他冷哼一聲,道︰「你威脅我嗎?」
忽然林曉萌身子一動,天瑞給嚇了一跳,撫模她的雙手僵在半空。
「盡快,讓林曉萌去自首,不要讓天瑞繳了計劃。」聲音滿是憤怒,一點未減。
「希望你放過他們,」臨走的時候,天瑞甩下這樣一句。
林曉萌吸了吸鼻子,覺得此刻的空氣里都帶著利器,吸進鼻子就一陣生疼,她皺皺眉四處張望一番,寂寥的廣場始終沒有一絲人氣。
「對于蘇言風,我們也無能為力。」
直到獄警推門而入,叫了一聲︰「時間到了。」
「進去吧。」夏明成有些乞求。
他在遠處停了下來,望了望那邊的情形。
夏明成頓時覺得火氣上升,直逼胸膛,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平靜,淡淡的說︰「那你來找我就會幫你了麼?」zVXC。
夏明成怔了怔,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來威脅自己,他卻素手無策。
坐在林曉萌的身旁。專注的看著她。
「我信,但是你先看看在毀掉她之前會不會毀了你自己。」
「你什麼意思?」
兩人才回過神來。
她望著間簡陋的屋子,終于還是咬了咬牙,輕聲說︰「風,你一定不要忘記我。」然後轉身,抹著眼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如果,如果有來生,一定要把這幅畫完成。」說著林曉萌便從身旁將那幅畫取出,打開來,對著櫥窗舉起。
「既然回來了,為何還要走?」
想必這些時日,她都沒有怎麼合眼吧,才會在見到他那一刻沉沉的閉上眼楮。他在心底想。
夏明成一度語塞,被天瑞反擊到找不出一句話來應對。
夏明成和趙美心則注視他,一言不發,夏娜也呆坐在那里。
剛剛起床的夏娜,看見早早的天瑞有些驚訝︰「天瑞,你怎麼早就來了?」然後搓搓頭發走了下來。
天瑞抬眼輕瞥他一眼︰「是麼?是你們用苦良心吧?」他又怎麼不會知曉,自從那日趙美心見蘇言風的反應,他便托人打听過,蘇言風正是趙美心的親身兒子,她又怎會放任自己的兒子被執行死刑不顧呢?認準這點他才來的。
看著天瑞離去的背影,夏明成眼底閃過一絲焦慮。他不曾想過,天瑞恨他已經恨到沒有一絲空隙的地步。
于是他驚魂未定的看看林曉萌,然後輕輕關上車門,回到駕駛座,再次發動車子,前進。
夏明成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他不敢置信那個眉眼清秀的男子是自己的兒子,他這是什麼話?是在威脅他麼?
他到了書房,沒有關門。
「為了她,你也不會袖手旁觀,我只是給你一個台階,早日下來,免得摔得很慘。」天瑞看向趙美心,一字一頓。
「盡你所能,救出蘇言風,讓他們遠走高飛,不要再為難她,否則我會把蘇言風是你愛妻的親身兒子的事情公之于眾,看看你們是怎麼設計自己的兒子的。」
厲聲道︰「你以為這樣,就能嚇著我麼?」
一早驅車到了夏家,天瑞將車停好,熄了油門,坐在車里,看著這座聳立在眼前的別墅,良久都沒有下車。
他淺淺的吐一口氣。
「你真的就這樣狠心?為了一個女人來對付自己的父親?」
忽然,林曉萌輕哼一聲,他立即停下車子,下車,將後座門打開,焦急的問道︰「怎麼了?」
然後瞥一眼那些擁堵的人群,再次發動車子,掉頭朝著另一個方向駛了去。
夏明成和趙美心仍然坐在那個經久不變的位置。
隨後徑直的走了進去。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會見室的燈光忽然閃了兩下,林曉萌怔怔的看著蘇言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簡短幾句之後,便掛斷電話。
原本打算等林曉萌自首之後,才將蘇言風救出來,可是天瑞這樣一鬧,會將他的計劃完全粉碎,讓林曉萌父親林華年上鉤就難上加難了,想到這里,夏明成還是狠心的咬了咬牙。
他開門,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沙發上,又匆忙的去拿一床毛毯,小心翼翼的蓋在她的身上。
說著他開始自問自答,嘲諷的笑笑︰「呵呵,不會吧,因為我並不是他,對麼?」
林曉萌長在原地,手死死的貼在玻璃櫥窗上,指甲在上面來回摩擦,就像要抓出洞,蘇言風跟著獄警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出門的那一刻,他狠狠要下嘴唇,轉過頭去,不再看林曉萌傷心欲絕的面龐。
听得夏娜顫了顫,瞥一眼趙美心便上顫顫巍巍的上了樓。
誰都不曾想到,縱使天瑞這樣鋌而走險,和夏明成對著干,也沒有絲毫作用。
因為夏明成這個巨大的陰謀,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不能有半點懈怠,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