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池的荷花開得無精打采的,這般濃烈炙熱的日光烤焦著,任誰也亭亭玉立不起來,更何況是花呢。宮女太監們均垂首凝氣的行走著,亭台水榭,雕花木蘭仍如初,而命運卻是變化莫測,即使看的到開頭,卻也猜不到結尾。
「溯約妹妹。」听到一聲清利的男聲,我側頭看到熾熱的日光下一個男子背手立在映月池旁,淡青色的綢緞袍子襯著白亮的膚色,讓人頓覺清爽而來,他俊秀的臉上眉峰微微蹙著,眼神中恰又蕩著幾許激動之色。
「溯約見過四哥哥。」?我淺笑著走上前施了一禮,他忙伸手扶了我胳膊,「難為妹妹還認得出我來。」他悠然而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四哥哥不是也認得出我麼。承蒙四哥哥掛記,這些年四哥哥給我送去的好東西都要把無有觀的偏房塞滿了。」我笑著說道。
「那都不值什麼,怕妹妹在山中煩悶,解個悶罷了。」他靦腆的笑笑。「我听說妹妹回來了,便和先生告了假過來,誰知剛進來便得知了父王賜婚的消息」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委屈了妹妹,可恨」
「四哥哥切莫這樣說,若能因我而讓蕭國出兵助我西陵,能解父王之憂,倒是我的福分。」看到有人關心自己,心里有些溫暖的感動,卻還是急急打斷了他的話。
「妹妹真的願意?可那蕭欽」他用擔憂憂慮的眼神看著我。願意……才怪。我在心底哼道。
我微微的點點了頭。
「話雖如此,可到底委屈了妹妹,奈何我西凌今日竟無可用將才。」他收緊眉頭,眼中有幾分無奈和不平。
郗宥安,西凌國最小的皇子,為王後所出,最得王後疼愛,父皇嫌他性子太柔,生性太過寬和,故也不看重與他。我看著他俊秀溫和的面容,心里低嘆了一聲,這也是個不得志的人兒。放眼整個西凌王宮,大抵也只有他真心待我罷。
他似乎想什麼出了神,眼光穿過我看向遙遠的虛無,我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雖說過了正午,可這日頭卻還是毒的,四哥哥快回去罷,萬一著了暑氣就不好了。待溯約收拾好了,再尋四哥哥說話。」
他回過神,臉色微紅,極不好意思的說︰「是我糊涂了,妹妹一路勞累,本該好生歇歇,我卻害妹妹在這日頭下站了半日,等妹妹歇好了,再過來尋妹妹。」
我笑著說「好。」方與他辭過。向浣幽軒行去。
繞過映月池沒幾步,只听得身後翠泠泠一聲「奴婢點墨給和欣公主請安,公主千歲。」千歲你個大頭鬼,再被這毒日頭曬下去,本公主就魂消香斷十六芳齡了,到時候看你們舍得拿那個去嫁蕭欽。深呼吸、微笑、轉身,一氣呵成。難怪六師兄說我很有潛力成為一名江湖術士,與他一道浪跡天涯逍遙詐騙,定能成為名動天下的「無有雙絕」。想起師兄弟們,心里微微發澀,眼角酸意勃發,淡定,再淡定……
「咳你叫點墨?找我什麼事?」
「奴婢奉王後娘娘之命來侍奉公主,我們娘娘說了,公主八年未曾回宮,定然對宮里的物事不熟,譴了奴婢過來跟著公主,好讓公主行動方便些。」點墨低首垂目,恭順十足,但這個「我們娘娘」四個字卻咬的字正方圓,鏗鏘有力,分量響當當的。
我心里冷笑,臉上愈發親和「你起來吧,錦紋、佩蘭,點墨是母後身邊的人,你們別怠慢了,多跟著學著點。」
「是」錦佩兩人應道。
「點墨不敢。」點墨起身。我打量了她一眼,鵝蛋臉上一雙流盼的大眼楮,小巧的朱唇微微的抿著,削肩柳腰,自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風流。
「母後真會教人兒,這麼水靈的人兒竟舍得給我,還是母後疼我,稍候我去謝恩。」
佩蘭熱絡的拿過點墨手里的包袱︰「我帶姐姐拿著,點墨姐姐是王後娘娘身邊的得意人兒,如今跟著我們公主怕是委屈了姐姐。」
「不會」
佩蘭自來伶俐的口齒搶著說道︰「不會讓姐姐委屈的,咱們公主性子向來是最寬容不過的。」
「我知道」
「我知道姐姐知道。姐姐一看就是那萬千人里最伶俐的人兒,既然姐姐都知道了在公主跟前的規矩,那我和錦紋姐姐就不用多說了,免得讓姐姐覺得我們山里頭回來的沒見過世面,小家子氣,惹的姐姐煩了倒不好了。」
點墨︰「」