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子很懊惱。她可以不理智的戀愛,但卻會理智的面對生活。讓她不結婚生個孩子,這樣的事情她沒有勇氣面對。
幾乎不用考慮,金穗子第一反應就是去哪家醫院合適。
當看著大朱坐在電腦前認真的選擇著去哪家醫院手術時,她心底突然冒起一股悲涼。
女人就是這樣,跟男人好了,有了男人的孩子,她自己可以主動說不想要,但也想听听男人一句挽留的語言︰寶貝,留下吧,我們一起養!或者只是簡單的一句︰生下來吧。好像這樣說上一句,或者明知道是男人在撒謊,女人听了心里也是極其舒服的。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個男人是真正愛她,真正對她是有責任感的。
大朱終究一句話也沒說。好像之前那些說要結婚的話,也不過是一時沖動,頭腦發熱。甚至金穗子想到,那會不會只是他試探她心里真實想法的一句話而已。盡管金穗子從來不喜歡懷疑一個人,在她看來,猜忌和懷疑是很累的一件事。可往往事情到緊要關口才能顯示一個人真正的想法和做為。金穗子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要怎樣想才好了,以前對待愛情的神聖陡然之間降低了尺度。難道在愛情里,真的不過就是男男女女的一場心理加生理的沖動?沖動過後呢?會了然無趣?淡漠冷寂?或者怨恨相加?……金穗子不敢往下想了,她不想那樣,雖然在現實里,在報紙上,在電視中有很多很多類似的故事,結局淒慘,可她不想,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大朱,不管怎樣,她都希望他好。
縱然心里不痛快,金穗子還是給大朱一個勉強微微的笑臉︰「看好了嗎?」
「沒呢。」大朱心里好像比金穗子更不痛快。
听話听音。金穗子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孩子,她收起笑臉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大朱「嗯」了一聲,沒有看她,想著她可能只是出去有點小事,立馬會回來。
金穗子一走出門口,眼淚就不爭氣的掉下來,她極力忍住,不讓自己轟然大哭。
「我都沒有發脾氣,沒有說半句怨言的話,你倒不痛快了,半句暖心的話都沒有,往日的柔情都哪里去了?行了,你一個人不痛快去吧,我不會跟你增添半點負擔的……」金穗子賭氣似的出了門,滿腦袋思緒紛亂,胡思亂想。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走出小區的大門,不知不覺來到路邊的車站。
她自己愣了一下,翻了翻口袋,心想著錢數也差不多,應該夠了,便直徑坐上一輛去某醫院的車。
電話一直在口袋里響著,金穗子不用看也知道是大朱打來的。
她不想接,更無力說話,任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躺在病床上,床邊的術後消炎點滴在一點一點的進入本就已經冰冷的身體,全身疲軟無力,身上的麻藥在一點點的退去,一陣陣痛楚從下月復漫遍全身。
她突然想起,剛才,在手術台上,打了麻藥,她眼皮一沉,就感覺自己飛起來了,飛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那山,那水,那田野,那樣的熟悉,她似乎還聞到了一股泥土的芬芳,這不是家鄉嗎?「我回家了?」就在她歡心雀悅的時候,她看見,在那田野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高大,壯實,寬闊的外套沒有扣上,被風吹得在胸前揚起,好像一只展開雙翅的大鳥在迎接她,擁抱她,「大朱。」她滿心歡喜的奔過去,不,是飛過去,正準備歡心的投入那個寬闊的懷抱,那只大鳥卻展展雙翅,朝另一個方向飛走了……「大朱,大朱……」她在夢里大聲喊叫著,不明白為什麼大朱不理她。
「醒醒,醒醒。」醫生輕輕拍打著她的手。
金穗子晃動了一下沉重的腦袋,悠悠醒轉過來,發現眼角掛著淚。手術真快,她的夢還沒做完呢,那只大鳥還沒飛回來呢,這麼快就完了?她驚詫醫生的速度。
然後,她就听見口袋里的電話一直在響著。
又躺了片刻,讓自己緩過神來,金穗子才回給大朱電話,軟綿綿的報了醫院名字,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大朱給她帶了一碗粥,用快餐盒裝著。是關懷,是討好,還是歉意?
金穗子不理他,眼淚也流干了。這會兒,誰怨誰都只能是無話了。
打完點滴,大朱把她送到家門口︰「你好好休息,我還有點事要處理。」說罷把粥遞給她。
金穗子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走進家里把門關上了。
門外,大朱呆呆的站了片刻,提著粥離開了。
門內,金穗子靠在門邊上,無力站立,任憑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不多時,電話又響起,再響起……金穗子倒在床上枕著淚水的痕跡已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