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自從那次懷孕事件之後,金穗子和大朱的親密開始有了隱密的距離。那後來的另一件事,更是讓金穗子傷懷不已。
那個大暴雨天,那一次驚雷,真是少見啊。金穗子通過第二天的報紙知道,那天的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把某個學校的學生都擊死了兩個。
就在那一天,金穗子和大朱在某餐廳一起吃中午飯的時候,當時太陽還掛在天空,不太強烈,有點想躲進雲層的意思。待他們吃完飯,剛想走出餐廳的時候,大顆大顆的雨點「嘩嘩」開始往下掉,正在這時,只見大朱接了一個電話,語氣有點唯唯喏喏的連聲說︰「嗯,我馬上來。剛才在有事,現在我趕過去,你等一下。」隨即轉頭對金穗子說︰「她在外面買東西被雨阻住了,我要去接一下。」
不用解釋,四年多了,已經知道那個「她」是指誰。
「可是,雨這麼大,等雨停一下再去不行嗎?」金穗子好心勸道。
「答應要去接她的。」
「那我送你去停車場吧。」金穗子毫無怨言的說。
這個餐廳離停車場還有一段距離。金穗子從包里拿出小小的晴雨傘,兩個人撐著走在雨里。
雨越下越大,來勢凶凶。好像上帝打開了天河的決口,直瀉而下,同時狂風閃電驚雷相伴。是上帝在發脾氣了嗎?還是上帝在和魔鬼爭戰引得天庭震動不止?
剛走了沒多遠,雨水流得瞬間就把路面淹沒了,他們趕緊躲在旁邊一個陌生的屋檐下。
「要不,你等雨小點兒再去吧。」金穗子大聲說,雷聲雨聲實在太大,她不把聲音提高,旁邊的大朱听不到。
「不行,要去的。」大朱說。
「這麼大雨,她也不想你有事吧?」金穗子有點生氣了。
「你在這里躲一躲,我先走了。」大朱說著就沖進暴雨里,往停車場的方向跑去。
金穗子懊惱得舉著雨傘也跟著沖進雨水里,趕上他,把傘伸在他的頭頂上。
大朱一把攬住她的肩,一手接過雨傘,兩人在暴雨里向停車場疾步走去。地面急速流淌的雨水立馬就把他們的鞋襪褲子全打濕了。
到了汽車旁邊,大朱打開車門剛坐上去,金穗子一身濕漉漉的撐著小傘轉身就走了。
金穗子心里很生氣,非常生氣。她不明白,大朱今天為何如此固執?
獨自往回走的時候,一道霹靂似的閃電夾著震天驚雷把她嚇得呆立在雨水里不敢動彈,淚水和著雨水流得滿臉都是。待她反應過來,急忙躲進路邊一個牆角里,驚嚇加上心里的悲傷,早已讓她泣不成聲。
幾年來,她一直尊重他,尊重他的任何意思,他家庭的事她從來不干涉。今天也不是為了她自己,只是一心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他卻只是為了去接他老婆,執意沖進這麼大的暴雨里。
待金穗子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路邊碗口大的樹木竟然都被剛才那一場狂風暴雨折斷了主枝,露出新鮮的樹芯原木的顏色,很多半大不小的樹木就更不用說了,全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被強勁的雨水沖刷得七零八落,樹葉樹枝滿地都是,樹干也東倒西歪。
也就是一個小時的時間,他竟然是那麼的不顧生死,只是為了去接她。金穗子看到路邊樹木的慘狀,心里越發悲傷,難道他老婆會那麼愚蠢,呆在暴雨里等著他去接嗎?肯定不是,因為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才剛剛開始下雨呢。既然有避雨的地方,又何必著急了這一個小時?而我呢,他才是把我丟在了暴雨里不管不顧了。
金穗子回到家換了干爽的衣服,倒在了床上,眼淚不爭氣的又流下來。大朱打來了電話,她不接,再響,她關機了。過後了才想起來關心,什麼意思?
第二天,金穗子照常上班,她不再理會大朱,他的做為太讓她傷心。
大朱終究是找到了她。
兩人坐在一個小店里,面前的飲料沒有動過。
「我突然覺得,誰也沒有義務一定要對另一個人好。你對我好,我很感激,說明你是一個重情義的人;如果你對我不好,我也不會怪怨你,因為在情理之中。我是不是自私,這麼多年了,你也了解,我不過一心為了你好,而你卻那麼固執要在那麼大的暴雨里趕著去接她。我想,如果她也真心愛你,一定也不想你有危險吧?可是你呢,竟那樣的生死不顧……」金穗子不但沒有發一點脾氣,反而語氣柔和得近乎肝腸寸斷,眼淚也情不自禁的往下流,「不要總想著可以做到兩邊都好,你做不到的,不如丟掉一邊吧……」金穗子第一次婉轉的提出了離開。
坐在對面的大朱,始終默默听著,沒有一句話。他心里自知理虧,只是眼楮有點泛紅,忍著不讓眼楮里形成眼淚。一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流淚,這也不是他所為。
不知道這是人性的心理,還是只是男人的心理,犯了錯再補償一下,大朱從此對她更好了。小到吃飯穿衣,大朱都對她表示關注,還抽出幾個晚上來陪她。金穗子先前的委屈在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愛下,好像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可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有些裂痕是誰都抹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